(至今年9月13日,朱老师已经离开我们8周年了,在第20个教师节来临之际,我无以为祭,写下此文以作祭奠。)
朱老师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教师,至少在我们村那所中学。他教书育人一生,最终倒在三尺讲台,如同那片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乡邻的沙土地。沙土地滋长了庄稼,却并不为太多的人所注意。全国的乡村教师大都是这样。
朱老师死于肺病。是长期呼吸太多粉尘的结果。在农村,平时有点小病小恙是不去医院就医的,即便是病倒,也会一拖再拖。朱老师从教三十年,患有肺病是极为正常的,只是他一再地不肯看病吃药,才加速了悲剧的发生。直至死前一个月,咯血不止,在同事和众多学娃的一再强迫下才到小城(沛县)做了平生的第一次CT,主治医生无比心痛地说:“一台发动机再好,但超负荷的运转已使主机严重损坏,太缺少必要的保养了!”为了暂时的挽救,医生开了许多昂贵的药。当他得知一瓶药需一百多元时,半天沉默不语。后来他让医生帮忙找了几个同名空药瓶,在里面放上廉价的消炎药。就这样他在欺骗我们的同时也欺骗着自己。他清楚地知道:一瓶药的价钱几乎等于一个学娃近半年的学费。
朱老师还是学校的教导主任。过度的操劳使他早早地驼了背。虽在农村,工资还是比较可观的,但他舍不得花一分钱,可受他资助过的学生却很多很多。有一次他到徐州参加教育系统的一个表彰大会,空闲之际在宣武市场转了半天以十元钱买了一双皮鞋,穿在脚上第二天不到便开了胶,只好去找鞋匠。也就这样一再地修补,他硬是让那双鞋子在脚上穿了近两年。或许他已知道了自己的期限,所以那几天总是用眷恋的目光凝视着校园的每个角落。就在他倒在讲台的那一刻,看看黑板,看看周身的学娃,看看手中的粉笔头,泪流满面。留恋这个世界——他为之挥洒了三十年汗水的校园。
朱老师就这样走了,走的悄无声息。在讲台上站了三十年,最终又回到了那片养育了他的沙土地里。大地是博大宽容的,从不吝啬地接纳了所有的来者。在他入土的那一刻,全校三百多名学娃齐膝而跪为他送别。没有悼文,没有碑石。因为他是一个普通的乡村教师,我们只能用把把黄沙土来掩盖住他那狭小的棺材,以期为世人所容纳。
哭也徒然,哀也无助,终究挽留不住朱老师匆忙的脚步。
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力。
------------------------ 做一个称职的农民的儿子,
做一个对得起广大农民的农民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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