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的心脏》
洒在桌面上的酒可以用火柴点燃
淡蓝的火在桌面上分裂
相撞,然后吞噬
像宇宙中的岛
最大的一朵最后消失,消失前
它跳动,像你蓝色的心脏在尘世中跳动
2005/4/2
《冬春的拉卜楞》
1
黑色的河水沸腾着,山谷中
又一座山顶积着雪
除了这些,除了沙尘中前行的长途汽车
除了依然修长的公路
除了几座村庄的名字变成藏语
一切仍然是从前
从前,仍然是汽车上做出来的梦
2
黑色的泥浆在河床上翻腾着
那是昨天的雪,是昨天融解的冰
混杂了黑色的泥土
在弯曲的河岸边
方向不明的风
笔直地摇晃着柔扎院子里
迎春花树枝
树枝上的一点点花苞,仍然那么严实
3
在路上有一座山顶缠绕着阴沉的云
雪霰散落下来
雪落下来
黑色的河水,黑色的松林,枯黄的草坡
所有的山顶
都看到雪霰变成了雪
4
凌形的寺院
积雪在金瓦上,在白塔上,在碾平的僧舍顶上
融化着……
5
夜晚紧靠着山,紧靠着沿山的公路
黑色的河水赤裸着
是看不见的
风吹着水面上的灯盏,是街上橙红的路灯
宾馆窗口的灯
突然的风,突然把我们吹透
6
在河边走了很久,今天河水的黑色变轻了
在上游,站在河边望山
右侧的睾丸隐隐地疼
突然想起——冬天的草原——
会是什么样子
7
我想说河州方言“日奶奶”
说出来的却是普通话“日他妈”
我对颜峻说“日他妈他居然要10块钱”
“你去抢啊”
颜峻对着机动三轮车的司机挥手喊道
8
夜晚的雪,在酒中失眠的夜晚无声跌落
白天的指肚摩亮了欢喜佛的铜色
你说,越来越想你
你吻它,舔它,湿透了心
你说,你的爱让我害怕让我觉得自己很脏
可是我梦不到你
就像梦不到明天的雪
就像感觉不到,你感到的分裂和痛苦
2005/4/12—5/17
《我走了》
一诺说,我走了
然后他那么坚决地走了
我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他
在黑夜里往前走……
我只要这一刻
你不回头走出几步的这一刻
我看到父亲
我对他说
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
爸爸,你看一诺他一个人走了
2005/4/16
《阅读的延伸》
你撕着速写本侧面的胶
一面想刚才读到的迷宫设计者传记的
第二章
速写本掉在地上,很突然
很突然你很快捡起它
似乎掩盖了一次微小的惊恐
成为两半的速写本
是些汉字,是些凌乱的笔画
它们伸出触角,像酒精在肠胃中穿行
酒精分子,有机物的大分子
在血管中穿行
你看,它正穿过你额头皮肤的
毛细血管
是一个旋转的星系,它晕眩
是一颗大麻籽粒
它卡住了
2005/4/28
《梦中读诗,疑为徐淳刚所作》
在安静的时刻。在女人和孩子都在睡觉的
天亮时刻
我可以把周围的声音都变小
一辆卡车轰隆隆开过了窗外的公路
司机,是个老实人,看上去稳重,踏实
在武松经常嫖妓的狮子楼
他的老相好薇薇正在
搂着蒋门神。他们安静地睡着,没有鼾声
2005/4/19
《春日停电的傍晚》
躺在沙发上抽烟,看窗上的天空
变暗,在第一眼和下一眼之间
变暗,对面楼上不见灯火
窗口的天空是狭小的,晴朗的
躺倒时你想,这里终于是春天了
在几次天阴以后,在多少次天晴以后
傍晚已经这样长起来
沙发上的烟缕,在消逝中变成灰色
没有月亮,月亮在那一天
在全城停电的黑错镇
在低矮的山丘围着的黑错镇缓缓上升
如果在黑错,如果往南再往南
在越南,你就会见到她
树荫下对着手机亲吻的女人
2005/4/26
《河谷中的杏树》
在河谷略显开阔的地方
一处山坡在对岸起伏
一处土坡
在两面的高山之间像河水起伏
长途汽车在公路上穿过
公路在河岸边起伏
车窗上
一棵红树,两棵红树,点染着
荒芜的缓坡
只到一片花树,滑行着
连成一线,像一条血脉留在山谷
2005/4/26
《口占诗,战斧》
在早晨的床上想到战斧
在政府三楼的厕所想到战斧
不是美国装着核弹头的鸡巴状的战斧
不是北京用电吉它玩死亡金属的战斧
在瑞典汉学家的汉语书中
散布童年的石斧被称为战斧
捡来的石头,用白线绳捆着的战斧
悬在青春期单人床床头战斧
战斧,一块石头,木柄朽烂的石斧
河湟先民打磨过的石头
对野兽,对植物,对孑遗的人类,对你
插在脑壳的一枚战斧
2005/4/30
------------------------ 杜撰的撰:http://www.koopee.net/blogs/blog.asp?name=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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