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窄的地下隧道里我找了个不是很显眼的角落蹲下了，把昨晚从垃圾堆里翻到的破碗远远的放着。这就是我南下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我很不愿意，但没有办法。
　　比起外面炎热的天气，隧道里确实是凉爽了很多，隧道的两旁零散蹲着几个卖东西的小贩，但更惹人注意的是那些乞丐。我偷偷瞥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乞丐，我知道我就要加入他们的行列了。
　　人群在我身边频繁的闪过。我却与那些乞丐格格不入，我的心里始终保持着一种矜持，就像女人的第一次，我不想给得那么轻易。
　　我低着头，对着那个破碗发呆，昨晚不容易积累的勇气似乎在慢慢的被侵蚀掉，我想混进人群中离开，但最终我还是静静的蹲着。第一次总避免不了尴尬的，当是借钱就是了，我会还的，我是这样对自己说。
　　很久，差不多一个钟头了，破碗依然是原来的破碗，我感到很欣慰，别人没把我当乞丐。蹲得有点累了，我有点不情愿的坐到满是灰尘的地上，慢慢将背贴在坑脏的墙壁上，用手捏了捏裤子上的裂洞。
　　裤子上那个不大不小的裂洞，是昨晚在垃圾堆里乱翻时不小心被垃圾钩到的，他娘的，哪个王八龟子，什么都丢，我小声的漫骂。
　　家里遭洪水，只剩下妈，小妹和我，父亲为了救六岁大的小妹给大水冲走了，这裤子是临出门时妈拿出来给我的，本来是打算过年才穿的。
　　家里穷，父亲又走了，我只能出来找工，妈和妹子现在不知道怎样了？我还记得临走时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但我知道她偷偷哭了几晚，我似乎从那黑黑的裂洞里看到家里没饭吃，妈和妹子只好在家乡要饭，我不忍再看下去了，终于，我伸出手，把远处的破碗移了到身边，吃力的抬起头，我要寻找目光的接触。
　　潇洒的白领，时髦的女郎，学生，情侣，男的，女的，一个个从我身边匆匆的走过，我有点吝啬的用乞求的眼光注视着他们，渴望他们能够在我空荡荡的破碗里放下点钱。
　　许久了，碗还是空空，我有点迷惑，在他们的眼睛里我很难看到我的存在，有几个人也是鳖了我一眼就快步离去了。我都做乞丐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我暗暗抱怨着，内心感到很沮丧，父亲还在的时候就常骂我什么都做不好，现在我连乞丐都做不好。
　　我是很不愿意真成了我父亲骂的那样，我悄悄地看了对面的一个同行，他是一个差不多四十几岁的男人，蜡黄色的脸粘满了许多灰尘，衣服有点脏，很多补丁，也有几个洞，看起来有点造作，最让人注意的还是他怀里的那个两三岁大的孩子，不知道是他孙子还是儿子，我暗自偷笑。一群人在围着他，有些丢下几个钱就走了。
　　我又偷偷向我的隔壁望去，那个女孩不像那个男人，虽然衣服有点破旧，但还穿得算整齐，她低着头在地上不停的写着，有几个行人停下脚步。好奇心驱使我伸长脖子去看，原来她是没钱交学费。我揉了揉眼睛，缩回脖子。
　　已经是中午了，隧道里挤满了行人，我却没有去看他们，看着周围同行的饭碗，我禁不住为自己的不幸感叹，不经意间居然流出眼泪，我也不再去考虑什么了，不久小声的哭泣就演变成呻吟了，有几个行人开始停下来想看个究竟，有两个还丢了一点碎钱给我，在他们的眼神里我感觉到同情，但也看到另一种东西，可怜的我让他们有优越的感觉。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没有时间去弄清楚，我只是猜想人家把我当白痴了，一个可怜的白痴乞丐。我更卖力的呻吟甚至嚎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哭。
　　我用背不停地跟墙壁摩擦，企图把衣服弄得更脏，我开始不停地磕拜，人群被我吸引住了，他们不断地丢下碎钱。我隐约看到对面那男人和隔壁女孩嫉妒的眼光，我知道他们在抱怨我抢了他们的生意，但谁管得了这么多，谁有能耐谁就厉害，我只想我那只碗多装点碎钱。
　　对面那男乞丐的孩子也哭了，可能是饿了，或者是被我吵到了，哭得很用劲，连周围自顾不暇的小贩也投来同情的眼光，很多行人都丢下点钱后悄然的走了，他们很像上帝，他们喜欢做上帝，但我似乎听到他们心里在念着好人有好报。
　　隧道的保安过来驱赶了。我只能拿起我的赚钱工具——破碗，悻悻的跟着其他的乞丐离开了。
　　点了一点，碗里有十几块，这就是第一天的收获。
　　先去买点吃的，剩下的要存起来寄给家里。接着得去垃圾堆里找根木棍，下午得另寻个地方扮瘸子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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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和快乐，我选择快乐，过去和未来，我选择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