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天际那一片云霞 |
我们所居住的地方,自古被称为蛮荒之地。当然这都是中原汉人的说法。在汉人看来,我们所在的已是化外之地,中原的王道影响不到的地方。因此也就多了些神秘的色彩,在传统的意识中,北方为水,颜色尚黑。水寓有险陷的意思,而黑色始终具有神秘的色彩。可以说,在中原王朝遥远的北方,在汉人的眼里,这里是一块既荒凉苍莽的化外之地,又是神秘魔幻的奇异世界。始终交织着既鄙夷又向往的矛盾心态。
北方的文明程度远不如中原的汉人是确实的,长期以来,这里就是各民族融合交汇的地方,山戎、东胡、匈奴、契丹、奚、女真、蒙古等民族先后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逐水草而居,茹毛饮血,你来我往,分化离合。虽然也有过短暂的辉煌,但这些游牧文明同中原源源不绝的农耕文明比,显见的就相形见绌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里并不像中原汉人想像的那样荒凉,这里有的是青山绿水,林海草原。优越的自然条件养育了那些剽悍无比的民族。只是历史的荒疏,很多鲜活的史料都湮灭在历史的云烟中,使我们追寻历史的时候常常发出慨叹。在历史的断层中,却使我产生了探寻以往的奢望。我想到了我们脚下的这一片热土,由此想到了一千年前的主人。
一千年前,就在我们生活的这块土地上,到处都闪动着奚人的身影。那时,他们与契丹人一道,共同创造了辉煌的辽文化,迎来了他们千年的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
夜幕低垂,寒风瑟瑟,天空中泛着冷冷的星光。崎岖蜿蜒的山路上,是奚人辘辘趱行的车队,车上满载辎重粮草,山峰回环处,不时地闪烁一两点荧荧的亮光,那是奚人毡帐的灯光。车队川流不息,向南,向南,直至辽国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地处中原的北宋王朝自经高粱河战役和雍熙北伐的两次惨败,已不敢再对燕云十六州存在幻想了。与此相反的是,雄心勃勃的萧太后与他的儿子圣宗耶律隆绪正在精心筹划一场振兴大辽的关键一役,窥伺中原,与北宋王朝再决雌雄。于是,奚人聚集地,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成了战事的大后方,一时的人欢马叫,兵车辚辚。到处都是奚人忙碌的身影。车队经过一整天的跋涉,人马已是饥肠辘辘,支撑他们前行的虽然有对“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中原的向往,但对他们最大的诱惑乃是前方驿站暖暖的火炉和丰盛的酒宴。到了,终于到了,车队开进了驿馆,围着熊熊燃烧的火炉边,高低明灭的炉火将他们的身影映在墙上,一跃一跃的。他们一个个捧起大碗的青酒一饮而尽,酽酽的酒香驱散了心中的寒气,索性脱去身上的大氅,一顿的狂饮大嚼,而后酣然入梦,将一身的疲惫消融在沉沉的睡梦中,去迎接明天的征程。
以上的场景不过是截取奚人千年前的一个片段,如果将这一片段前后延伸的话,那么我的话题就要丰富了许多。在中国历史上,辽文化是较有名气的,一谈到辽文化,人们似乎就想到了契丹,这诚然是不错的。但却忽略了一个与契丹民族荣辱与共,共同缔造辉煌辽文化的奚人。其实,奚与契丹同出于鲜卑族,同族而异种,鲜卑族是西汉初败于匈奴的东胡的一支,因退居鲜卑山(今内蒙古哲里木盟沁左翼中旗)而得名,东汉末年,又相继回到了阔别数百年的故地。奚族则游牧于饶乐水(今老哈河流域的英金河)以北,潢水(今西拉木伦河)以南的广大区域,这一从遥远的北方迁徙而来,徘徊徜徉在沙漠边缘的民族,从此开始了与契丹民族比邻而居,遥为呼应,相始相终的患难史。从史书中了解到,奚与契丹一道,与中原王朝始终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他们或降或叛,反复无常,似乎给人一种夷狄无信的感觉。如果从他们自身的利益考虑,似乎就能够理解他们的苦衷。自隋唐以来,契丹与奚经常处于两个强国之间,除中原王朝外,在他们的北方及西北,先后出现了突厥和回鹘两个强国,两大之间难为小,他们必须艰难地选择着。从这一时期看,唐代是契丹和奚与中原王朝关系最融洽紧密时期,号称“两蕃”,贞观四年(公元630年),奚、契丹归附唐朝,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唐以奚地置饶乐府,以奚帅可度者为都督,赐李姓,封楼烦县公,在奚境内置弱水等六州。唐朝末到五代十国期间,藩镇割据,征伐不休,自然无暇顾及四夷事务,契丹则进入了遥辇氏部落的快速发展期。公元907年,耶律阿保机任部落联盟首长,过了4年,他亲自领兵,征服奚部。到此,奚与契丹几百年的患难与共的兄弟式的近邻关系演变为臣属关系,对于奚人来讲,可能是一次刻骨铭心的事件。也由于两个部族间源远流长的关系,契丹给予了奚人以更多的自主权,委托奚王统治奚人。
当历史的车轮快要驶进11世纪的时候,正迎来了契丹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刻,当然也可以称作奚人历史的辉煌时刻。历经了千年的苦难终于迎来了成功的甘甜。耶律阿保机于公元916年建立了契丹国,其后辽太宗耶律德光麾指中原,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拱手相送,做了契丹的儿皇帝。从此中原腹地完全暴露给契丹,使中原汉人饱受了外族荼毒蹂躏之苦达400年之久。这一事件对于汉人来讲是奇耻大辱,后来历代的历史学家对石敬瑭的卖国行径痛斥不已。但对于契丹和奚来讲,则是历史的辉煌。接受后周衣钵的北宋王朝对这一事件念念不忘,一心光复。宋太祖赵光义挥师北进,初败高粱河,雍熙北伐,再败陈家口。以后的北宋王朝只好抱残守缺,守内虚外了。
就在此时,北宋王朝北面的大辽(此时契丹国号已改为辽)正呈现出勃勃生机,奚人也在过着他们的富足的日子,奚人居住的地区东至山海关与海相望,南到今长城一线,西至松漠一带,北至潢水。由于大量的汉人及渤海人的涌入,使奚人学会了先进的农耕技术,奚族由一个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渐渐地演变为择地而居的半耕半牧民族。奚人善治马具、车辆,能造出各式各样的车辆,有富贵人家乘坐的轻灵便巧的小车,运送辎重的货车,威风凛凛的战车,更有一种水陆两用车。就在富裕馆(今平泉蒙和乌苏乡)内,集中了一批造车的工匠。近期,曾在富裕馆旧址发掘出铁砧子,可以想象当时的盛况。强大的国力为大辽与北宋争锋奠定了基础。公元1004年,辽圣宗及其母萧太后挥师中原,连连告捷,一路来到黄河北岸的澶州,直指北宋的京城汴梁,最终与北宋王朝签订了历史上有名的“澶渊之盟”,从而奠定了两国和平相处100余年的基石。奚族,这个善治马具和车辆的民族,成为了这次战争的最稳固的大后方,为战争立下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就在这次战役结束后,踌躇满志的辽圣宗,“尝过七金山(今内蒙古宁城八肯中乡)土河(今老哈河)之滨,南望云气,有郛郭楼阙之状,因议建都。”辽统和二十五年(公元1007年)春,开始建造中京大定府,历时两年乃成。从此,奚人居住地也成了辽国的政治中心。
历史往往是诡谲的,就在奚人和契丹创造辉煌的同时,居于白山黑水的女真人不堪契丹贵族的压迫奋起反抗了。他们在完颜阿骨达的带领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横辽军。顷刻间,契丹人支撑起来的大厦轰然地坍塌了。奚人也和契丹人一样,遭受了空前的民族劫难,从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奚族,一个古老的民族,一个与契丹族唇齿相依、共为始终的民族,在中国的历史上顽强地生存了1000余年,同契丹一起创造了辉煌的契丹文化。由于其处于臣属的位置,被光芒万丈的契丹人掩盖了。可以说,奚族是个幕后的英雄。随着契丹的衰落、辽国的灭亡而消逝了。或许,奚族的一部分,随着耶律大石踏上了漫漫的西征路,最后消融在中亚地区的民族中。或许,奚人中的一部分仍留恋故土,受尽女真人的欺诈,屈辱地融合到女真人里。总之,奚族曾长期在承德这片热土上繁衍生息,在中国历史上熠熠闪动着。就像美丽古老的传说一样感动着我,去促使我去寻着历史的足迹,去探寻那遥远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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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文坛.你评我论收录 原创[文.浮生杂记] 收 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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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凌晨三点 |
Re:回首天际那一片云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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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7.19 1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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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文明程度远不如中原的汉人是确实的,"这句话不太赞同.
文章写复很好,特别是结尾,收得自如,如果我写,那结尾也许就就老太太的缠脚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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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雪克 |
Re:回首天际那一片云霞 |
回复时间: |
2005.07.19 12: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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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着历史的足迹,探寻那遥远的时代。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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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长天秋水 |
Re:回首天际那一片云霞 |
回复时间: |
2005.07.19 13: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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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文笔不错,但是觉得作者对某些事情不够深入>>>>
------------------------ 飞过我心的落叶
长天秋水已成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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