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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往事当大家将它作为故事讲出来的时候,它都违背了原样,或者讲述人所道出的无非它发展的一个方向,里面太多的情节、太多的对白不过是说者按照自己的逻辑将故事编制的更能吸引听者罢了。就想你刚刚离开了一个朋友的聚会,即便这场聚会对你的意义重大,可您在回家的路上或者将您放在更适合回忆的环境里,聪明的您啊,能回忆出整场聚会全部的细节、全部的对话么?谁也记不住!为什么每个写者都能写出一个个场景的所有细节、所有对话呢?编造而已——当不得真!
如果对你一生意义重大的一段时间,它里面所包含的一切你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你要收存,任何的讲述都会渐渐模糊人的印象,当你再去回想它的时候会搞不清楚那些是真实发生而那些无非自己的添枝加叶。
世界杯的一场比赛刚刚结束,窗外的夜色已经灯影斑斓。坐在房间角落里的自己不免觉得白天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滑稽,自己千里迢迢地从北京赶到这里无非是将一相情愿的勇气递到别人面前被不屑一顾地摧毁。然后用戴着别人送的结婚戒指拍拍脸说:“回去吧,一切都走不到原来!前面是什么我们都很明白,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让苦痛再历练一次?”
我关了电视,在酒店房间的椅子上咕哝着:“回去吧,回去吧,这倒霉酒店名称就注定着没有任何好结果的拜访!”莫名地从心里开始厌恶白金钻戒——如果我没有走眼,该款的名称应该叫做纪念日,市价不超过5000元人民币,但她喜欢,喜欢到差点丢失的时候表情是那么的紧张,在陪她找戒指的路上,我心里竟然恶毒地诅咒她千万不要找到,但看到她戴上失而复得的戒指那欢愉的表情时,我更知道,我的诅咒,哪怕是最恶毒的也不过和我的爱情一样有气无力。象什么?哦,像我在风中对着她绝尘而去的车影挥动的手,徒然地挥动又那么地不情愿放下它,似乎挥动的过程一切都在延续,而手一旦落了下来爱情——已经是一个人的爱情也将嘎然终止,如同手里捏着指挥棒一样,静止了、停止了,没有听众,没有掌声,只有汹涌迩来的自嘲。
良久,发现自己饿了。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想到街上走走,可才踏进街上的微风,四肢不能自控般将走路的姿势变的类似飘摇,马路不过是一层表面平整又厚薄不一的海绵,没走多远就让人气喘吁吁,要趟过一条未知宽河流般在稍微停歇向前张望时让人开始对如此的跋涉感到绝望。突然盼望雨来,通过雨水的冲刷,或许我能给自己找到些气力快速地跑回酒店,即便是呆对着不知所云的电视节目。可惜天气的遥控器并非此刻也一直未在我手中出现过,夜空依然灰蒙蒙地如团化不开的烟雾,缩小着人的视野且让人变得更容易看见自己。
当再次意识到自己这次令人沮丧的旅程时,我开始蹲在街边来了场小范围的人工降雨。依然是哭的那么有气无力。幻想着曾经一定有个人在这条街上哭过,并且就在我现在的位置,自己无非受到了他的传染才如此伤心,肯定是这样,因为我实在找不出如此继续伤心下去的理由——就为了段感情的遗逝?为了一个现在已经另有归属的女人?真是荒唐!
穿过酒店大厅时被一个挂有售带的小姐拦住。
“先生,今天是我们夜总会开业两周年,今晚五折酬宾。还可以免费看到一些歌手的表演……”见我眼中仍未放射出异样的光彩,就近乎企求地小声说:“您还是过去看看的好,哪怕是喝杯啤酒什么的!”
我还能去哪里呢?哪怕是去喝杯啤酒也好。
啤酒的味道相当糟糕,和它今天所给予的价格一样打了不小的折扣,凭它的口感、味道怎么也让人猜不到它到底属于哪家酒厂的“荣誉奉献”,或者它的作坊就在附近。无所谓了,连同那些服务态度打了折头的服务员都无所谓了,假如他们做的更好一点我尚不能抽出一点点精力来评价他们。大厅舞台的一侧已经有两个长发的男子调试着他们的贝司,知道从舞台两侧的大个头黑音箱里暴出刺耳的动静才心满意足地蹲下来点了根香烟,相互嬉皮笑脸地没个正经。我周遍座椅上的人却在如此的声响里放亮了眼神,挽起衬衣的袖子,似乎有场痛快的架在等他们打。
总算有个穿着黑色马甲的人站在舞台上开始报幕。请原谅,开始的时候我从他的形象以及声音对他的性别做不出判断,直到他放下话筒露出隐约的喉结才粗略地定位他为男性。随着他最后将手一挥,台侧的两个男子“嗷”的一声跳到舞台中央的强光里,清楚无疑证明着身上刚从垃圾堆里捡出了两件牛仔衣,并隐约有股发霉的味道向四周蔓延。但紧接着从台下品尝着打了折扣啤酒的人们报以热烈又杂乱的掌声。
令人惊奇的是他们的嗓音相当有专业水准,在他们翻唱徐巍的《故乡》里,如果音箱能再小一点声音的话,我想我不至于加快喝啤酒的速度,或者依然能保持仰躺在椅子里的姿势。
酒精的确是个好东西,虽然来自劣质的加工它依然保持着让人在短时间振奋的作用。
迅速从吧台结完帐走出门口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不大的坎绊了下,整个人呼地向前窜了出去,幸运的是接住我身体的是迎面拎吉他的女子而非大理石地面。急忙向人道歉的时候发觉曾在哪里见过她,她无声地端详着我好象也在脑子中和我搜索类同的信息。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哦!那您看——”感觉快要想到她是谁的时候,她的玩笑让我更加尴尬。
“除非,你听我唱完两首歌。”说完,她笑着看我。
笑容,它是个美好的东西,并总能在人的印象里留的那么深刻。因为她的笑让我想起我曾在一次开望威海的列车上和其邻座,并在或者上听过她的歌。
“我以前好象在火车上见过你!”我告诉她。
“居然有人和我一样过人不忘?”她的吃惊缓解了我不少尴尬。
“似乎您也记起来了,好吧,我愿意听您唱歌,可现在是表演时间,半小时后我再下来找您。”
“都这么长时间了,怎还苦着个脸?失恋啦?OY组合两首歌后几该我表演了,你想听什么歌?看在我们有缘再相间的份上,我给你开个小灶。”说完,她扬了下手,我就又进入到震耳欲聋的乐器声里。
“你唱歌的时候能不能将音量放底点?我耳朵有点吃不消。”
她笑着点了头后我才放心地如同得了什么保证似的坐回刚才了位置,对着酒水单研究了会还是叫了杯打了折扣的啤酒。毕竟我知道它的味道,如果换了其他还需要另外一个适应过程,这样的向低段位适应,我想,能少一次就少一次吧!
一会,她走上台来,手里依然拎着她那把古典吉他。她冲台下一微笑,顷刻响起很响亮的掌声,显然,多发自男性有力的拍击。
“《吻》献给大家!”她话音未落,刚才那股子掌声又骤然响起。
前奏到即将要唱的时候她冲我笑了下,我将桌子上的啤酒杯举举算是回她的微笑,因为我掌握不好自己的微笑,它很容易就向坏笑靠近。没想到刚端上的酒杯盛的太满,一股酒洒到了桌台前。幸好旁边的那位神情专著,要不我又得费不少口舌向人道歉。今天已经向两个人道歉了,一个是我专程来看的已经爱了七年的女子,为了她即成的婚姻不以我的打搅介意;一个是无非陌路但重相逢的女子——我不想再延续下去。
她强忍着笑开始了她的演唱,以至于前几句根本没有进入情绪,虽然有某处单调却响亮的掌声。
“如果时间能把我们的思念稀释了
从此以后互不相干各自爱着别的人
只要不遇见突然下雨的清晨
在起床的时候会莫名的失神
说好决定要努力忘了啊
为何还有泪停在脸颊
你身边是否还是那个他
取代我在你醒来吻你吗?
——”
我开始大口地喝手中端着的啤酒,仿佛周围弥漫了伤感的物质,为了不让它侵蚀自己的内脏而用大量的啤酒充满胸腔。遗憾的是,很快,我发现自己的泪水流到了脸颊,为了不让人发觉,就任由它自成霍霍。
音乐收住时,我放下空酒杯,加入到鼓掌的人群里,虽然自己的掌声若有若无,但我想此时很难有谁比我更为融合它的气氛。
第二首歌是林忆莲的《it wasn’t neant to be》,第三首是我在火车上听她唱过的《promises don’t come easy》。音乐停止的时候,我已经喝下了三杯啤酒。
我发觉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看着我,当我装作擦汗将脸上的液体擦拭干净后看她的时候我找到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注意我的原因——她用一种吃惊的眼神盯着我。
随她走下舞台,狂野得如同旋风一样的音乐顿时侵占了整个大厅,陆续有人随节奏在空地上吃错了药的狗一样扭动着身子。
她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服务员随之送来了两大杯啤酒。
“你唱完了!”
“恩!”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干脆动也不动地看着我。
“很抱歉,刚才我很失态!”尽管我不想,可又得向人说抱歉了,不过这次出与客气或者礼貌,因为自己影响了别人。
“别放在心上!现在好些了没有?”说着她将一杯啤酒推过来。“你酒量不错哦!”
我讪笑了下,接过杯子和她碰了下。
她低头看了下手表,抬起头想了下问我:“想不想喝味道好点的啤酒?”
“你是说?”
“这里的酒吧不上档次,还贼贵,我知道家现在应该还没关门的商店,那里能买到。”说着,扬扬眉毛鼓励我般地笑了下。
很快我们就在老板有偷偷摸摸的神情里买到了箱百威啤酒。“你是住那家酒店?”我掏出开房间门的IC卡钥匙。
“走,去你房间喝去,那地方没有人管。”
于是她拎着吉他,我抱着啤酒回到806房间里。可真开了啤酒喝起来的时候,我有点犯犹豫,“你回去晚了没有找你?”
“谁找我?才没有人呢!我住的那间小招待所一个月也不过你房间一天的费用,如果里面死了人尸体不腐烂出味道就绝对不会有人理,如果你交够房租的话。”
------------------------ 习惯穿白色衣服的人多都随和,亲切如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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