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连 |
思连比我小几岁,眼睛大大地,白净的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他看你的眼神总是那么清澈、纯净、无邪,见到我总是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因为我爱逗他。即使有时哭,也很好看。按照习惯,他的妈妈我叫婶婶。婶婶只要有好吃的,一般都会给我端一碗,或是请到他家去吃。当时比较高兴的事,就是有人请吃饭了,因为肚里的油水实在太少啊。当然,都是若干年以前的事了。
命运让我离开了那偏僻的山村,那远离县城、交通不便的山村。可是,我始终忘不了那里的人、那里的山、那点煤油灯的小屋。我的魂经常在夜里离开我的躯体飘到那里,梦里经常出现他们的身影。终于在一个国庆大假期间,决定回去看一看他们,顺便把魂带回来。
回去的路,仍是原来的路,是坑坑洼洼容易挂汽车底盘的路,是一百年都不变的路。下午四点多,我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地方。我将行李放在思连家。在说话间,他的妻子端了一碗面,让我打个尖(稍微吃点东西的意思),我在挑面时,发现下面埋了四个鸡蛋,四个土鸡蛋。我端详着思连,他变了:有一只眼因一块小石头蹦到眼里,发炎后没有及时治疗失明了,变形了,另一只眼看到的是劳累疲惫的眼神。风刀霜剑在他的脸上刻划出一道道皱纹,酒窝也不见了,黑色的头发如茅草般蓬松的盖在成熟的头上。我已经很难找出他过去的影子了。他要么拿着劣质的纸烟不停的吸着,要么不自觉地拍拍身上的尘土,一时找不到多余的话。交谈中,我知道他有了三个女儿。他说本不想要那么多的,就是他爸想要孙儿,他只得奉命而继续生下去。家里比较值钱的,都是他在外面工作的哥哥支援他的。
晚上,他叫我帮他杀一只鸡,他们想用鸡来款待我,我当即拒绝了。唉,他长这么大,还是不敢杀动物。我虽然会杀鸡啊杀狗啊什么的,但我知道他们养鸡也不容易,所以我怎能忍心去杀之?何况鸡肉我还吃得少了吗?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我发现怎么碗里有鸡肉,一问才知道他在我睡觉后与妻子合力把鸡给杀了。那鸡肉,我含在嘴里,慢慢咀嚼着,舍不得下咽,觉得这是我吃过的味道最丰富的鸡肉。此时,思连没有讲他们如何克服心理障碍,如何在怕见到鸡血四溅的情况下,举起锋利的刀,把鸡的性命给结束掉。我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说什么。我们默默地吃着这顿早餐。
秋天的早晨还是比较凉,婶婶蹲在小溪边洗红薯,那是准备让我带走的。思连的妻子在给我装蜂蜜、菜油、新米、黄豆。思连将下蛋的母鸡提了两只与别人的公鸡交换,他知道城里人喜欢吃公鸡。他要把家里最好的东西、不用我再花钱的东西送给我。这时,我怎么讲不带不要这些东西的理由,似乎都拗不过他们,你用什么语言都无法阻止他们送给你这些东西。我除了送给他们一些糕点糖果之类的,就是将自己家不穿的衣物送给他们。两相比照,我感到惭愧,显得渺小。
回到城里后,我帮思连找了一份工作,计划以后就让他们在城里生活,不要再过那苦日子了。他说,家里的农活离不开他,他要照顾妈妈,他要照管女儿。总之,他,离不开那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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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空香 |
Re:思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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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9.29 22: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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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生活的艰辛使我们不再单纯洁净,但淳朴的心却一如往昔,曾经的友情在看似低微的人群中却如此清醇.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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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卖琪的礼物 |
Re:思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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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9.30 15: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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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需要适时的选择和放弃 就由他去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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