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方，乍暖还寒，可路边的积雪却不见了踪影，用老年人的话解释就是“节气到了”。说起节气，虽说小时候姥姥教的节气歌只剩一句“惊蛰乌鸦叫，小满鸟来全”，却依然记得每每“立秋”已到，中午骄阳似火，晚上却不再敢穿裙子。那种凉对于感觉尚未夏暑的我们来说太突然、太彻骨了。每当姥姥告诉我“节气到了，该加衣服了”，我总是乖乖地服从，因为立秋变天这一点足以让我相信，节气对气候影响的势不可挡。
　　最近，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感觉，年龄对于人的制约与节气对气候的影响竟是那么相似。记得上学时，曾是那么向往着有朝一日能遍游祖国名山大川，背上自己薪水买来的相机，摄下喜欢的每一个镜头，可毕业以后，这一想法早就淡忘了，有一天终于想起的时候，也只是在心里对自己淡淡一笑。连春节时同事约我到哈尔滨看冰灯，我都觉得太远而放弃。小时候，对节日的盼望是最有兴致的，不论节日大小，也不论是否与自己有关。甚至连学校的运动会都盼，倒不是由于自己是运动员，只是因为它与日常上课有所不同，觉得新鲜好玩，并且可以借此向父母要点买冰棍钱。现在呢，连春节都觉得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除夕的那顿饺子似乎完全是为沿袭一种形式，为让父母体会到合家欢乐，心情并没有因此而豁然开朗，与小时候扳着指头盼过年大相径庭。当然，也有那么多的想法，那么多的事情，甚至一年前还不能理解和接受，现在看起来却很自然。常常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曾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变化，不同时期的自己，对生命、理想、爱情、社会的理解，有多么大的差异啊！造成这种差异的因素自然很多，如时代、环境、阅历、知识等，可归根结底，我觉得是年龄。甚至每长一岁，都会感觉身心发生明显的变化。这一点总是让我很容易地同立秋一到，立刻变天这一自然现象联系起来。
　　节气主宰着大自然的气候，而年龄主宰着人的思想和行为。节气过了可以再来，年龄却一去不复返，所以年龄对人的制约也就更让人无奈。（19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