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是个极讲卫生的人，天气一冷，每周必到玉清池泡一次。他洗澡的程序是，解衣，入池泡30分钟，搓背，入池泡10分钟，一般按摩，淋浴，打香皂（现在都改用沐浴液了），打洗头膏（现在都用洗发水了），冲洗，擦干身体，抽烟，和搓背的老焦头聊几句，穿衣。他和老焦头认识很多年了，每次都是让他搓，让他给按摩，别看老焦头精瘦，可是手上有劲，搓起来、按摩起来很舒服，加上老哥俩说话也挺投机，所以，他把老焦头当成朋友看。其实家里的条件洗澡没问题，也冻不着，可是，他还是愿意来这里。
　　这天他从池子里出来，坐在条椅上等着老焦头来，看见老焦头领着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老焦头说：“老哥，这是我儿子焦大，跟我学手艺来了，以后我不干了，让他伺候您。儿子，快叫王叔。”
　　焦大必恭必敬的叫道：“王叔好，您多照顾我。”
　　老王见这个小伙子长的跟黑铁塔似的，蛮力一定不小，又有些面熟，问：“你干了一些日子了吧？”
　　老焦头说：“是啊，快三个月了，不过他学的挺快的，我让他在别人身上练好了，再来伺候您。我老了，这样的体力活干不了多长时间了，就得指望年轻人了。”
　　老王说：“好吧，小伙子，好好干，干好了行行出状元，我支持你。”
　　老焦头忙着招呼其他顾客了，焦大让老王躺好，把他身上的水轻轻擦干，再把毛巾拧干，拉起他的右手，运足了气，一下下去，老王就感觉胳膊上出火了，热辣辣的疼，一看，黑灰色的泥蛋子顺着毛巾落在自己的身体上，那么显眼。焦大没有看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继续这样搓，然后是左手，然后是身上，每搓一下，就疼的他钻心。可是他又不能说不让他搓，那样多没面子啊。好容易搓完了，全身像着了火。该到下个程序了，脚刚伸到水里，就烫的他缩回来了，用手试试，并不热啊，再伸脚，还是烫。他把水淋到身上，身上也感觉很烫。他知道了，是焦大搓的太狠了，几乎搓掉了一层皮啊！他没敢泡池子了，到淋浴头下直接进行其他的程序，没有抽烟，也没有和老焦头聊天，穿好衣服就回家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上还是有火，但是有说不出来的舒服。想起那些灰蛋子，又让他脸上发热。这让想起老婆子经常说他的话，老婆子说：你洗澡纯粹是糊弄洋鬼子，进去泡泡就出来了，什么灰也搓不掉，洗了和没洗一样，浪费水浪费时间也浪费钱。老王很不服气，每次也反驳说：“我身上就是没有灰，不信你可以问问老焦头，我哪次洗澡不是全套的？人家专门干这个的，还搓不下我的灰啊？”
　　不管自己怎么说，老婆子就是不相信。看来自己错了，老婆子对了。可是老焦头怎么就搓不下我的灰呢？
　　以后的2个星期，他没去玉清池了。再去的时候，老焦头问：“老哥，最近忙什么了？怎么没见你来？”
　　老王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到了该搓背的时候老焦头还想叫焦大来，老王说：“还是你来吧！你儿子还得好好练练啊。”
　　老焦头细心的伺候他，让老王很高兴，说：“唉！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
　　老王走后，得闲时老焦头问儿子：“你怎么搞的，把你王叔得罪了？”
　　焦大说：“我没有啊！我哪敢啊？我特别卖力的干活，那天我把他身上的灰都搓下来了，还以为他会夸我呢！爸，你是没劲了，他身上的灰可不少了，好象半年没洗澡了，你怎么就没搓下来？”
　　老焦头明白了，说：“唉，不怪你，怪我没和你说清楚。”
　　焦大问：“还有什么？”
　　老焦头说：“你看谁每次来洗澡都搓背的？没有，我干了这么多年，只有老王一个人。一般人一个月搓一次就不错了，我们当然盼着人人都搓，这样我们才有活干，才能挣钱。你把他的身上的灰搓没了，以后他不就搓的少了？而且他这个人爱面子，这么干净的人看见自己有那么多的灰，会怎么想？干咱这个活的，不能光凭力气，也要动脑子啊。”
　　焦大说：“我知道了，我们也得有办法养顾客，给他身上留点灰也是一个办法。”
　　老焦头笑眯眯的说：“这就对了，干什么都有学问。”
　　焦大说：“下回还是我给王叔搓，一定让他高兴和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