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灰头土脸的日子
　　
　　第一节:生活的节奏叫缓慢
　　
　　 忘记了“黄鹂”是如何联系到我的，自从战波死了以后我很少去看望她母亲，也几乎忘记了战波有过这样一个女朋友，黄鹂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她来自一个遥远的南方小城，大学毕业以后因为认识战波的原因留在了兰州。于是在黄河边的一家酒吧里我见到了她，我第一次有机会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姑娘，柔软乌黑的短发，长睫毛下闪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鼻子俏皮的微翘着，白皙的面容下一双嘴唇显得有些单薄，这嘴唇让我感觉一丝寒冷。坐在桌子对面的我不时能闻到对面飘来的淡淡幽香。
　　“你的头发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长了。”我不知道面对这个陌生女孩如何开口。
　　“战波死了以后我把长发剪了，长发以前是为他留的。”黄鹂的开口让我颇感到为难，因为我一开始的打算是想尽量的不涉及战波，虽然我内心知道始终要面临关于战波的话题。
　　“你喝点什么呢？我是五泉啤酒。”我低头把饮料单递给了黄鹂，没有敢看她脸上的表情。
　　“不用麻烦了，我也和你一样。”黄鹂把饮料单接了过去，合起来放在了桌上。
　　我挥手叫来了服务生：“拿五个五泉啤酒来。”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供应五泉啤酒。”我抬头看了看对我说话的服务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给你们老板说，马风要的。”服务生低头走了，我看着黄鹂显得有些尴尬。
　　“马哥来了啊！今天五泉今天都让蔡哥要走了。”我看了看酒吧肉乎乎的老板顺他的目光看见蔡奎正和几个熟悉的哥们喝着我最钟爱的五泉。
　　我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黄鹂，然后向着对我挤眉弄眼的那群哥们走了过去。那群小子早憋了一肚子坏屁等着我呢。
　　“乔乔，听说出院了？她家态度怎么样了？”没有听那群小子的坏屁我直接问蔡奎。
　　“出院好多天了，他家现在不拒绝我和她继续交往。这两天出去旅游散心去了。”蔡奎显得有少许宽慰的回答到，然后用下巴指了指黄鹂。
　　“完了告诉你吧！一句两句的说不完。”然后我和哥几个碰了一杯转身回到了黄鹂面前，桌上放了半打“虎牌”啤酒。我有点诧异的看着黄鹂。
　　“你几年前和战波见那面之后，他就只喝五泉和虎牌了，他喝酒的时候总念叨着这是你最喜欢的两种啤酒，还老给我讲你们两个小时侯到大的事情。”黄鹂似乎显得很惨淡的娓娓说着。
　　我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酒杯笑着向黄鹂举起，但是眼泪却又流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向觉得自己很男人的我，如此的脆弱的多愁善感起来。）虎牌啤酒喝到口中，苦味涌了上来。
　　“战波说你喜欢苦味比较重的啤酒，懂得苦味的深刻才能品味出甜的不易。”黄鹂擦了擦眼睛对我继续说到。我眼泪再次流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这个女人该不是谁派来专门折磨我的吧。
　　“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问到。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见见你，而且战波的母亲也不断的在我面前经常念叨你。”黄鹂给酒杯里添满了啤酒举起了杯。我隐约这个女人酒量不一般。
　　“我今天见到你，才发现战波认识你这个朋友真的没有遗憾了。”黄鹂继续的说到。我刚想说“战波认识你也没有遗憾了。”又生生的把这句话咽了回去，这个场合这句话不合适，只能默默的喝酒。时间在之后不多的话语中显得节奏非常的缓慢，而且这个破酒吧也放的都是那些慢节奏而且抒情的歌曲，显得周围的空气都散发着一种哀怨的气息。
　　
　　 看着对面颇有些楚楚动人或者可怜的黄鹂，（我在这里是不是产生什么邪念了？）我心里一边觉得战波其实挺有眼光的，一边深叹着对战波过早去世的遗憾，也对对面的黄鹂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我不知道战波的去世对这个姑娘到底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呢？如果他们已经结婚才出现战波去世的事情，一切情况又会如何呢？于是在一打多啤酒下肚以后我在最不恰当的状态下说出了最不该说的话，酒这个东西喝多了真能害死人呢。
　　我说：“你们本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黄鹂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如同雷劈了一下楞住了，先是眼泪默默流了下来然后趴在桌上呜咽，起身跑去了洗手间然后回到桌前，我以为完事了，谁知道她又放声的号啕大哭。幸亏酒吧的人不太多，蔡奎那哥几个刚想上来询问，我他妈又一紧张不知道如何安慰黄鹂，走到她身边顺手把手搭在了人家姑娘肩膀上，而黄鹂又顺势依偎在了我的怀里。哥几个那边就只有傻瞪眼，那边呆站着了，胖乎乎的酒吧老板一看形式严峻，赶快把我和黄鹂安排在包厢里了。女人碰到伤心事情还真够能哭的，在我怀里一哭就是小四十分钟。出来之后我可就变成一个不清白的人了，至少也是个说不清楚的人。我打车送黄鹂回到了租住的家，在她家门口她客套的问我：“要不要上去坐会？”我果断的拒绝了，这他妈一坐那不更加给那群小子放屁的机会啊，而且这些屁我还都要接着。我转身离开的时候，黄鹂又问我：“以后还可以见你吗？我在这个城市里没有朋友。”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身后那栋楼的灯一层层的亮起然后熄灭，我转身离开了，心里感觉一种伤感的情绪涌动在我的全身，这种情绪压抑的我快步的走向路边的出租车回酒吧去喝几杯。
　　
　　 到了酒吧门口拿出手机一看才晚上十点刚过一会，想想我是黄昏七点到这里的，于是有些释然的推门进去准备接屁了。
　　“马风，你小子锅里吃着，碗里还占着啊！还让不让兄弟们喝点汤汤水水的了？”
　　“汤汤水水估计没有了，汤汤水水的都让他自己的衣服给喝了。”我低头一看胸口一大块眼泪留下的痕迹。没有多说，一人头上拍了一下，然后坐下喝了一杯。
　　另一个小子恶毒的指着我的胸口坏笑着问到：“马哥，你那是怎么射的？难度挺高啊？”我靠！我怎么认识这群王八蛋呢？
　　蔡奎有些迷惑的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呢？”
　　我要了一只扎啤杯倒满了酒，然后对那哥几个把战波死前死后以及他和我关系的因果娓娓道出，听完之后那几个哥们全部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一一的唏嘘不已起来。
　　
　　 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蔡奎和我吹着河风叼着烟歪歪扭扭的走在北滨河路宽敞的大街上，蔡奎对我说：“兄弟！同情归同情，你对待这个姑娘心一定不能软，漂亮姑娘的眼泪是很有杀伤力的。”我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对以后发生的事情消失了记忆，我彻底的醉了，蔡奎依然送我回家。爱情的幸福和痛苦其实都是醉人的，但是有些是让心蓬勃跳动着醉了，而有些是心碎着醉了......时间始终会缓慢地记忆着这些过程。
　　
　　第二节：生活的节奏叫“突如其来”
　　
　　 兰州有句话说的好：“兰州市小的很。”其实这个“小”寓意着一些巧合的事情。兰州市就是这么小，那天我送黄鹂回家那个家属院恰巧住着和乔翘一起租房住的那个姑娘的姨姨，而那个姑娘恰巧的去看望自己的姨姨，又恰巧看我送黄鹂回家，更恰巧看到我看着楼上的灯一层层的亮起来又熄灭才离开。做为朋友她当然要义不容辞的告诉乔翘，我十分讨厌打小报告的人，但是如果我的朋友如果看到乔翘和某个男人在街上，不告诉我的话我会肯定而绝对会痛斥那小子的。虽然爱人之间信任是必然的，但是该吃醋的时候是一定不能手软，吃醋也是表达一种爱意嘛。
　　
　　 于是乔翘对我表达了爱意，我正精心的雕刻着一只葫芦，我最近醉心于把版画的技术应用到葫芦的雕刻上。乔翘漫不经心的问我：“最近又去网吧上网了吧？”
　　“嗯，你说什么？”我专心的依然刻着葫芦随口的回应着。
　　“你最近又上网骗小美眉了吧？”乔翘继续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
　　“小美眉？我不当流氓很多年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调侃的时候没有忘记了强调重点。
　　“最近又约会女网友了吧！”她继续的追问着。
　　“唉！那没有办法啊，美女都爱我这样的赖汉啊。”我丝毫没有提高警惕性的意识回答到。
　　“马风！你还和一个短发的高个子姑娘约会了吧！”我抬起头看见乔翘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心中突然感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赶忙放下手中的葫芦我认真的回答到：“哪能呢？就是见了一个朋友，看时间有点晚，就送人家回家了。”
　　“送回家？少骗我，人家都上楼了，还在人家楼下徘徊呢！她也没有请你上去坐坐？”乔翘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哦！是战波的女朋友，约我出去说点事情而已，人家在兰州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我回答的同时开始知道一个漫长的关于解释问题交代问题的两万五千里开始正式的出现在我面前了。
　　
　　 经过半个小时的细心解释后，当然坚决不能提及有关黄鹂扑入我怀中的场景，不能随便找死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乔翘终于有些释然了。我刚抓起葫芦，突然乔翘厉声喊到：“马风，你居然敢骗我，战波的女朋友我见过，是长头发的，你见的这个是短发！”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乔翘，女人啊细心里总是隐藏不住那种不能理性思考的缺陷。
　　“真的是战波的女朋友。”我突然有点心烦意乱的感觉，刻刀顺势割破了我的手。
　　“那她为什么不找别人，非要找你呢？我认识你两年从来没有见过战波。”乔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帮我拿个创可贴！”我想缓和这种另人恼怒的谈话。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了。”乔翘的血液涌上大脑，脸色涨红的怒视着我。
　　我起身自己去拿创可贴，创可贴被开始失去理智的乔翘扔在了地上。一种疲惫感让我不想说话，我默默的捡起创可贴，乔翘却一把夺了过去再次扔在地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怒气克制不助的涌上心头。
　　“看看！心虚了吧，你喜欢上别人就告诉我，我绝对不纠缠你。”乔翘蛮不讲理的脱口而出。
　　“那你就走，我就是喜欢别人了，我受够了和你认识这么久都不敢在你父母面前表达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失去理智的开始吼起来。
　　“你要是有点本事，我能不给我父母说吗？你整天就知道没有出息的刻这些破葫芦。”说完抓起我没有刻完的葫芦摔在了桌上，一块碎片溅在我的脸上，血渗了出来，一瞬间乔翘和我都愣住了。我阴沉着脸，抬头看着脸色又变的惨白的乔翘，冷静而沉稳的说到：“我现在出去，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不想见到你，顺便把我家的钥匙留下，以后不属于你了。”然后我夺门而出，身后是巨大的关门声。
　　
　　 出门之后我颤抖的掏出烟来，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环顾四周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在马路上漫无目的溜达了半个小时之后。我掏出电话：“蔡奎，你干什么呢？”“我正开会呢！这会正忙呢。你有什么事情呢？”蔡奎急于想挂掉电话。“你忙吧！我和乔翘分手了。”我有些黯然的挂了手机，夏天里四点的阳光温暖的照在我的身上，我却感受着一种强大的足以让我找不到方向的孤独感。天空和路上穿熙而过的人群让我开始迷茫。电话在这时候却又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告诉了蔡奎我的位置然后关了手机。友情在某些时候是和爱情极端冲突的，而爱情和友情有时候又是共通的，他们共通于这两种情都是人生漫长的旅途中都不可缺少的。
　　
　　 一家小酒馆里，我执意的点了度数65度的白酒和一些小菜。然后迅速的进入状态絮叨着和蔡奎说着什么。其间蔡奎接到了乔翘的电话，在我恶狠狠的目光逼视下，蔡奎没有说和我在一起，后来他的手机不断的响起，我不断的给他挂掉并且愉快的对他傻笑着，顺便不停的给肚子里装满酒精，直到蔡奎大喊着：“靠！这个电话是乔乔打来的。”然后转身出了小酒馆而我其实早已分不清乔乔和乔翘这两个本来区别就不大的名字，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桌上又放了三壶高度白酒而我已经躺在地上不醒人事。再次睁眼的时候我似乎搂着乔翘的肩膀对蔡奎频频挥手告别，面容上一副痴呆的样子。其间的大部分记忆都彻底的消失在脑海里。
　　
　　 半夜我头疼欲裂的起床，奔向厨房灌了一肚子的自来水。回到房间发现在月光下乔翘安静的坐在那里。我走了过去，乔翘紧紧的抱着我，挥洒着泪水对我不住的说着“对不起”。我对着乔翘说：“黄鹂说她的短发是为战波留的，人不在了长发也没有了意义。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剪下头发吗？”没有等我继续的絮叨完，我就咽下了乔翘的口水，然后，然后，嘿嘿，然后以后的事情我就忘记了。（真的就都忘记了，你们这些看客还别笑话我，有本事你们别和女朋友吵架，我这么憨厚的人，我做人我做的容易嘛！）
　　
　　 阳光撒在我的脸上，我起床看见厨房里乔翘的背影，刚摸过去想来那么一口，乔翘大喊着：“赶快滚过去去刷牙洗脸，你都臭死了，一嘴巴的酒气，难闻死了。”我一脸幸福的样子回答到：“臭男人，臭男人就是我这样的嘛。”然后去刷牙的时候我突然又笑了出来，鼻涕也顺势吹了一个泡泡。
　　
　　 事情告一段落，虽然我感觉危机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一次暴风骤雨过后总是容易看到彩虹的，我后来和乔翘约定以后也再不说那些互相刻薄攻击的话了，爱人之间如果爱之深切，脱口而出的那些不理智的话也是最容易互相伤害的，如果你真的深爱着一个人，那就尽量减少这种伤害的语言。要知道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之前的征兆是很短暂的，小的积累其实才是最大的伤害。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突如其来的事情，也是非常枯燥的，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演变成战争！和平是多么美好啊......这些话是我和吃着乔翘给我煎的鸡蛋的时候想起的......然后我也顺便在下次见到蔡奎的时候，对他积极的不遗余力的帮我洗清罪名使我沉冤得雪，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和友好而亲切的拥抱......当然也少不了喝他一顿，虽然看出来这小子想让我买单，但是买单的时候我依然去了厕所，提着裤子出门的时候，蔡奎正悲愤的往服务生的盘子里数钱。啊！幸福生活的时光是多么美好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