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 |
我是个长的让人过目就忘的女孩子,却有一个很漂亮的堂姐。
我的东西除了影集、E-mail与CICQ外,总是不断更新,没有能超过三年历史的,可柜子里始终保留着姐姐多年前送给我的熊娃娃。那年她正上高中,我上初中。那个时候我们关系很好,因为我父母没在身边,她很照顾我,经常在看奶奶的时候给我带不少零食。我十四岁生日时收到了她送的一双李宁的鞋和一本散文集。她的家是我常去的地方。奶奶曾经给姐姐算过命,算命先生说过姐姐命中犯桃花。从初中开始追慕姐姐的男生就有很多,害得姐姐经常想着怎样躲避他们。一天姐姐无奈的抱着一个熊娃娃回家,我感觉哪个熊娃娃挺可爱的,可姐姐却数落它长的和那男生一样丑死了。我想要却被拒绝了,她跑到超市给我买了一个更可爱的熊娃娃。
姐姐喜欢说自己是一个被上帝遗弃的孩子。那年伯伯的眼睛双目失明了。可是我觉得她是一个不懂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因为她所拥有的那么多,甚至让我嫉妒。她就读于重点高中,有着父母玩命似的宠爱,姑姑奶奶爱她比爱我多得多。我感觉被上帝遗弃的孩子是我。
姐姐真的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她是上帝的尤物。她说话时总是微笑着的目光如水般温柔,声音轻盈。每当我感到无助的时候,都会向他倾诉一些并不是我内心最深处的话语,她的目光总告诉我她会不厌其烦的。我感到无语时会紧紧的抱住她,她也会一动不动的让我抱,只是时间长了后就会轻轻拍拍我的背,推开我,安慰我。于是我的内心便舒坦了许多。
姐姐上大学的时候,伯母的小吃经营很难维持姐姐的学费加生活费了,于是伯母主动到深圳帮我爸妈去料理木材厂,我爸妈安排她做苦力。姐姐高三快结束的时候的口号是到了大学一定要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弥补她高中三年的光棍生活。可是伯母去深圳后姐姐马上就和她心爱的男生分手了,她写信告诉我,我不得像高中时那样去学习,因为我不是为一个人活着的,还有我的父母,而你也要为了自己很努力。我却似乎看到了信纸上面的泪滴,姐姐是很爱那个男生的。
大一后的假期姐姐并没有找到工作,回到了家学习。由于奶奶般到了姐姐家,我也到她家去住了。我们相处依旧是快乐而默契的。我总认为她要是我妈妈该多好,因为她经常能给予我信心,并且她说她的孩子应该是健康而快乐的,虽然我依旧妒忌她,还拿过她没考上好的大学打击过伯父,并且几次让她当众丢过脸,可是她只是摆弄着嘲笑的表情,然后我便忘记了。但一天伯母来了电话后,姐姐就开始以沉默和微笑来面对很多事情了。她的眼神不在温柔。一天早晨,我看见了睡得满脸泪痕的姐姐,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却说不关我的事,只是一场梦而已.又一天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了姐姐,她正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我本以为她是给我所不知道的"姐夫"打电话,也好告诉家人她并不是优秀的,她的灵魂是堕落的.姐姐那时哭的很厉害,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了.可我还是听清了"妈,你回来吧!我宁愿不读书了,妈,我好害怕,你快点回家,我好想你,我需要你……"我的震惊是不小的,我以为伯母要改嫁了.
几个月后伯母的骨灰被送回来了,姐姐也从长沙回来了.她经常安慰奶奶和伯父,并且劝伯父以后再娶一个,可是伯父听了非常愤怒,狠狠的抽了她一个耳光,她只是抱着骨灰盒不说话,眼窝是干涸的.这是奶奶告诉我们的,但奶奶的口气是充满叹息的,"这孩子和她妈妈关系那么好,是没隔阂的,她比老大(伯父)伤心的还要厉害.除了我和她爸爸跟谁都不怎么说话."然后目光直逼向我,和姐姐看我时尖利的眼神一样,这让我不知所措,好象伯母的死跟我有关似的.同时恨奶奶天天照顾我,心却总是跟姐姐连在一起.
没过多久,姐姐抱着骨灰盒到长沙去了.伯父因为伯母的去世而心力憔悴,却为姐姐读书仍在工作着.虽然姐姐不要他寄生活费,可他却怕姐姐太辛苦了.姐姐在电话的那头又一次用嘶哑的声音哭的含糊不清了,伯父在茶馆评书的时候,唱到了一段孩子母亲去世的本头时泪流满面,在散场的时候,头重重的敲到了鼓上,以后便再也抬不起来了,他在结束评书生涯的同时结束了生命.姐姐再次回来,只同奶奶说话,干涸的眼窝,然后再次抱着骨灰盒走了.看我的眼神依然是那么锋利,让我心惊胆战.
姐姐这年春节没回来,因为她拒绝了姑姑和小叔的帮助,在长沙自己挣钱.奶奶很疼姐姐,自从伯母去世后就每月悄悄的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拿出两百寄给姐姐.奶奶这一年似乎比前几年老的更快了.每次接到姐姐电话后都是老泪纵横,而姐姐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也会越来越低.奶奶依然有时候会对我抱有锋利的眼神,不时会忘记我最爱吃的菜,偶尔我们也会大吵一驾.有好几年冬天父母都忘记了我的生日,因为他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在深圳读书的弟弟,只有姐姐他们一家人和奶奶记得,然而这年冬天没人为我庆祝,连"生日快乐"四个字也给忘却了.我再次感觉到我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
我想问妈妈,伯母是怎么去世的,为什么他们给我眼神那么锋利.可每次说到这里就被妈妈挂掉了电话.没人肯告诉我为什么,我感觉我身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是个找不到归路的孩子.
第二年春节姐姐回家了,给大家带来了好多礼物,即使我的也没忘记,只是交给我时脸上充满了嘲笑的表情.她又开始和许多人说话了,笑容依旧灿若桃花.奶奶也很高兴,似乎又开始过逝去的年龄了.这一年姐姐开始工作了,是她从前恨透了的会计.
这一年,我也快参加高考了,可是我的日子却浑浑噩噩,天空永远是一层不变的银灰色.我感觉我失去了多年来一直嫉妒和爱慕的对象——姐姐,那个熊娃娃经常被我拿出来又放进去,它总是无语.我的语文老师是姐姐从前的班主任,一次作文课时给我们念到了姐姐曾经在地区的获奖文章,其中有一句"飞鸟背朝着太阳的方向飞翔,可她却依旧感受得到太阳的光、太阳的热.从她投影在大地上的影子她可知太阳的存在,天空是用来飞的,她是自由而快乐的,不一定要以太阳的方向为方向."姐姐,你真的能自由快乐的飞翔吗?
我的高考和姐姐一样失败了.我没去她从前就读过的学校读书.我喜欢在没事的时候背着包在长沙街道上毫无目的的游走,与惨白的天空和笑容盎然的草木做伴.虽然姐姐经常去看望奶奶,还给她买了套房子,我回家后会住在那所房子里,可我却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她的脸更显得成熟而冰冷了.每每看到她的脸,我的心都会隐隐作痛.我也希望快点找到工作,有借口不回去了.大二后我的身边多了一个在街上有走的身影,他叫璞,一个现今社会打着激光也难找的憨厚的男孩.他的话不太多,习惯沉默的陪着我,这却让我重温着遗失在某年某月的温馨.
他说"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漫无目的的游走?"
我说不知道,只是很想.
"你为什么总把自己封锁在寂寞中?"
我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快乐.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我和璞逛了步行街后,转进麦当劳休息.我看见了一个很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姐姐.璞说把头朝向天花板忍不住流泪的人是他哥.一低头是张英俊的脸,比璞的脸更让人着迷的.我们正要离开时却听见了姐姐用甜美而干净的嗓音说着"你没错,你很优秀,唯一的错就是爱上了我,一个不懂爱的人."她似乎也看到了我,可是她并没有把眼光停留在我身上过,扬长而去,留下了一个心情没落的英俊的男子.
姐姐三十岁时,奶奶去世了,这个精力旺盛的老人走完了自己的八十四个春秋.虽然我曾经恨过她给予姐姐的爱要比给我的多得多,闭目前微微的声音中发出的都是姐姐的乳名.然而给我打击还是不小了.我是个性情乖僻而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是她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姐姐的眼睛依旧干涸,这次她抱着三个骨灰盒回老家了,那个她出生却又离开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那里的墓地也就多了三个名字.那是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人情淳朴的地方,姐姐说.
在一个樱花烂漫的季节,姐姐用花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年她三十一岁.她给我留下了她四分之一的遗产.我知道她这些年来是多么玩命的工作了,虽然我得的财产并不多.她的房子和很多东西都被璞的哥哥买下了.他守者她余留下的气息生活了两年多后才离开,寻找新的生活去了.
来年的清明节,我在姐姐的墓前看到了几束玫瑰、百合,只是摆的不够整齐.当我把这些花罗列整齐的时候,看见一枚戒指和一张卡片从一束玫瑰中掉了出来,卡片上写着"你错了,我依然爱你,愿这枚迟来的戒指能让你感到一丝安慰."我便记起了姐姐的日记,知道了这个人不是璞的哥,是她曾经很努力爱过的人.日记上还记载了我父母间接把
伯母逼上死途;在姐姐最需要安慰和帮助的时候,曾经苦苦追她或她很爱的人都离她而去."我相信除了父母就只有奶奶是真的爱我了,即使是妹妹,那颗爱的心其实早被嫉妒岁遮蔽.那些男生和朋友的巧言、演戏更是让我感得这个世界像一朵带毒的花,外表美丽而柔弱,其实可以夺人性命."
我想起了几年前离我而去,现在和别的女人结婚了的璞,我哭的昏天呛地.
"如果你是你哥,我爱你会更激烈点"
"如果我是我哥,我爱的就不是你拉,我哥爱的是别的女人"
一阵回忆从耳边掠起,,我抬头望天空,依旧是银灰色的.姐姐送我的熊娃娃依然微笑着,和她生前一样灿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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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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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爱到荼靡 |
Re:爱若 |
回复时间: |
2005.11.28 08: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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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在那么那么久之后我们才知道 自己的心一直在牵挂着些什么
你写的很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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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费滢 |
Re:爱若 |
回复时间: |
2006.01.23 13: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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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其实我并不懂的真挚是什么
这只是一滴眼泪滑过眼角时的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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