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雨似乎永远不会停下。
我依然缝着战袍,想等奥雷回家,再给他披上。
母亲只是可怜地向我倾诉她对父亲的恨意,但她并不清楚,她和父亲的爱情永远不会被承认,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而父亲,是神。
七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血液中有一半属于神,所以,我能轻易爬上一棵很高很高的树,咀嚼树干上的叶子,望着天空,幻想我的父亲能教给我飞翔的魔力。
于是,我张开双臂,闭着眼睛,任身体急剧地往下坠,没有迟疑与后悔。
只是,我没有飞上天空,而掉进了一个男人怀中,奥雷。
奥雷总喜欢在喝过白葡萄酒后亲吻我,一遍有一遍地说,为什么我的脑子里总出现你的影子,回答我,美杜萨。
然后,他用他强有力的杀过人的双手紧握住我的双肩,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诅咒我的容貌。
那个时候,他眼中紫色的光有一股杀意,让我害怕得闭上眼,像临刑的囚犯,等待死亡的快感。
他最终只是侵占我的身子,暴躁而放荡,蹂躏着我的悲伤,因为我爱上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神很伟大吗?我会在奥雷每次出征前轻轻地问他。每次,他都会回答我同一个字,不。
不?然后,剩下一天的没有奥雷的时间里,我会一边缝着战袍,一边苦苦思索,但我发现,自己是个愚蠢的家伙,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的,还包括奥雷对我的感情。
奥雷不爱我,奥雷的骨子里根本就瞧不起我这个人、神的杂种,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妖,能给他做饭洗衣,能供他发泄欲望的女妖。
可是,我爱他,从我七岁那年第一次遇见他开始,他的冷漠,他的无情,紧紧捉住了我的心。
我用我血液中那一半属于神的坚毅逼自己,奥雷,求你爱我。
爱你?他冷笑着,一把抓起我的头发。说,要我爱你的嘴唇还是爱你的身子,或者,要我爱你的浪荡。
浪荡?我痛苦,我为我爱的人付出一切在他的眼中只是浪荡。
找宙斯去吧,他可以给你爱。奥雷扔下我,一个人喝着酒走了出去,隐没在黑暗中,直至消失。
我讨厌奥雷提起宙斯,那个好色的糟粕样的神王,他总是逼我就范于他的神威,可耻卑鄙的老头。还有赫拉对我的嫉恨与诅咒,她希望我掉进地狱,永不翻身。
我无助地徘徊于人、神的边界,我是个不被任何一方接受的女妖,上一辈的人神恋,却要由我来承担恶果,为什么有错的是我。
母亲抛弃我去了雅典,远在天界受刑的父亲也许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宙斯荒淫的邪欲,赫拉恶毒的迫害,还有奥雷残酷的羞辱与无情,我宁可选择以死来结束。
只是,我是人神的结合,我是一个女妖,我是长久以来缺乏温暖与感情的怪物,我放纵自己的心被恶魔吞噬,比奥雷更冷酷更无情,一块坚硬的石头般的心。
我仅仅是我,美杜萨,使人变成石头的女妖。
------------------------ 你能看见我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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