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罗牧·之十三
　　
　　　罗牧的交游
　　
　　“牧敦古道，重友谊。”这是时人及后人对罗牧的评价，这种评价的获得，当然是基于罗牧在广交朋友、并获得上至巡抚高官，下至庶民百姓，乃至明代的遗老遗少们的交口称赞而来的。
　　自罗牧从家乡钓峰黄潭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罗牧在人员的交往方面，便远胜于同时代其他不同于罗牧出身的人群，这决定了罗牧交往广泛、游踪范围更加开阔的可能。从现有的史料来看，罗牧的足迹远达河南、江苏诸多地方，并曾在商丘、扬州等地有过短时间的居留，地方文献对此也有记载。此外，在罗牧有过交往的时人诗文、别集当中，亦遗留有数量可观、记载较为客观的诗、文评价。这些材料，也成为了我们今天全面了解罗牧的重要材料，为研究罗牧的艺术及其影响力和他个人的性格为人，提供了一条可供追寻的依据。但是，时光毕竟已历三百多年，要真正考察罗牧一生的亲友，却也是难以胜计，而与他确切有直接或间接交往的人士，今能考知的也还是屈指可数。
　　从罗牧由一个山里的饭牛青年走出家乡钓峰黄潭，交往当首推业师林时益和魏书以及宁都翠微峰三献（加山旁）冠石的“易堂九子”诸人物。
　　
　　１、 业师魏书与林时益及“易堂九子”诸人物
　　
　　魏书
　　魏书是罗牧的业师，其书画“得魏石床法”。
　　魏书生卒年不详。字石床，宁都梅江镇人。明末诸生。三魏（魏祥、魏禧、魏礼）族祖。入清后弃功名，潜心著述、作画。攻诗文，善书画，精于真、草、隶、篆及山水花鸟、竹木禽兽。嗜酒，常剧饮大醉，仰天痛哭。性豪放不羁，论事毫无顾忌。
　　魏书虽不列“易堂九子”，但其常到翠微峰与易堂九子赋诗吟唱。编选宁都董越、董天锡、谢蒙恩、谢士章、刘泰兆、魏应秋诗，成《六子诗》8卷刊于世。著有《石床诗文集》20卷、《逸民传》3卷等。
　　道光四年黄永伦等修《宁都直隶州志》卷之三十•艺文诗•补遗•八十五页中，载有魏书《春晴同罗牧过韦公岩居》诗一首：
　　
　　“结伴出西阁，新晴过石梁。溪禽呼气色，峰雪辨云光。野水闲田满，残烧细草芳。定知岩壑本，诗思步层冈。”
　　
　　魏书的家在宁都梅江镇，距离罗牧家乡钓锋黄潭约有七八十里。从逻辑上来推理，罗牧罗牧师从魏书并“得其法”，与其相交密切的时间，当在罗牧随冠石林确斋学习制茶之前的5至8年之间。
　　魏书往来翠微峰与易堂诸子交往密切，或是由其推荐，罗牧始得在翠微峰以半工半读的方式，向林时益学习制茶。
　　
　　林时益
　　（1618——1678）字确斋，原名朱议＝，人称朱中尉，其父朱统＝是一位弃爵后获得进士第，并在江夏做过明代县令的末代王孙，属朱权封藩在南昌，后繁衍成的盱眙八支中瑞昌王的第十世孙。
　　明清易朝，朱议＝隐姓埋名，与南昌名士彭士望，归里遁迹的宁都三魏兄弟，共隐于宁都以西的翠微峰。以诗文、书法、制茶名于世。书工二王草法，诗於杜为别出，其所制茶，香味拟“阳羡”，被称为“林茶”。是“易堂九子”之一。
　　《南昌县志•隐逸•卷三十四》：
　　
　　“明宗室，名议＝，常师事欧阳斌元，与彭士望为友。鼎革初，江洪间数被兵，两个谋避之地，士望丞言宁都，魏禧之贤金精诸山可耕而食，乃变姓名，携家依之。”
　　
　　《江西通志稿•七六•四二》：
　　
　　“南昌诸生，本明宗室，统＝子。原名议＝，字用霖。师事欧阳斌元兴。彭士望为友，世乱谋避地，士望极言宁都魏禧之贤，乃变姓名携家依之。先是父统＝令江夏，卒于官，尝修城支帑数万金点，使匿其籍，时益＝缕追忆，条写而目箕之无所爽，吏惊以为神然，自是得呕血疾，且瘆且作，以至于死。比迁宁都已近破其产，卜居冠石，佣田而耕，非其力不食。子辑孙，门人吴正名、任安世、任瑞皆带经而锄。冠石宜茶，时益以意制之，香味拟阳羡，所谓林=（山下介）者也，工书，喜为诗，晚又好禅，以疾故。未尝一他适，颓然耆庞，见者目为老农、老僧。如是者三十年。康熙七年戊申诏明故宗室，子孙众多窜伏山林者还田庐，复姓氏，时益久客宁都。弗东归后，遂为宁都人，卒年六十一。著有《冠石诗集》五卷，《确斋文集》。”
　　
　　罗牧与林时益相交，当始于甲申国变林时益避难宁都冠石之时。在有关罗牧的所有史料当中，均称罗牧“得冠石林确斋=（山下介）茶法”。从林时益由南昌到宁都始，再到罗牧离开宁都冠石，及至林时益回到省会南昌的时间来推算，罗牧与林时益相交相处的时间，当在5年以上。林时益是罗牧的制茶业师，并以其诗文、书法影响罗牧。
　　
　　魏祥
　　（1620——1677）字善伯，又字伯子，号东房，后改名际瑞。江西宁都人。与其弟魏禧、魏礼合称“宁都三魏”。年１７补弟子员。清顺治七年（１６５０），清军以１０万兵攻占宁都城后，魏祥独身力阻清兵。精通古文，负才不试，与魏禧、魏礼、邱维屏、彭士望、林时益、彭任、曾灿、李腾蛟等讲学于易堂，世称“易堂九子”。罗牧与魏祥相交当在罗牧随林时益学制茶余冠石之时。从魏祥所著《魏伯子文集•尺牍•卷之二•四四》之中：载有《与罗饭牛》一则，云：
　　
　　“古人作画，悬纸高壁之间，闭户旬日，日夕相对，忽有山水烟林，天光地气，发于
　　纸上，经营惨淡，执笔赴之，凡文字书画，精神距一层之，先落笔乃在此一，若守此一，便落第一耳。”
　　
　　文中内容，俨然一派师长口吻。
　　魏祥虽仅年长罗牧三岁，但从罗牧习文、学画大大晚于正常的文人雅士，加之罗牧与“易堂九子”之一的林时益的师承关系，是这一距离可推测的重要原因。
　　罗牧与魏祥的相交，当在亦师亦友之间。
　　
　　魏禧
　　（1624——1681）字叔子，一字冰叔、凝叔，号裕斋，亦号勺庭。魏祥之弟。年１１补邑生员。明亡后，弃诸生，隐于宁都翠微峰。曾出游吴、越，广交明朝隐逸遗民。康熙十七年（１６７８）荐举博学鸿词，以疾辞未就。是“易堂九子”中的首领。著有《魏禧文论选注》、《魏叔子诗集》、《魏叔子目录》、《左氏兵谋兵法》等。
　　罗牧与魏禧相交的史料所见有二：
　　1、《魏叔子诗集•卷之六•五言》：
　　《余有寒溪闻落木衰草出行人之句罗饭先为作画复赋》又名《题罗饭牛画》：
　　
　　“左折西桥路，东阜连翠微。谁将一幅纸，写余心所思。松下闻声处，溪前独立时。寒光看不尽，日夕秋山知。”
　　
　　2、《鹿村先生诗集》李果序：
　　
　　“歙县方西城氏，气磊落，=诗，常客江都浚乃侨居江西之南昌，爱西山南浦之胜，诗遂多。又交魏叔子和公、傅卤生、罗饭牛、熊养及诸君子……”
　　
　　魏祥、魏禧是宁都的世家子弟，其文名不仅早，且远胜于罗牧。因此，不管是当时及以后的社会地位，都比出身于茶商的罗牧要尊贵的多。这从宋荦《西陂类稿》有关魏氏兄弟的推崇诗文和时人对魏氏兄弟诗、文的推崇，都能得以证实。以乡邑及文名的角度来说，魏氏兄弟诗、文中所透露的尊长口吻，足以认定魏氏兄弟是罗牧学问的师尊长辈。这种关系，一直维系到魏禧的晚年（1）。
　　
　　曾灿
　　（1625——1690）原名传灿。字青藜，号止山，又号六松老人。江西宁都人。其父曾应遴为明崇祯七年进士，累官兵科给事中等。甲申（１６４４）国变之后，曾灿于顺治二年（１６４５）削发为僧，以一个前朝的遗民身份，游历闽、浙、两广等地。与魏氏兄弟相友善，后归宁都后，筑“六松草堂”为三巘峰“易堂九子”之一。后侨居吴门（今江苏苏州之别称）20余年。著有《六松草堂文集》、《西庵（加山旁）草堂诗集》、《上山集》、《过日集》等。
　　曾灿与罗牧相交当在曾灿归宁都易堂之后，此时，罗牧或在冠石随林时益，或已前往南昌。作为乡邑，又是易堂业师辈，罗牧与其有交是理所应当的。
　　从曾灿于乙丑（１６８５）所作《为张方伯题罗饭牛画山水册》诗来看，其二人相交的时间当为不短。其诗曰：
　　
　　“千林万树乱山曲，不见后人见茅屋。茅屋参差高复低，小桥泻入湖天绿。万里湖天散作云，水光却与山光分。远山缥缈云欲下，恍疑身在具区濆。七十二峰杳难辨，淡烟疏雨来吹面。此中茅屋坐者谁，似与故人重相见。〔余向家邓尉〕披图如闻山水音，何人能继倪云林？吾友罗子重毫素，为公写作湖山阴。”
　　
　　注：1、据《鹿村先生诗集》魏禧序：“庚申三月，余就医桑林中道病作力疾，下章门，使门人清江熊颐主医药，故人方子西城与致寓室……”李果亦在此时交魏禧、傅卤生、罗饭牛、熊养及诸君子，可知此时罗牧常在魏禧病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