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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如梦于山 收藏:0 回复:3 点击:2031 发表时间: 2006.06.05 08:26:40

萝藤草


  我这文集以梦开始,所说的也只能是梦幻艺语了。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山上虽没有铁丝网,却有着层层叠叠的山峦。在东北方向山脚的西边有一座红砖砌成的房屋,寛约有八米余长约五十米,此房屋以东西长向,中间有一过道,南北各排有十余个房间,大门设在南面的中间,似乎从没打开过,过道的二端各有一个小门,打开东边的门后可以直接进入上山的路,由于没人行走过路已长满了野草,西头的门便是进出房屋的通道了,它直接通往外出的路,只有这门是一直开着的。
  
  西头南面有二间房是医务室,有一个所长及三个医生,我们就住在其余的房里,我住在北边的一排房里。和医务室对面。每天进出都能看到医务室内的情景。所长个子不高是一个胖子,以前在国民党队伍里做过军医,我曾经找他看过病,待人还算和气,他特长的医疗手段,是“饥饿疗法”,不管你是消化不良,还是闹肚一天跑几次厕所,也不管你是头痛发热,或是温寒,更不问你营养不良还是数天不食烟火。他都会给你几片药,然后对你说,“多喝水,少吃食物,饿二天就好了”。说来也实在奇怪,凡经他看过病的人少则几天多则十天半月的也就好了。
  
  细细想来,“饥饿疗法”并非没有道理,你想病从口入啊,先断了入口的病原,病也就不发展啦,再以药服用,病也就慢慢的好了。然而,找他看病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还有一位A医生,高高的个子,人也精神,像一个学者,听人们背地说A医生原是市中医理事会的理事,医学水平特高,特长的医疗本事,是妇女不孕症,由于我们是清一色的汉子,也就没有他用武之地了,但常有专车接他去看病的,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太太。他的名声也就大了,找他看病人也多了起来。还有二个青年是卫校的学生是政府派来学习的,他们上班过来,下班就走了。
  
  离房屋的南面几十米远有一排草屋,是我们的伙房。离房屋西山墙的十几米处有一口水井,水井边有一块空地,约有三十几平米大小,这水井原是山里人用的,在这房屋盖好之前已经有了,多时没人使用,井口里的草已长出来了,平时有人会坐在井口上聊天,夏天更是乘凉的好地方,井底下会有凉气溢出来,谁也不在意井里水的深浅。
  
  在房屋周边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草,除了行走的路以外,空地上也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更是有一种藤草,每到春天,开始出土时只见嫩绿的藤芽,前端弯有几个小圈,身上长满小刺,这小刺极有攀附能力,它会沿着空地,树木,墙壁攀附,边长边附,长一节便会发出新芽来,在新芽处会长出五片尖叶,宛如一只手掌,不几日。又会发出新芽来,在新牙处便又会长出五片尖叶来。草藤不断的长。不断的发出新芽。细细长长的草藤满是刺。当你走近它不小心时,便会在你光露的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来。我至今不知它的学名,只管叫它“萝藤草”。
  
  这草在屋前屋后及路边野地到处都是。也曾清除过,然而,它那顽强的生命力向人们展示它不屈不饶的精神,当人们稍不注意时,它便又遍地都是了,可谓是烈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们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打理完后,到七点在路边集合,便有政府干部来带队去各劳动地点作业。有种菜的,有果园的,也有在车间机加工的。每天中午在作业点吃饭,下午五点便又回到原地,稍加洗刷后,各人忙各自的事了,或看书,或洗衣,或玩牌下棋,冬季或雨天一般都在各自的屋内,当不再寒冷时,我们会在井边的空地上,放一张桌子,用砖做几张小凳,就玩起来了,桌子的样子很多,有食堂丢弃的锅盖制作的,有半截门板制成的,也有竹排做成的,还有用草垫铺成的,一群,一群的人围在一起,用以打发难以忍受的岁月。我就在那时学会了围棋及桥牌。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虽度日如年,然而再回首,却见时光流水似的度过,曾记得幼时祖母常对我说,“一岁光阴一岁人,寸金难买寸光阴”,以此要我珍惜时光,然而此时的我却在对着苍天呼喊,这该死的岁月,犹如粪土般的光阴我不要啊,我宁可少活二十年。我从不曾损害过别人的利益,为什么这永无止尽的阶级斗争要把我碾碎。当一群人高喊着念念不忘阶级斗争时,另一群人却在痛苦的呻吟。当一群人在谴责别人的法西斯暴行时,可曾想过自身的法西斯暴行。煮豆燃豆箕啊,我们都是你的弟兄。
  
  一日正当我在思索执黑的字如何开局时,突然听到井边处有人喊叫,“井下有人啊!”我们一起围了过去,只见井下果然有人的背影浮现水面,当人们打涝起井下人时,才看清死者原本是学者的A医生。
  
  死去的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在煎熬,没有人说起过A医生的死因,也没有人说及A医生是如何死的。并不是无因可求,也不是查无实居。只是因为在即的人们在想啊,还会有人这样死去吗?
  
  岁月不会因为A的死去而停止。随着时间的流失,往事早被遗忘。
  
  又一个夏天来了,我们又聚在一起下棋打牌了。只是井上再无人去坐。炎热让我们恨不能脱光所有的衣服,却不曾想给草丛里的蚊虫有了可乘之机,于是又不得不穿着长袖来对付它们,每到晚上,那哄哄声十分可恶,甚至于说话时会飞进你的嘴里,更是时不时的咬你一口,便会在被咬处肿起一个大包,奇痒难忍。多少年啊,这吸人血的蚊虫从不对我们有过仁慈。
  
  一日我去厕所大解,不经意时被咬了二处,虽然我出没的地方是清一色的汉子,然而在裤裆处不断的用手抓痒终非雅事,我便去医务室求药。所长见我滑稽的样子,对我说没有特效药,但有一秘方即治即好。他告诉我,去室外把萝藤草的叶茎处,从根部折下,折断处会聚有水珠,用此水珠搽在患处,即可止痒。我将信将疑的照着做了,是的,一会儿那难忍的奇痒就没了。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所以喜悦是因为我再也不必为该死的蚊虫叮咬而烦恼了。我张扬的回到医务室向所长表达谢意,而所长却平静的说你去谢A吧,那是A留下的处方。
  
  那时种下的小树已长成云天大树,我记忆中的那一片草地,那一座房屋。还有那口井。对我已无意义,那些比我岁大的难友已不知何从去留,我再也不会因为有蚊虫叮咬而苦闹,而我却无法忘记曾帮我解忧的“萝藤草”。 (笔者于七九年纠正冤假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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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


回复人: 胡杨乡人 Re:萝藤草 回复时间: 2006.06.05 11:48

    让“我却无法忘记曾帮我解忧的萝藤草”,寄予了诸多复杂的情感。这是一篇在岁月中凝练而成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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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老松树 Re:萝藤草 回复时间: 2006.06.10 11:45

    那是个不堪回首的年代,而‘萝藤草’却是作者心中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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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轻舟一叶 Re:萝藤草 回复时间: 2006.06.20 07:32

    顺着作者萝藤草的脉蔓,看到了作者往昔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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