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沉淀已久被历史淹没的故事. 一个无法启齿被一桶酸酒浸泡的故事, 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发生的故事, 却没有预料未能阻止的发生了. 这故事本应是甜蜜的, 美好的, 但是由于在特定的时间和背景下做成的, 只能称作罪孽了.
我是梦话者, 所说的故事是梦境是虚构. 如果和你有雷同之处纯粹巧合. 为了叙述的方便, 故事的主人将用第一人称, 这故事便是我的故事了.
故事起原的时间是在尼克松访华的前夕, 一九七一的冬天, 是一个容易记住的年月. 冬天都是寒冷的.
一天早上上班不久, 指导员便让人把我喊去了, 进办公室后我看到就坐的还有车间主任和管生产的厂长. 我虽因“思想反动”劳动教养一年早已经解除处分. 但在那年月里, 我头上还有一个“解教分子”的头衔, 仍然是属于“在管在压”人员, 因此进门后只能站着.
“叫你来有一个任务, 由厂长给你说.”指导员个子不高, 但很英俊.
“为了填补我省空白, 我们厂要生产大一号的产品, 你做的这道工序, 目前厂里没有设备, 要借用海口大型厂的设备加工, 由主任带你去海口, 具体的听主任按派.”那副厂长原是农村干部, 很能苦干, 说完后离去了.
门外有人喊报告了, 是和我在一起的老尚进来了, 他比我年长, 家中有妻子和一对儿女. 原是厂里的七级车工, 因为到另一个工厂工作, 以“跳厂”的罪名被处劳动教养三年, 也是一个“解教分子.”为人诚恳, 从不算计别人, 我们都是技术上的强者, 所以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的被抓家中妻女们过得很苦, 后来因生活困难另行就业了.
“指导员, 主任, 叫我有事吗?”老尚站定后说着又对我望了望.
“你们回去把工作向班组按派好, 准备一下, 今晚和我去海口.”主任中等身材, 方脸, 对人和善, 对我很是器重, 在工作中给过我很多条件, 想起他很觉内疚, 因为这发生的故事对他影响很大, 不久他被调到别处工作了.
我和老尚各自回去准备了. 其实这去外协加工的事我们早就知道, 为这新产品厂里已招开多次攻关会议, 这外协的工序虽说没有定下由谁担任, 但人人皆知非我莫属, 因为这工序, 由我接替后, 为了找到有效的加工方法, 有半年的时间我没离开过机床. 与机床和加工件吃睡在一起, 终于将加工方法改进了, 原本三十几个小时加工一件. 只需五十分钟就可以了, 而且质量是全行业领先的, 北京, 沈阳, 上海, 福州的同行们都来学习过这方法.
晚上八点多钟一辆解放牌卡车装载着那个加工件以及主任, 我和老尚开出了厂门, 司机是一个工人, 不是管理员, 主任坐在驾驶室里. 那一个工件有二米多长, 直经有六十多公分, 因有支架支着叠满了整个车厢. 我和老尚蹬靠在车厢工件的空档处, 动挡不得.
整整的一个晚上啊, 虽然寒风吹得手足僵硬了, 身上没有了热气, 我俩还是喜悦的, 因为在这寒风里呼吸到的空气是自由的, 明知这自由是短暂的还会失去的, 然而这终究是自由的空气啊.
你去过南京中山陵园吗? 中山陵的博爱坊书孙中山先生创导的“自由,平等,博爱”六个大字, 那是国共两党都拥护的, 可是为什么有一群人要踩在另一群人的身上呢, 要剥夺一群人的自由, 平等, 博爱呢. 是的, 对于罪犯应以制裁, 甚至从重从严, 从快. 那么当其罪行满了呢? 是否永无休止的制裁下去呢? 那年月就此, 无罪的, 有罪的, 罪满的都要制裁的.
天大亮了, 汽车开到了海口, 主任去协作厂联系后, 与那厂的人一起回来了, 给了我和老尚一人一张该厂的工作证, 要我们说是海口XX机床厂的职工, 说自己是六级磨工, 别说是劳改队的.
吃过早点后, 那人也挤进了驾驶室, 由那人带路汽车一直向目的地开去, 那大型厂是在海口市的郊区. 接近中午了, 到那地区找了个饭店, 为我们办理了住宿登记后继续前进, 到了这大型厂门口已看到另有人在等我们了, 也是那协作厂的, 我们一起下了车, 由他一直把我们带进那加工车间. 联系了有关人员, 向那车间领导介绍了我们, 说我是六级磨工, 水平特高……等等,办理好了必要的手属, 把汽车上的工件卸下后, 我们去食堂吃饭了. 那二个人也回去复命了.
空闲时主任对我说, 说我六级磨工是为了让对方厂信任我, 可以开展工作. 可是老机械工都知道, 六级是这工种的最高级别, 全国能有几个, 即使是有其名也无其实啊. 在人们的心目里, 这级别不单纯是指技能水平, 也是指收入的高低啊. 我曾经想过, 如果没有这六级的铺垫, 也许这似是情爱的罪孽也就没有了, 因为情爱和罪孽都需要诱因的.
后来我知道了这协作厂所以如此热情, 因为他们也要生产这样的设备, 就是说我在海口的任务是双倍的 ,这和我说的故事有关系吗, 有啊, 因为这似情爱的"情"可以“一见衷情,”可没听说有“一见就爱”啊, 爱是需要时间, 阳光, 雨露和土壤的, 并且时间越长爱得越深. 为什么几千年来人们要歌颂这爱呢, 这爱能让人死去活来啊, 命都不要了还不伟大么. 这双倍的任务让我在那厂里多停留了一倍的时间, 给这故事提供了足以发生的空间. 只是我叙述的爱是个特例, 它是悲哀的爱.是罪孽.
饭后来到这车间, 这车间按放的全是大型设备, 所加工的工件都是航车搬运的. 我们要使用的是一台进口的可加工长达二十八米的大磨床, 在它尾端放着一台M131小磨床, 很觉显眼. 只见那大磨外表没有一点亮处, 全是油污. 后来知道这是一台部管设备, 华东局独此一台, 因为没有人能在上面加工出可用的另件, 准备报废改车床了. 我和老尚在车间师傅的帮助下, 找来了一桶柴油和棉纱一直擦到天黑才见亮光. 年青就是财富啊, 一夜旅途, 仍然一身力气.
吃过晚饭在主任的带领下我和老尚回到了住地, 看到饭店的介绍才知道, 这饭店是该地区最大的旅馆了, 当年是为了刘少奇视察工作时特地建造的.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工作地点, 主任找我俩开了个小会, 问我们面对这样的条件, 完成任务有无把握, 我当即啪胸说没问题, 他俩惊讶的望着我, 我从这眼神里看出了他们的疑虑;“这厂是有万吨水压机的特大型企业啊, 没有人能在这大磨上加工出成品来, 你在这之前见都没见过这大磨, 如何敢出此狂言啊!”我以自信的眼光告诉他们”放心!”因为我心里清楚, 这加工件虽比原来的大几倍, 加工时间会长一点, 但加工方法是一样的. 第二, 在擦洗机床时我已经查看过这机床的导轨完好无损, 而且机床的地脚按放精确牢固, 就是说这是一台可以正常运转的设备.
上班了, 我来到机床前, 和我一起熟悉机床的是一个比我年长的女子, 我便喊她阿姐. 这阿姐是磨工班班长管着好些磨床, 班组的设备和人员都在别的厂房里. 她平时不来这大磨的, 这次是为我们这加工件来的. 由于我说的是海口方言, 我们交流很方便. 机床的操纵箱上有几十个按钮, 全是俄文表注的, 她一面试运转机床一面给我讲按钮的作用, 而我在擦洗机床时已经看过那按钮下方的图标, 知道它们的作用了, 所以交替很顺利. 随后我们做好了准备工作, 换上了清洁的冷却液, 可以投入加工了.
在这过程中不断的有人过来说话;
“外厂的师傅贵姓啊……” 对我表示出极大的好奇. 消息传递很快的, 那阿姐是破格进级的才四级工, 而一个嘴上须毛未硬的青年竟是六级工, 能不好奇吗, 其实他们还不了解啊, 那时的我已经是车,钳,铣,刨,工艺,设计全能的机械工了. 因为在特定的环境下, 人的智慧会成几何级数暴发的.
更是那M131磨床的年青女工不断的过来与那阿姐说话, 从她们的话中得知这女工是那阿姐已满师的徒弟, 她们说话间 ,我眼睛的余光影射到一双可爱的眼睛在不断的打量着我. 我故作镇静的忙着我的事, 调整着工装的位置. 其实我也很想正面看那女工的, 你想一个未婚男人能不想女人么, 可是我像一个动物园的猴子, 一句一动都被一双双眼睛保卫着, 众目睽睽如何敢窥视年轻的女子, 但我已经感觉到这是一个美丽温柔善良的姑娘, 是男人心目中期待的那种女子.
中午便去食堂吃饭了, 吃饭时主任问我怎么样, 我说感觉都很好啊.
下午我指挥着航车把工件吊装在机床上, 哈! 我们那工件不及这大磨的十分之一. 调整好后, 便由那阿姐操作加工, 我在边上看着, 因为这厂有规定, 外人不得动用本厂设备. 主任为了让我放开工作, 不再在一旁看管我了, 和老尚去了旅馆.
人们已不再观望, 那女工也回到M131工作了. 由于那阿姐第一次加工这铸铁件, 效力很低, 我知道即便告诉她怎么做也没用的, 因为那阿姐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 她有自己的思维, 首先要尊重她不能冒失的. 一个下午过去了, 没有进展.
第二天又开始了, 还是没有进展. 还有一些人前来招呼, 那M131的女工也来了, 还到操作台上和她师傅讲话, 我终于看清了她, 的确长得很好. 白而细嫩的皮肤, 一对水晶似的亮眼, 匀称的身材, 二十多岁鲜花盛开的年岁. 虽然穿着冬衣还是闻到了那姑娘身上特有的芳香, 知道她的名字叫“祝君”,这是一个令我心动的女孩.
晚上主任说已经三天了, 厂里电话催了, 怎么办? 我说明天一定拿下!
又一个早晨开始了, 人们对我已不再新奇, 那“祝君”也在努力的工作. 我在思谋用什么方法才能插手操作, 机会来了, 到了十点多钟, 那阿姐说家中有一点事要回去一下, 要我照看着机床等她回来. 我答应她, 照她的样子操作机床. 待她走后, 我从工具袋里拿出了我自己早准备好的金刚钻沙轮修整器, 这沙轮修整器上的金刚钻是天然的有一点八七克拉重, 是我来海口前从工具房领用自己焊制的, 一共做了三个, 那二个较小也有一点三克拉重. 很快把沙轮表面修成网纹, 加大了磨削速度, 一系列的规范操作, 到了下午下班前那工件已经加工好了. 当我指挥航车把工件吊放到地上后, 那阿姐回来了, 周边的人惊讶了, 醒悟了, 摆放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个圆柱镜啊, 可以从它的四周看到自己清澈的影子, 原来这大磨是一台极好的设备.
在机械加工中, 大件圆柱体磨削, 由于工件与沙轮的相对运动, 必然留下磨削痕迹, 通称“螺旋纹”, 按有关规定磨削痕迹高于二微米(一根头发丝的35:1的直径)的称“螺旋纹”, 底于二微米的称“螺旋影”, 在普通磨床上消除“螺旋影”是十分困难的, 我的加工方法有效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下班了, 路过的人都投来了赞许的眼光, 我看到那阿姐也笑了, 我放心了, 我意识到这阿姐是个很宽宏大度的女人. 后来我去过她家中做客, 知道她生活很温馨, 有爱人和二个女儿, 一家人很亲密.
“祝君”站在她师傅身边含情的望着我, 此时的我凭替了很多的勇气, 迎着热炙的目光向她诚挚的望去, 在这目光碰撞的同时我不易察觉的低了低头, 还带着一丝微笑, 告诉她“我懂你了.”只见她羞涩的把脸向别处望去, 脸上显出微微红晕.
瞬间两个不相往来的人, 因为一个是男人, 另一个是女人,在人世间的事事非非中相爱了, 没有一个字, 没说一句话.
下班了, 人们都散了, 祝君跟她师傅走了. 我们也回到了住地, 主任听说已做好了一个工件十分高兴, 对我的工作很满意, 电话向厂里作了汇报, 并要求厂里派车把工件运回去. 并对我说, 明天来车后, 因工作很多, 他和老尚先回去了, 上海只留我一个人, 要我必须完成任务, 并说除了星期天可以回海口看望母亲, 其它时间不得离开工作地点和住地.
又一天开始了, 由于我的努力赢得了那阿姐的认可, 她对我说, 班组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不在这里陪我做了, 有事可去那厂房找她, 如需要工具可找“祝君”借, 她有空会过来看我的. 就是说这大磨由我操作了.
所有的事情都有序的进行着, 午后运工件的解放牌卡车来了, 是昨晚接到主任电话后就开出的, 运来了第二个加工件, 换上已加工好的工件, 带着主任和老尚走了. 从而打开了我头上的架锁, 给我的罪孽提供了方便……
几天了, 因为在这大件车间里我和“祝君”是同一工种, 而这大磨以前没有配备工具, 我要用工具得不断的向“祝君”借, 借了要还, 还了要借, 而且是顺理成章的. 这过程中我们之间已无需语言, 无需表情, 更无需眉来眼去, 清醒的感觉到对方在喜欢自己.
这天已是周末了, 因为是大件加工午后就不做了, 师傅们都在清扫垃圾擦洗机床, 我也这么做了, 下班前我和“祝君”一起到班组会合了, 在一个工具柜边上, 我们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明天去海口吗?”她问道;
“去.”我答道;
“家在海口吗, 住在什么地方?”
“巨鹿路XXX号, 你哪?”
“我住在武康路XX号.”
“武昌路啊?”
“不对, 是武康路.”
“你写出来吧.”我故意逗她说着;
“祝君”真的在报纸的边上写下了武康路XX号, 她是善良而单纯的.
“你怎么回去啊, 我们是乘小火车到海口的.”她说道;
“我先到旅店再坐气车去海口, 明天上午八点半我在中山公园门口等你.”无需商量, 无需肯求. 我开始运作罪孽了.
如果说过去的我是无罪的, 那么我的罪孽就此开始了……
罪孽吗? 是的, 这便是我罪孽的第一步, 我应该想到啊!“祝君”所以会爱上我是因为这里有着欺骗! 就自身条件, 我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我的待人接物, 与人风趣的语言, 及聪明才智是众多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 然后人们懒以生存的社会地位及物质基础; 我却是一个“囚徒”!被打上了反动阶级的烙印! 这就注定是一个被踩在脚底下生存的人. 我怎么能凭借一些人的谎言邀“祝君”幽会呢? 她是那样的善良, 单纯, 幼稚.
出门时母亲要我别去幽会, 她知道儿子是一匹无礃的驹马,难行百步之川的.
而这罪孽的诱惑使我无法抗拒, 我幽会了.
在公园门口我们见面了, 游山玩水, 像众多青年恋爱时一样, 欢乐, 兴奋, 脸上扬溢着笑容.“祝君”再也没想到在和一个“囚徒”恋爱, 我想把这一切告诉她的, 可面对她喜悦的表情, 不知从何说起, 我的内心沉重而烦恼, 然后罪孽的诱惑又使我忘呼所以, 只想讨她欢喜, 让她笑得甜美. 我们忘了一切,晚上在送她回家时, 在她的家门前, 我又罪孽了第二步, 我们第一次拥抱亲吻了, 是一个长吻.
我曾想过, 那时的我因为年青而无力抗拒诱惑, 如果换成现在的我又当如何, 我思而再思仍然没有勇气说我能抗拒诱惑, 因为体会过, 一旦进入那诱惑里, 智慧, 毅力都将被淹没.
第二天早上, 我们按约定在车站会面乘公交车去了厂里. 我们一齐努力工作, 一齐就餐, 那厂里有很多食堂, 每次就餐“祝君”都会换一处食堂, 可以说吃遍了这厂里的所有食堂. 晚上我们一齐散步, 一齐笑谈人生. 她送我回旅店, 而后我又送她回宿舍, 然后吻别. 每逢周末我们一齐回海口休假, 周一我们又一齐到厂里上班. 在这期间我去过祝君家里, 见过她的母亲和外婆, 她也见过我的母亲及家人. 一个“囚徒”居然过着自由人的生活, 不可思义, 是的, 这只是黑暗前的黎明.
时间过得很快, 一个多月过去了, 我的工作很出色, 完成了厂里的任务, 也迎得周围师傅们的信任, 有几次外车间的师傅特地跑来对我说,“你是外厂的师傅吗? 能帮我们加工长牌吗(堂孔用的长轴)? 我们拿到外厂加工很不方便的.”带着恳求的语气啊. 我多么希望就此留下, 努力工作, 恋爱, 生活. 然而我是一个没有性命的躯壳能有选择吗?
“思想反动”就是我头上的"金箍咒"啊, 它早已剥夺了我的政治性命. 随时都可以被咒而痛不欲生的. 这躯体已被蹂躏多年而麻木不仁了, 只是我的心脏还在跳动!
下午主任给我电话, 他将明天随车来取最后一个工件, 并向这厂车间领导告别, 要我作好回厂(劳改队)准备. 我早已料到的, 春节要到了, 尼克松要来了, 像我这样的“政治犯”要加强管理收回集中营了.
电话后我回到车间, 看到“祝君”那优美的身躯, 舞蹈般的姿态, 勤奋的工作, 我的心在收缩, 在颤抖, 要告别了, 如何告别呢, 不辞而别还是畅叙一切?
“我不是海口XX机床厂的, 是XX劳改队的, 还在吃官司,明天我要回去了.”晚饭后我们散步时 ,我终于说出了本应早该说的真相.
“啊! 你进去过啊! 为什么事情! 怎么可能!”她惊慌失措的叫着, 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
“因为思想反动.”
“什么时间进去的? 判多少年啊? 怎么还在吃官司?”
“抓进去时只有十七岁, 已有十年多了, 判劳动教养一年, 解除处分后强制留厂求业. 实际上是一样的. 没有编制, 没有公职, 没有政治, 没有自由, 在管在压, 还不知何时能出来.”
“是真的吗, 你在考验我吧, 胡说八道! 那有这样的事情!”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把她打蒙了.
“是真的! 我也不是六级工, 一个月只有三十几元生活费.”
“你肯定在考验我, 这不可能的!”她惊叫着, 没有政治又没有经济能不惊叫吗.
“是真的.”我悲哀的语调, 诚挚的表情使她不得不相信深爱的白马王子竟然是一个“骗子”.一个“囚徒.”一个“反革命.”
“……”沉默,可以听到她喘息的声音.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这样呢? 这么多日子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许久后她说话了, 是责怪, 是抱怨, 是失望, 但更多的是同情, 是爱怜;“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我是有工作的,我不是爱钱的女人,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开始他们要我不要讲的, 后来我不敢讲了, 是怕失去你.” 我的自信一落千丈. 像垃圾箱里的废纸肮脏, 颓废. 希望有人将我捡起.
“明天回去吗?”
“是的.”
“是乘火车吗?”
“不知道,要等明天我们主任来了才知道.”
到了十字路口了, 何去何从我们都要想想的, 送她回宿舍后我便回了旅店, 这一次我们没有吻别, 我已经没有吻她的勇气了.
第二天我去厂里较迟, 我走近“祝君”的机床时,“你怎么才来啊,”她问我. 语言里有着焦虑.
“在等厂里的卡车呢.”我心事沉重的答道. 我们都不轻松啊.
其实周边的人都很聪明, 我和“祝君”的恋爱, 那阿姐早已经知道了, 只是不点破罢了, 别人能不知道吗, 我们从这个食堂跑到那个食堂, 我们在厂里厂外的到处转悠.
“如果跟气车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乘火车回去我会送你的.” “祝君”平静的说道.
“好的.”感觉轻松了许多.
“争取早点出来我会等你的, 回去后给我来信.”这似是告别的语言真的成了我们这次的分别语.
“……”我不知说什么好, 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印度电影流浪者中的一幕, 那丽达站在监栏外抚摸着拉兹的脸说道;“三年时间不算长, 我会等你的, 我的拉兹.”
那拉兹是有期限的, 而我却是一个无期的“囚徒”啊,“祝君”能等到我么.
卡车来了, 主任脸上露着微笑. 后来我知道, 不知何时主任竟然也已知道了我和“祝君”的恋爱, 真是纸包不住火啊.
装卸好工件后, 主任对我说放我一天假回海口看望母亲, 让我后天回去报到, 说完便去办事了.
再回首时“祝君”已没了踪影. 我来回的找了好几遍都没有, 我清楚地意识到此时的“祝君”真在云雾里飘浮, 那种受欺骗的感觉是难以忍受的, 而那初恋的情爱又使她不知所措. 她在欺骗和爱怜中煎熬着, 她完全可以不理会我的感受, 就此了断的. 她年青美丽扬溢着青春的气息, 应该可以得到完美的爱情, 然而善良, 单纯和幼稚使她步入了永无止境的苦难, 留下了难以逾越的伤痛.
第二天我买了火车票后打电话给“祝君" 想告诉她火车时间的, 工作地点回答说她没来上班, 再打公用电话去她家里, 回答说在厂里上班. 我只得带着惆怅, 空虚, 难以忍受的心悸, 告别了母亲, 离开了海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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