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边头万仞山,长城尤在白云间,烽烟不报中和殿,锁钥空传第一关。大漠雪飞埋战骨,南天雨过洗刀环。汉家丰沛今辽左,铁马金戈岁岁闲。”清代诗人杨宾的这首诗经常让我想起九门口。对九门口的感情源于祖辈传下来的一个传说:我们周氏家族的祖先原籍是在山东,是明代守护九门口长城的一个将领,后来因为招奸臣陷害就在九门口隐居下来,几经辗转才搬到了现在的居住地,至今逾400年。这个传说在我的家乡世代相传。
九门口长城坐落在辽宁省绥中县境内,距山海关15公里,全长1704米,是东北进入中原的咽喉要道,东可到沈阳,西可达北京,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九门口长城下的九江河河床全部用方正的大石块铺成,石与石之间全部用铁腰咬合,望去犹如“一片石”,故此九门口又被称为“一片石关”。奠定大清二百余年历史的“一片石大战”就发生在这里。公元1644年,明末农民起义军首领李自成与吴三桂引导下的满清大军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大战,最后李自成败退,起义失败,清军入关。
历史在这里给了农民英雄李自成最沉重的打击,也留给后人一个沉重的教训。骄奢淫逸让李自成和他的农民军功败垂成,他们从九门口一路溃败,最后于湖北九宫山被地主武装杀害。九门口正如一座历史的丰碑述说着三百多年前的凄风苦雨,述说着一个英雄和他的人生悲剧。
2003年九门口长城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验收,成为东北三省唯一的世界文化遗产。九门口长城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使地理课本上明长城“东起山海关”的提法成为了一页历史。这座设计独特、建筑构造别致的长城也是万里长城的唯一一段水上长城。七八月份长城下的九江河正处汛期时,河水汹涌奔流,绕城夺关直下,景色蔚为壮观。
“水在城下流,城在水中游”是这座水上长城的主要特色。历来长城都是依山而建的,所以长城在我们的印象中都不乏山的豪迈。但是九门口长城不仅拥有山的豪迈,更有水的柔性。汩汩的九江河水在九个巨大的孔洞中穿过,就是这条河在361年前曾被农民起义军的鲜血染红,一个民族的叛徒——吴三桂也在九门口一战后臭名远扬,最终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九江河和九门口见证了这一切。
我们周姓的那位远祖就是在明末从遥远南方跋涉千里前来戍边。他是怎样一位将军?近四百年后的今天,我做了许多地猜测。他是不满吴三桂投降外夷而离开军伍隐居于此的吗?还是如袁崇焕一样被生性多疑的崇祯皇帝治罪的忠臣之后流落于此呢?近四百年后的今天,战火硝烟早已散尽,血染的九江河水也已恢复了往昔的清澈。而我的祖先呢?哪页史书上记载着他的名字?难道他已经被湮没在浩渺的历史之中了吗?
对于一个常年远离故乡的人,九门口一直是我乡愁的依托,是我生命的起点。每次想起九门口,我都想起我的那位不知晓其名字的祖先。他从遥远的南方一路走来卫国戍边,一定终生都没有回过家乡,最后埋尸异乡,于是他的子子孙孙都以他曾戍守过的九门口为乡。是啊,这里就是我的故乡。近四百年前,它是边关,它荒无人烟,就是许多像我一样的游子的思念才让它像今天这般富饶美丽。
------------------------ 生命中:一半在寻找,一半在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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