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说,其实我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要说的是那些来了又走远的人们,感谢他们,让我终于明白没有什么能够永恒不变。如果一切在生命里都只是过眼云烟,如烟花一般不知所终,那么我又能期待什么?
尚。
我依稀记得我们坐在顶楼,面对夕阳,为写出一首蹩脚的小诗而搜肠刮肚。我翻开用了六年的笔记本,最后一页上依然记载着我们当年幼稚的笔迹和未完成的诗句。想来,至今已有十年。我想今天的你,应该在为工作而奔波,也许你曾经提起的她,该陪在你的身边了吧!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你我在茫茫人海中不经意的邂逅,我们还会不会爬上顶楼,扮演那出自编自演的戏?
钰。
“挽爱携意金城来/系同心罗代/相识时吾度寒窗/若离别域盈泪正系秋黄/薛也许努力刻苦/愿君同甘苦/问天十载后今天/正如璨银河微笑婵娟”这首《虞美人》你一定记得吧!他出自你父亲的手。过了这么多年,我都依然铭记在心中。其实那一年,是我喜欢你的第二年,却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心中对你的倾慕。只是在角落里看着你,祝福你。直到毕业,各奔东西。
如今,我依然心存感激,谢谢你让我年少懵懂的心找到了感情最初的载体。尽管,也许至今你都未曾察觉,那个写诗的男孩,曾为你写下一本诗集。
凯。
弟弟,你过得好么?哥好想你。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你站在学校对面,叫我哥,哥。然后把一支点燃的烟放进我的唇间。你是我最心疼的弟弟,是我的天下,可现在,你在哪里,你过得好不好?我却无法得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
时常会梦到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段铁路,梦到你发着高烧躺在我怀里,梦到你告诉我你和别人打架,梦见你去当兵之前在电话那头哭泣。你是否知道,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的我,常常泪流满面。我想知道,那些简单而明亮的日子,如今都去了哪里?
轩。
那个内向的男孩子。我看见他坐在KFC的橱窗后,端着一杯热可可,静静的看着我微笑。
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才显得更加准确。我始终记得他的眼睛,直接但又有所收敛的目光里看得出他内心的坚强和隐忍。他写给我的信,一封一封,都被我珍藏起来,只是他,去了古老的苏州。也许,他会在古老的秦淮河畔、没落的乌衣巷口寻到一份想要的宁静吧!
“我们都是处在黑暗中却竭力要对方看见光明的孩子。”如今,也许你已经在光明里微笑了吧,而我却还在向黑暗一遍一遍的索要你的气息。
轩。轩。
你是否会如我一样,站在时空那端,在回忆的漩涡里潸然泪下。
“如果你们都不再想我了,那就让我来想你们吧。”
铮。
亲爱的,请你回来,好不好?
关于你的记忆,从你在橱窗后看着我,之后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开始,点滴记录进我的心里。那天下雨,我竟然站在雨地里忘记躲避。那个瞬间,我知道你将是我一生珍爱的女子。
我说我看得见你心里黑色的如潮水一样的孤独。可是我喜欢以如此绝望的姿势看着你。也许,我无法阜平这样汹涌的孤独,然而即便在这潮水中窒息,我也毅然选择不弃不离。
你是我唯一用心深爱过的女子,可我却没能留你在我的身边。许多次你打电话过来时我都会产生同样的幻觉,仿佛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抽空,带我回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知道,你是我心里最隐蔽的伤痕。我曾经以为时间会让我忘记对你的爱,忘记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快乐的日子。岁月流转,当你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回到我的身边。而在我梦中的那些触手可及的幸福,亦不再仅仅是幻觉。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我想,我说。其实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要说那座我曾无比熟悉的城市,那个属于我的过去时的兰州。
1路车从盘旋路到双城门只要2毛钱的时候,我最喜欢和大院里的孩子们没日没夜的在大院里奔跑撒欢。跨大部、跳房子、丢沙包是我们那时简单却百万不厌的游戏,陪我们从纯真的童年里一路走来。牛肉面8毛钱一碗的时候,我总要在星期天的时候早早起床。端着小钢盅锅去牛肉面馆端面。那时的我,踮起脚也够不到取饭的窗口,只有把脑袋从旁边的门口探进去,细声细气地说:“叔叔,我要个二细!”
41路从小西湖到西固城只要1块钱的时候,我喜欢拿着月票满兰州坐公共汽车玩,12块5的月票成就了我少年时的快乐,让我见证了那些年兰州的发展和建设。当时这几乎成了我唯一热衷的室外活动。牛肉面涨到1块2一碗的时候,我们经常在课间10分钟溜出学校,冲到农民巷那家如今已不知去向的牛肉面馆里,狼吞虎咽地在三分钟之内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大碗送进胃袋,再迈着方步踱回教室上下一节课,偶尔被班主任在门口堵个正着,罚我们放学留下打扫卫生,心里就叫苦不迭。
9路车从火车站到皋兰路都要花1块钱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汽车在被滨河路上狂飙。累了,就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点一根烟,凝视夕阳在河水中溅起的粼粼波光,在香烟的明明灭灭中回忆年少时心中那些数不尽的明媚的忧伤。那个时候我会受到许许多多的信,我就在这里把它们一封一封的读过,直到烂熟于心。那时候的许多朋友,都是从这一封又一封信中,陪我走过了或长或短的路。那些忙着收信写信的日子,喜惯了聆听天南海北的朋友们或喜或悲的倾诉,习惯了用他们的信填塞我无聊而单一的高中生活。牛肉面涨到1块7一碗的时候,我最喜欢母亲亲手煮的酸汤面。加个蛋花,搁点番瓜,简直是我无上的美味。厨房的香气还未完全散去的时候,我已经背起行囊,走进千里之外的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我冗长而乏味的大学生活。
“故乡,就是那个一朝离开就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我想。我说。其实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也许人只有颠沛流离之后,才能重新印证时间在内心留下的痕迹。当我们开始对会议着迷的时候,也许只是开始对时间着迷。站在一条河流之中,时间是水,会议是水波中的容颜。看到的不是当时。而总是当时之前,或者当时之后。”(自安妮《二三事》)
然而如今的我每天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石头森林中寂寞的穿梭,看见异乡的冷漠,听着异乡的方言,吃着异乡辛辣的食物,心里却空落落的疼。我想念盘旋路大漠烤肉的浓浓炊烟,想念木塔巷的灰豆子入口即化;想念皋兰路国宝牛肉面排起的长龙队,想念通渭路的酿皮子顺滑美味;想念直爽的兰州话,想念那些一起哭过一起笑过,睡在一张床上彻夜长谈的兄弟,想念劳碌一生的父亲和母亲。可是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那些是曾经属于我的真实的兰州,是现在属于别人的,进行时的兰州
------------------------ 等待寒流走过心脏
往事如同最锋利的三棘剑
贯穿我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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