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其味 |
甘其味
小时候和爸妈提过这样的要求:早饭要吃地瓜稀饭和酵母发酵的馒头,不要白馒头;午饭是芥菜饭和紫菜蛋汤;晚饭最好是青菜面。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虽恍如昨日一家人围在餐桌旁的温馨,却已是不可得。
每天晚上临睡前,爸爸会坐在竹凳上,一刀一刀轻轻削着地瓜,麻利地择着青菜,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人父的温柔,等准备好了这些,爸妈才去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会坐在门口等着卖馒头的阿姨把热腾腾的黄色小馒头安全送到目的地。这时,便开饭了。
碗中的地瓜被筷子轻轻的扒开,露出或红或白的瓜肉,红肉甚甜,白肉甚酥。那股迎面而来的香气顿时勾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馋虫。挑一块地瓜放如嘴中,满是纤维的瓜肉竟也入口即化,轻轻撕下块馒头,蘸上青菜汁,此时,迫不及待的把这些统统塞入嘴中,然后,满是幸福的咽下。在这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瓜稀饭面前,所有的美味都不堪一击。
芥菜饭要等到秋天霜冻后才能吃到,经过霜冻的芥菜下饭时,除了一丝酸涩,还会有些甜丝丝的。做一锅芥菜饭工序很简单,只需把菜洗净切成小块,在油锅中炸到六七分熟就行,倒入洗净的米,浇上水,一锅饭的完成就只需要短暂的等待。
家常的紫菜蛋汤是儿时所有汤汤水水的回忆。当满锅沸腾的水冲散紫菜的脉络,不断上下翻滚的豆腐块也如果儿时的玩闹,敲开两个自家母鸡下的蛋,妈妈用筷子敲打的快速节奏仍是最好的音乐。所有打散的蛋汁迅速溶入锅中不断向上喷出的水柱,在上面结成一片片浮萍似的蛋花。此时,只需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葱花姜片,便又是一顿难忘的家宴。如果嗜酸,再倒入家乡产的永春老醋,那个酸甜合奏的馋虫大欢曲是最好的伴宴曲目了。
第一碗青菜面的由来是小学劳动课的课后作业。妈妈担心我笨手笨脚的把厨房弄得一团糟,已经事先准备好了香菇,青菜和鸡蛋,洗净沥干。我虽然很少下厨,但在妈妈的指导下,总算没有把厨房烧了。可能是“敝帚自珍”,自己煮的东西就是特别好吃。所以,晚饭就“御定”了这份面,不过从此之后都是妈妈主厨了。
到县城念高中之后,食堂的清汤淡菜往往食不甘味。倒不是喜欢上了大鱼大肉,只是没有了家常的味道。每个周末回家,渐渐消瘦的脸庞是父母最大的心疼,大量的肉食菜肴搬上了平时朴素的饭桌。可我却总是难于下咽,消瘦的依然消瘦……
大学的酒精麻木了四年,猛然清醒时,早已是只身在外。突然明白自己已经长大,没有父母耳边的牵肠挂肚,没有平日的三餐温馨。我渐渐习惯了柴米油盐,渐渐习惯了茫然中的无知感。
怀念芥菜饭,怀念小馒头……
老子说过:“甘其味……”意思是述说食不果腹时,要想象自己吃的东西是最美的。
虽然儿时的生活还算富足,未到食不果腹的境地。但或许此时的我确也明白了:无需想象,自己的东西自然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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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寒箫声冷 |
Re: 甘其味 |
回复时间: |
2006.08.23 06: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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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享受并且认识到幸福的时候,往往就是自己也要创造幸福给别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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