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和程晚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程晚也渐渐熟悉了我的生活和我的性格。程晚回来的比以前明显早了许多,一般都在我睡觉之前,我的睡眠越发好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苏波的远行带给我的不适应正一点一点的摆脱,我也开始接纳这个公寓里的新成员,诚心诚意的。
有心情的时候我会去程晚的酒吧玩,冷暖,很好听的名字。冷暖大大的,装修得很有些风格。虽然没有窗,却在墙上挂着原木雕绘精美的窗棂,沙发或走廊中间悬挂着长长的大大的纱巾,吊顶上垂着各种纸灯笼,沙发或木椅都很舒服。冷暖的酒也是很舒服的,酒保是程晚多年的朋友,叫Flan,我喜欢趴在吧台上看Flan调各种酒,偶尔也喝两杯。程晚交代过Flan不能给我太多酒,说是苏波说的,我有些过敏。
苏波。呵呵。我的千里之外的苏波。
我和程晚的交情渐渐好了起来,用刘明的话来说,我们相处得相当不错,有了基本的类似亲情的感觉。亲情?程晚算是我哥哥还是弟弟?刘明说,像姐姐。不过我对程晚的敬意是与日俱增。程晚的生活圈子我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出入或是神情暧昧,看来程晚对他在加拿大的爱人的爱相当之深。苏波呢?苏波对我有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我是爱胡思乱想的女人。
某个周末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程晚居然在厨房做饭。我分外惊讶,站在厨房门口话都说不出来。程晚依旧笑得暖暖的,Linda快去准备吃饭。程晚居然会做如此家常的饭菜,并且味道不错。苏波有电话来的时候我卖宝一样说着。苏波称赞刘明:“看来大毛办事还真让我放心,有程晚照顾你,我放心多了。”我楞了楞。苏波是不是太过理智了,我和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住在一起,他居然如此放心。
我开始给程晚看一些我写的小故事,带程晚品茶,给程晚发一些工作里的牢骚,程晚甚至会帮上我一些忙,甚至会照顾我的胃,我和程晚的相处越来越和谐,还有快乐。程晚有些我太不知的生活,我忽略不计。
五
程晚搬过来的时间差不多半年了,苏波也走了近八个月,刘明来得越来越晚。程晚开始来接我下班,他的车是陆地巡洋舰,配上程晚这么一个高大的帅哥看起来实在很养眼。同事开始有些疑惑,苏波走的时间也不短了,程晚的出现让他们以为我移情别恋。程晚说,苏波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我大笑,程晚的爱人在加拿大,他们恩爱堪称典范。
我开始带同事去程晚的酒吧玩。程晚很慷慨的通通给他们六折。Flan在吧台旁边正对演出台的地方给我安置了一张小桌和沙发,说这是程晚交代的我一个人的位置,桌子上有个水晶兔子的烟灰缸,呵呵,我是苏波的小兔子。
苏波的电话越来越少。打电话给刘明,刘明说他也失去了苏波的消息。我开始有些烦躁,想打仗却找不着敌人的感觉。
部门接了一个案子,定制化开发,我以策划师的身份列席。可恶的难缠的台湾客户,拖了好久都没把方案定下来,丑恶的老男人每天缠着要带他们出去玩。我带他们到了程晚的酒吧。程晚不在,我和同事开始陪他们喝酒。台湾男人的酒量居然还不错,我和同事有些应付不来。Flan暗示了几次让我别再喝下去,我一脸苦相。程晚来的时候我估计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程晚看见我的时候我正被台湾男人灌着,同事看见程晚如同看见救星一样感激涕零。我没醉,我还很清醒。程晚严肃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对他说。程晚看起来很能喝,放倒了台湾人,送我同事回家,然后是我。
回家后我吐得一塌糊涂,苏波程晚苏波程晚,我不停的叫着。苏波在哪里呢?我的面前只有程晚。对他加拿大爱人坚贞不二的程晚。程晚没有责骂我喝了太多酒,只是很沉默的守着。渐渐的我安静下来,睡了。睡梦中依稀感觉有人轻拍我的背脊,如同我的父亲。
和程晚一起住果然很安全,至少不会趁人之危。程晚是个正人君子,同事纷纷称赞。程晚也没有再提当晚喝多的事,只是叮嘱我,不管是去他的酒吧或者别的酒吧,都不能喝多,苏波说过,我不能喝太多酒。
又是苏波。可是苏波冷落了我。苏波的父母电话给我说,如果苏波再回不来,我怕老,就别一个人等着。我的一年半的厮守一年的等待,就这么一个电话,让我何去何从。我明显消极颓落。电话后我整整一个多星期没去上班,程晚陪着我。我哭我发呆我抽烟我不吃饭,程晚都在一边安慰着。
六
苏波似乎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连想追查他的下落,都不知从何入手。刘明不知道是否知情,但在我的面前始终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惟有不了了之。还好有程晚。
一下子就快到冬天。程晚接我下班,说要去香山取一批他的画廊定做的木框架,顺带带我出去转转。香山脚下不知哪里一片银杏金黄,车开过的时候树叶把整个世界都飞满了,蝴蝶一样。我让程晚停车,在蝴蝶一样的银杏雨里玩了个够。程晚就靠在车门上,依然暖暖微笑着看我。
“彩彩”。上车的时候程晚如此叫我。“恩?什么?”我有些发愣。程晚说:“以后我就叫你彩彩吧。看你刚才在银杏叶里玩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彩色。”彩彩。听起来怪怪的,但是挺舒服。
程晚的冷暖酒吧重新装饰了一下,多了一面壁画。上面五色缤纷一片鬼魅,在暧昧的灯光下有些可怕。我问程晚这画的是什么,程晚说这是无间地狱。地狱里的众生无限煎熬,但是魔由心生。无间地狱里也有云朵吗?我问程晚。程晚说:“那是天堂,天堂里有彩色的云朵。”
我在程晚酒吧里专属的位置上也铺上了彩色的桌布,看,看上去多像彩色的云朵,我欢欣的对程晚说。程晚是宠我的吧,亲人一样的宠。
程晚依然接我下班吃饭,不时的还有些新鲜花样出来,比如滑冰、游车河,每个周我会陪着程晚去北大打网球,程晚会经常在车上给我放一套运动服,下了班直接把套装一甩,套上运动服,就开始到处晃荡。
失去苏波消息的痛和抽离在程晚的默默关怀中一点点康复,但还是痛着的。我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看影碟,那些我珍爱的一幕幕重现。程晚有他自己的生活要过,我不能总是给他添麻烦。我开始自己让自己平复下来,抖擞精神,日子还是要日复一日的继续下去。白天一丝不苟的上班,下了班等着程晚接我,然后去他的酒吧混掉一个晚上。
某天程晚忽然对我说,彩彩,我们回去看电影。我钟爱的电影,介绍给你看。《奇爱博士》,斯坦利·库布里克的东西一向有些玄妙的前卫,我不大看,但是程晚钟爱,电影里世界末日来了,博士建议大家目前最应该做的工作就是造小人,大家都应该到地底下生活一百年,一个男人配十个女人,俄罗斯紧张的军备扩张,美国忙着抢夺地下领土。。。末日来了,地面的一切都毁了,塌了,然后一切又回复平静。
程晚说,地底下,难道就不怕挖到无间地狱去?
程晚看碟的时候始终严肃,甚至还有一些我忽略了的,隐痛和挣扎。
------------------------ 你在我心里
多久
便化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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