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准时移现在对面的楼与楼之间的狭窄空隙,以斜角切入,从线辐射成面。
停下手中急速挥动的红笔,看着它寸寸窥侵,如同阻止不了的阴谋。
转眼已经是九月末尾的日子,每天过着相同忙碌的日子。只有在早晚的时候才感觉到时间的质感存在,例如早上在学校的饭堂闻到新出炉的糕点的香味、看到豆浆新鲜的乳白色,不免立刻洋溢起斗志,充满了人生希望,于是热情地工作下去。不知觉间黄昏到来光质改变,由闪亮进取的明色退变成暧昧慵懒的暗色,从肯定的直照变成怀疑的斜照,突然告示一天就要结束,才发觉浑身酸软,要走到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似乎都很难……
这样的忙碌日子让我怀念在住在容山的日子,学校的单身宿舍其实就筑在山上,一个叫二沙埠的小山头,东西朝向的房子,一楼阳台的大窗朝向东边,斜倚在床头就可以从高高的窗看到外边,窗外邻接一大片树林,夹杂种着相思树和木麻黄。树叶遮去大半日光,只透进室内闪烁的日影,就是夏天也很凉爽。下雨时雨丝落入细细的针叶,则索索发出如同密语的声音。第一年的九月,为了工作后的第一节课,反复走在办公室外的走廊温习教案;接到第一个公开课任务,在放学后的空旷教室苦练板书;参加的第一次竞赛课,对着厕所的镜子念叨了整个晚上……
然而,时光像秋夜的河流缓缓,看起来走得神情自若、不慌不忙,转眼,却已是几个秋……
我是戴着手表的女子,从十岁那年开始。时至今日,当各色女子时尚地手腕佩着链子、胸前挂着手机的时候,我仍然固执地戴着手表。用不着闹钟,我会准时在每天六点一刻到来之前醒来,取消手机的定时;六点三十五出门,四十分钟要站在家对面的那个公交车站,如果错过这班车,就要多等上一刻钟。等待的中间我会不断地看表,一直到看见绿色的城巴摇晃着从路口拐出来;七点三十分经过教室门口到办公室,然后开始相同或者不同的工作。晚上五点一刻可以离开学校,等车的过程中,还会有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工具看着时间。有阳光的日子很多,左腕于是有细细一条浅色的皮肤,我想,那也是时间的印子了。
这些天大多在喝温吞的水,没有时间泡一杯茶,在饮水机上摁下沸水的钮,将满,再掺进一点苦丁的茶汁,甚至等不及晾凉了再喝。然后,茶淡了,用一种安静极了的速度,黑夜降临的速度,渐渐的,淡下去。但同时,时间还在走,用不紧不慢的步子,悠然地走着,远处的青山妩媚,如同亘古不变。
喜欢的一本书,名字叫做《寂寞的时候坐着看花》,可是天台的花们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了,昨夜接近凌晨赶完论文,才想起要走出去呼吸一点夜的浸凉空气,望久了电脑屏幕的眼睛,看过去是黑影幢幢,模糊的形状,在竹叶的舞动当中我找到风的情状,在秋分过后的第一个夜里,我闻到了秋来的气息。然而,夜深沉,周遭的人们都沉沉睡去,不理会这永不停驻的时间,倒影中的年华,流光中的逝去,天空高在望不见的天上……
无意中翻到夸美纽斯的《大教学论》,又看见里面在说时间,他说:时间应分配得精密,使每年、每月、每天和每小时都有它的特殊任务。我又在google中搜寻时间的概念,它告诉我说和星星有关,地球每天均匀转动一次,因此,天上的星星每天东升西落一次。如果把地球当作一个大钟.天空的星星就好比钟面上表示钟点的数字——这不像科学,倒像是另一个小王子的童话……
时间是一条没有两岸的河流,心跳轻轻像时间的滴嗒,世界真像长长的列车,旅途中每一个人看过窗外不同的风景,然后,渐渐,老去。
------------------------ 以爱心,以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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