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来到供奉上帝的祠堂,一进门,就号啕大哭起来,那声音悲痛欲绝,惨不忍闻,他哭了七天七夜,连每天落在祠堂上的乌鸦也跟着他一起哀号。上帝实在听不下去了,就问他,可怜的人啊,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啊?他痛哭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他从小体弱多病,五岁丧父,十岁丧母。又被哥嫂赶进猪圈里和猪相依为命。过了三年,他哥嫂借口他的一件小小的错误,把他撵出了家门。
那天正是寒冬腊月,饥寒交迫的他被冻倒在冰天雪地里。他被一对好心的年老夫妇收养。谁知道不到四年,那对年老的夫妇又相继而亡。他变卖了那破旧的房屋,带着卖房的钱,做起了小本买卖。经过十年的苦心经营,他的买卖越做越大,成了家,有了儿,置了房。可不幸的事总是在他身边发生。有一次他去送货,半途中,货被土匪全部劫走,他好不容易从土匪窝里跑出来,千辛万苦回到家,却发现自己的家已经成了一片灰烬瓦砾。问邻居,邻居说是他年幼的儿子玩火的缘故,全家人的性命和他所有的财产被无情的火吞噬了。正在他走投无路时,一群曾经借钱给他的人闻讯而来,落井下石地向他讨要债务。见他身无分文,便狠心地打断了他的双腿,扬长而去。
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便觉的活在这世上已经毫无意义了。于是他就来到一片树林里,挂一根绳子在一株歪脖树上,准备结束自己苦难的一生。这时,有一个白发樵夫路过,见他要上吊寻短见,问明原因,然后就告诉他,离此地南方五百里处的山上,有一个上帝祠堂,你把你的事情告诉给祠堂里供奉的上帝,上帝或许会帮助你的。
第一个愿望
上帝听完了他的哭诉,就说,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但你必须倍受两天两夜的痛苦折磨。另有两个附加条件,第一,如果实在忍受不了,可以提出,但你的许愿就会马上消失。第二,不允许告诉任何一个人,否则你实现的愿望也会马上消失的。他说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折磨啊,我答应了。他许愿说,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真正吃饭了,天天以野菜泉水裹腹,希望天天不再挨饿,有饱饭吃。
他说完之后,突然感觉头顶被针扎了一下,疼痛的浑身哆嗦起来,他心里清楚是上帝对他两天两夜的痛苦折磨开始了。就咬紧牙关,忍受着针刺,这疼痛由头顶向下慢慢扩散,而且越来越强,疼的他缩成一团,不断的在地上打滚,他感觉自己滚出了祠堂,滚下了山底,滚进了田野,滚到了一个城镇,当疼痛传遍第十个脚趾时,眼前一黑,晕到在地,人事不知。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闹市的十字街口,针刺的疼痛也消失了。有一群人正围着他议论纷纷。他正困惑,一个胖胖的面善老人走到身边说,可怜的人啊,请跟我走吧,我管你一生一世永不饥饿。他两腿骨折并未痊愈,想站起来,却由不得自己。那老人说,来人啊,把他抬到我的农庄里去。
他在老人的农庄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老人给他了一件看门人的工作,到也潇洒自在。但由于双腿没有及时治疗,已经落下残疾,行动起来极为不便。还常常听到有人对他嘲笑挖苦。他想既然上帝说能实现他的一个愿望,是不是去一次现实一个愿望呢?他带这种侥幸的心理,给面善的老人说要去找地方治疗自己残疾的双腿。老人同意了,并没有问他去何方治疗,而且还给他上路的盘缠。
第二个愿望
他沿着依稀记住的路,又一次来到供奉上帝的祠堂。继续痛哭着诉说因为腿的残疾,所带来的种种不便。于是,上帝开始说话了,贪婪的人,我已经替你实现了一个愿望了,可你还是不满足,既然我曾经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也可以实现你再次提出的愿望。为了保留第一个愿望。你必须再接受你前一次的两天疼痛,另外还要你还要承受加倍的两天断骨之疼。那两个附加条件仍然不变。
他迟疑一下,就说,我答应,不就是四天的疼痛吗?我可以忍受。愿上帝治愈我的残疾。他话音刚落地,左脚和右脚小趾同时猛地似针扎了一下,浑身痉挛地倒地,抽成了一团。滚出了祠堂。滚下山坡,滚进了田野,滚进了城镇。那疼痛虽然曾经承受过,但疼痛却是从下到上的扩散。把记忆中的疼痛完全打乱了。颠倒的疼痛让他心里有一种混乱的痛苦,原来准备预防疼痛的心理防线一下子被抹去了。留下的只有咬紧牙关的忍受,和心里默默地读着时间。疼痛让他忘了饥饿,忘了疲惫。忘了那曾经难堪苦难的日子。
两天马上就要过去了,突然,头顶的头发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那种疼像是撕裂了一片头皮。疼的他猛地摔在沿街的马路上,眼看着一辆奔弛的四架马车向他碾了过来。他无力躲避,两条腿被车轮从原来未长好落下的残疾处碾过,生生地被轧断了。疼的他大喊一声,晕死过去。
一阵剧烈的疼痛,又让他清醒过来。他看见自己躺在一个房间中央的床上,有两个一胖一瘦的老人分别站在床的两边,互相争论着什么。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
他听到那瘦老人指着胖老人的鼻子越说越激动:“都是你害的这个小伙子,你坐在车上,又那么重,把人家腿轧断了,还不让我治疗,你良心何在啊。”说着一掌向下拍去,掌的力量正落在他的断腿处。他疼的大喊一声。那瘦老人忙说:“对不起。我一激动就喜欢拍东西。没关系,等会儿我给你治疗一下,马上就会好的。”
那胖老人听见他的喊叫声,急忙说:“你这是给他治腿吗?你这是在害他。并不是我有意碾他的,是我有急诊,车赶的快点,他倒地的瞬间已经来不及拉缰了。再说,责任是我,我又是医生,凭什么让你治疗呢。”说着,手已经捏住他的断腿处,因为用力过猛,他感觉又一阵剧烈的疼痛。禁不住喊出声音来。
瘦老人看见那胖老人去捏他的一条腿,更急了。左手也去捏他的另一条断腿处。右手却去推那胖老人。瘦是瘦,力量却大的出奇。把胖老人推了个趔趄。可疼的他又喊叫出声来。
胖老人站起来,疯似的又去抢上前去捏他的腿。同时用力推搡那瘦老人。依然是用力过猛,捏的他痛入骨髓。
就这样,两个胖瘦老人,边争论边强行撕捏他的两只断腿,并不顾他那因疼痛而不时发出的哀号声。
上次那两天的疼痛是那种预知的疼痛,或多或少地还有心理准备。而这时的疼痛却是那种似有意或无意的伤害,是那种心里明白却又无可奈何承受疼痛的疼痛。他想大喊制止那俩老人的争执,可断腿处的阵阵剧痛,让他顾暇不给。每争抢撕拽一次他的腿,他就感觉如百针锥骨般的疼痛,发出的叫声,也越来越惨。浑身痉挛的不住在颤抖,冒出了阵阵冷汗。虽然他感到那两位老人都是处于好心,可这好心让他疼痛的精疲力竭。甚至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疼痛的已使他麻木了,已使他听不到两位老人争论的声音了。但他心里在暗暗盼着俩老人赶快累吧,让他早点度过这难熬的日子。
可俩老人根本就没有累的迹象,伴随着他惨烈的哀号,越斗越勇,越勇越斗。把他们的争斗建筑在他苦不堪言的疼痛之中。
天亮了,门外街道上人声鼎沸地喧哗声也越来越高。正在他疼的死去活来时,那个收养他面善的老人,破门而入。看见这两胖瘦老人折磨他,就指着他们斥道,你们是在救他还是在折磨他。这样吧,你们一人治疗一只腿,谁治的越快越好,我就奖励谁。
两个胖瘦老人听罢,迅速从口袋里掏出药膏涂抹在他的两条断腿上。不涂还好,马上,一条腿的如火炙鼠啃般的疼痛。另一条腿,如冰冻蚁噬般的疼痛。他已经哀号不出声音来了,只是哼哼地不断扭曲变形脸部的肌肉。一面脸色发青,一面脸色发红,汗滴如雨。那面善老人看见他这个表情,急了大骂起那俩胖瘦老人。
俩老人解释原因是为了加快他断腿的恢复,到明天这个时候,就完全好了。但这一天对他来说,是度时如年,痛不欲生。好不容易渡过难熬的日子,他已经形同槁木了。
他的腿终于好了,重新恢复了体力,重新回到了老人的农庄,重新又做起了看门人。
虽然他已经衣食无忧,又成了健全的人,可做看门人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要低头哈腰笑迎出入农庄的人,富人看见他是用蔑视的眼光,穷人看见他是用鄙视的眼神。高兴了,叫他看门的,不高兴了,叫他看门狗。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的日子让他越来越感到度日如年。有时候,他也考虑去求上帝,可是一想起那几日的疼痛,让他不寒而栗。他实在无勇气再去忍受那刻骨铭心的疼痛。
直到有一天,一个衣着绫罗绸缎的人,因为他的怠慢而用鞭子在他的脸上狠狠抽了几下,临走时还骂他狗东西。农庄的管家却在旁边埋怨他,说他得罪了有钱人,活该倒霉。让他以后注意点,否则就罚他两天不吃饭。他太知道饿的滋味了,不敢怒也不敢言,脸上流着血水,说是是是。路过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看见后,啐了他一口吐沫,骂他是没有骨气的猪。
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彻夜难眠的心痛,使他感觉比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要多几百倍。终于在他煎熬了第九天时,再也受不了了,想去上帝祠堂的信心更加坚定。于是,他向刚从外地回来的面善老人辞去看门人的工作,不顾面善老人的一再挽留,毅然决然地踏上了通向去上帝祠堂的山路。
第三个愿望
上帝听到了他的哭诉,就对他说,可怜的人啊,我答应你要求的一个愿望,除了那两条附加条件不便之外,你要接受四四十六天的痛苦,这痛苦包括你前两次所受的苦,以及饥饿,恐惧。但不敢完全保证你能活着渡过。你随时可能都有性命之危,并不是我无能,是因为我的事情太多了,也有疏忽的时候。在疏忽的一瞬间,对你的监护就会失去作用。那时全靠你自己了。他问,您疏忽有具体的时间吗?上帝回答,没有。他开始犹豫起来了。上帝又说,我没有时间等你回答,给你一刻钟时间考虑,如果你不回答,你永远就是看门人了。你以后任何的哭诉在我这里就不起作用了。
时间由不得他再去细细考虑了。而做个富人的愿望,此时比做个平庸的看门人更加强烈。在最后的那五秒钟内,他果断地说,我愿做一个富人。说完,他紧闭双眼,准备迎接这突来疼痛的折磨。约莫等了几分钟什么也没有来,只听见门外有呜呜的风哨声。他感到奇怪,自忖是不是自己许愿的时间已经过了,于是就喊了几十声上帝,上帝没有回声,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祠堂里绕梁回荡。他心里一阵后悔,后悔因为自己的犹豫,从此要永远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庸之人。但不知怎么了又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那么一种轻松。轻松的让他感觉身上所有被压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原本准备好接受苦难的意念也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慢慢走出了祠堂,外面已经是深夜了,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传来隐隐约约轰隆隆的雷声。呜呜的风哨声音越来越大,刮的他衣襟猎猎作响。咔嚓嚓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他本能的扭头向身后看,蓦然,闪电中,他看见在他身后十几米处有几只狼成扇面向他扑来,他尖叫一声,慌不择路地夺路而逃。前方什么也看不见,脚下的路在感觉中有荆棘,有洼坑,有石块,却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有一种随时被狼吞吃的恐怖。他跑着跑着,突然感觉背后剧烈的疼痛,是尖利的物体刺进了他的肉体,是狼爪.他浑身的汗毛发怵的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这时,又有一只狼扑在了他的左肩上,从狼的口腔中吐出臭烘烘的热气灼痛了他的脸颊。他听见自己“啊"地一声惨叫。那声音犹如金属划在花岗岩上般的刺耳难听。喊过之后,他感到自己浑身发软,但求生欲又让他努力地向前迈了一步,这一步却踏在了虚处,身体跟着向虚处倒栽下去,于此同时,胳臂、肩膀、小腿、背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清楚的明白几只狼已经咬住了他,更清楚自己向悬崖深处栽去,虚脱而无力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在空中飘荡。他失望极了,将要死亡的恐惧让他心痛如焚,脑海里更是幻觉出一幕幕痛苦的往事,幻觉出他的父母、哥嫂,好心的年老夫妇,以及他认识所有人面部不同的表情。甚至还有上帝那捉摸不定的笑声。
“噗”地一声闷响,他一头栽进彻骨寒冷的冰水里,一下子被激醒过来。生的希望让他恢复了理智。他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在灌进肚子十几口水后,他终于浮出了水面。四周依然是黑黢黢地,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感觉从天而降的急骤雨水抽打着他的露在水面外的肌肤,脚下却有一股暗涌拽着他。他本能的感觉这拽他的暗涌极其危险,就继续挣扎着向看不见的方向背涌而游。但仅仅挥舞了几下手臂,身上被狼咬的疼痛愈加明显,愈加强烈。在忍受和抵御中,他渐渐地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再游下去了,就顺着暗涌的方向漂流着。漂着漂着,他感觉流水越来越急,越来越猛,甚至听见越来越响的浪涛声。他想再一次挣扎,可已经晚了,湍急的流水带着他滑向了深渊。他感觉自己又一次在空中飘浮,他脑海里中只闪出了一个念头,我要死了。紧接着头部撞上一块坚硬的物体,立即昏厥过去。
他终于醒来了。但不是自觉醒来的,是被一阵阵撕咬的剧痛唤醒的。他无力地睁开双眼,发现天已经明亮了。但他马上又看见他身上竟然有几十只拳头大小的老鼠,正贪婪地啃着他裂开的流着血液的伤口。有一只老鼠,正试探着要去啃他的鼻尖,看见他突然睁开了双目,愣住了。米粒小的眼睛凝视着他,小尾巴搭在他喉部,不安分的骚动着,痒痒的感觉。那老鼠见他没有反应,张开细小的鼠牙,就要向的他鼻尖下嘴。他大喊了一声,用力站了起来。老鼠四散而逃。却站在离他不远处看着他,胡须上还挂着他的血肉。
他心里在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倒下了就会被这些饥饿的老鼠啃的只剩下一具白骨。就随手拣起地上的一根枯枝,一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朝着前方一片树林里慢慢地挪动着脚步;一边用枯枝不时驱赶着偷袭他的老鼠。他每挪一步或每用一次力,就牵动身上那狼咬鼠啃还有在急流中被撞伤的伤口,不时的渗出鲜血,滴在河滩那青亮的鹅卵石上,疼痛更让他钻心的难受。距树林不过两百多米他就艰难地走了一个时辰,才走了不到一半。
太阳从云雾里露了出来,毒辣辣地烤炙着他。带着盐分的汗水从他全身汗毛孔里冒了出来,蛰着他的伤口。他感觉从未有过的虚脱,兼而肚里又泛起了阵阵饥饿,这饥饿越来越强烈,他感到自己已经彻底没有劲了,就在他用力赶跑一只老鼠后,终于软软地倒了下去。几十只老鼠从四周唧唧叫着扑在了他的身体上,可他已经无力再驱赶了。死亡的恐惧再次笼罩着他,眼看那些老鼠撕啃着他流血的伤口。
恍惚间他看见一群猕猴尖叫着从树林那边朝他奔来,紧接着他就昏迷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天空已经繁星点点,明月皎洁。月光里他看见在他身边有几只猕猴围着他打盹,他闻到了一股果香味,寻着香味侧身扭头看,有几个苹果散落在面前,他一把抓过来,大口大口地吞噬起来,并不管苹果上还粘带有沙土。打盹的猕猴被惊醒了,用奇怪的目光看他,等他狼吞虎咽完身边所有的苹果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时,一只小猕猴嗖地跳到他身上戏闹,戏闹间小猕猴脚趾尖利的指甲一下子触到他的伤口处,痛的他大叫一声,手本能地把小猕猴打到一边去了。小猕猴尖叫一声翻了跟头。与此同时一只健壮的猕猴也尖叫着,一掌打向他。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围所有的猕猴向他扑了过去。虽然他刚吃过东西,身上还有反抗的力气,但终归难抵众猴的轮番进攻。再一次在疼痛的打击中昏迷过去。
等他清醒时,依然周围散落几颗苹果,饥饿让他再次饥不择食吞嚼起来。等吃完那几颗苹果后,众猕猴又不约而同向他袭击起来。他又奋力的躲避向树丛方向派爬去。就这样连续不断地天天如此对他进行攻击.直到他昏迷.到了第五天的开始,他感觉到那些众猕猴因为可怜他不想再想折磨他了,他才终于爬到树丛中,树丛的草地上有他认识的消炎止血的草药,他挑拣了一大堆,放在嘴里嚼碎,涂抹在伤口处,再用树叶包裹,草藤捆绑,剩余的草药他胡乱地塞进怀里,此时他的周身几乎被树叶草藤裹满,然后才疲惫地靠在树干上歇息起来。他看见,他爬行的那一段,每一寸都有挣扎的痕迹,每一寸都有血肉和撕破布料的痕迹。那几只猕猴依然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伤口的疼痛和心内对死亡痛苦的恐怖开始笼罩着他。他心里开始后悔他的选择了,甚至想说真受不了,想回到从前。但只是一刻的念头,因为他感觉自己毕竟已经饱受了这几天的痛苦,而每过一天,他的希望就增长一天。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上帝自己说自己有疏忽的时候,疏忽对他监管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想疏忽对他折磨的时候呢?这种侥幸的心理让他感觉幸福的时刻离他越来越近。他艰难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正在他幻想的微笑时,那群奇怪看他的猕猴们又不约而同的向他扑来。他转身抱住树干,浑身痉挛地挣扎着。树干被他和猕猴摇晃的剧烈抖动着。他突然感觉头顶被一件物体砸了一下,是一件软软的物体,并不疼。只是感觉头顶的那个物体,像帽子似的扣在他头上,有一种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头颈流了下来,他闻到了一种极其香甜的味道。同时他看见众猕猴竟然慌不择路的四散而逃。正奇怪的想是什么原因,耳边出现了巨大的嗡鸣声。他面前飞舞着密密麻麻的指甲盖大小的蜜蜂,向他身体冲来。他感到又是一阵火烧般蛰疼。不是全身,是身体上没有被树叶草藤裹住裸露的所有部位。疼痛给他了一种求生的力量。他不知那来的一股劲,尖叫着站起来,双手挥舞,驱赶着蜜蜂,向密林深处跑去。
那是一个头顶着蜂巢,浑身裹满着树叶草藤,四周又被密密麻麻蜜蜂包围着在密林里飞跑的奇怪的动物。动物发出的声音是凄厉悲惨的。
疼痛让他不得不惨叫,不得不奔跑。也只有这惨叫和奔跑才能缓解他肉体的疼痛。但蜂蛰的毒素越来越使他迷离,越来越使他疯狂。他感觉已经看不见前面任何物体了,只是凭这本能的求生欲望向前奔跑。突然他感觉脚底下踩在一处空虚的部位,还没来的及应变,身体就向下坠去,眼前一黑,耳边有呼呼的风声,紧接着感到双腿接触到实地,沉重地剧烈地疼痛又一下子袭遍了他的全身。他又一次晕厥过去。
他再次醒来,是被麻痒痛酸蛰的感觉唤醒来的。醒来后眼前一片黑暗,但他感觉身上极其的难受,好象有很多东西在自己身体上爬来爬去。他用手在身上摸了摸。很小很小的硬质活物在他身体上来回爬动。他脑海里在搜索着这活物的形象,麻痒痛酸蛰的感觉越来越强,他猛然想起来,爬在身体上的硬质活物是蚂蚁。他用手拍打着,却毫无作用,想站起来,发现两腿已经折断,力不从心。而麻痒痛酸蛰却使意识越来越弱。他翻滚着,剧烈地翻滚着。每翻滚一下就减轻一下痛苦。直至他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水潭里,蚂蚁在水的浮力下离开了噬咬他的肉体,感觉痛苦减轻了许多。而水潭里的寒冷和猛然的呛水更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挣扎了几下才摸到水潭边的岩石,浮出了水面。
他不敢爬上岸,不知道地面上有多少蚂蚁正在等待噬咬他的肉体。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水潭里水深刚满过他的头顶,直上直下并没有踩踏的地方,时间一长,困倦袭来,扒潭沿的手就放松了,沉入潭底,被泉水呛醒,又挣扎浮出了水面。反复几次,直到有光芒从洞穴顶部缝隙里透过。有光明了,意识也清醒了许多。意识清醒了疼痛也跟着来了。欣慰的是泉水潭里的水竟然是香甜的。就不由的大口喝了起来,只到灌饱自己的肚子为止。
他费力的爬上地面,借着光明才看清洞穴的模样,这是一个阴暗的洞穴,方圆有十米大小,地面离洞穴顶部有十几米高,他是从洞穴顶部掉下来的。好在他掉下来的部位,是层很厚的浮土堆。浮土堆的缓冲只让他双腿折断,身体其它部位并未大碍。洞穴靠石壁有一处两米方圆的泉水潭,另一处有一个像石棺的东西置放在石壁边。他还发现有股阴风从石棺旁吹来。
他照着第二次断腿时那两个老头的办法竟将自己的短腿接好,涂上草药再包扎捆绑好。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每一个动作就费很长时间,疼痛饥饿随时在侵袭着他,直到洞穴的光明完全消失了,他才做完。
疼痛,恐惧,饥饿几乎让他丧失了求生的欲望,只是意识里感觉自己还在呼吸,还在挣扎。如果说前两次的疼痛,让他苦不堪言,那这次的痛苦则是在一点点剥离他的意志,一点点摧垮他的希望。前两次的痛苦是持续不段的疼痛可以让他忘记一切,而这次是疼痛,恐惧,饥饿相互交替着折磨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那带有香甜味道的泉水。还有每过一天的希望。还剩余第五天后,他看见从泉水里浮起的蜂巢才明白那香甜泉水的由来。
吃了四分之一的被泉水泡软的蜂巢,浑身才真正有了力量。他终于可以爬到了石棺前。石棺上的盖已经破损了,里面有个铁皮箱子。打开后,洞穴顶上射来的光明让他看见了满满一箱子夺目的金银珠宝。他捧着哪些珠宝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是暂时的,笑的神经牵动了浑身的筋骨肌肉更加疼痛。疼痛又让他清醒。这阴森森的洞穴该怎么出去啊?只有洞穴的顶部有出口,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东西助他从洞穴的顶部爬出。
他想了一天;用棍子在洞穴的四周捅了一天;在洞穴出水小口处敲了一天;在石棺旁边躺着失望沮丧了一天。疼了,抱紧全身忍着;饿了,吃一块蜂巢;渴了,喝一口泉水。
有风突然从石棺方向吹来,吹在他刚捧水的手上,冷飕飕的。他顺着风来的方向,在石棺的旁边发现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石块,嵌在石壁上,风就从石块的缝隙中吹出来。他使劲用棍捅了捅,感觉有点晃动。他忍着浑身的剧疼用了一天时间才把石块从石壁上取出。他看见了外面有绿树摇晃.他在石棺里的铁皮箱子里取出一些财宝,绑在身上,密封好洞口,作好记号,爬到了一个山坡上。外面世界清爽的风让他心醉熏熏,一时间不能自己,便昏死过去。等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满是兽皮的床上,一个髯须的中年人正在慈祥地看着他。他问明了情况才知道原来那髯须中年人是个猎人,路过此地发现了他,并把他背回了家,重新给他敷药伤口,固定好断腿。他的伤养好已是第二年春天的开始了。
等到夏天开始时,他已经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财主了。有千顷良田,几座园林式的住宅,省内各地有他连号十几家的买卖货栈。可谓家财万贯。富庶一方。
有了钱,就有了势,就有了尊重他的人,所有的人见他客气非常,就连他去那面善老人家答谢时,那家曾经鄙视过他的农庄管家见他都鸡啄米似的点头哈腰。他甚至敢托媒人去娶那面善老人家的孙女为妻了。那女子在他断腿时,给他端过两次饭,说过三次安慰他的话,送他了四套衣裳。那时在他落魄时只有想的份。现在他可以大胆的说,真正的可以娶那女子为妻了。
结婚后,妻子对他的关心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让他饱尝了世界上所有的温暖和美好。两个人举案齐眉,相亲相爱,犹如一个人一般。可是就在他们结婚第四年时,他妻子因小产生了一个怪病。全身浮肿,从脚趾开始出现溃烂流脓不止。每月长一疮,逐渐向上发展,身体日渐消瘦。体力越来越差。他寻遍了所有名院名医,甚至名士隐士,却对他妻子的病束手无措。他甚至对外打出告示,愿意拿出家产的十分之九,馈赠治愈好他妻子病的人。医生接待了上百,药钱花了几十万,妻子的病依然如故,反而病情加重,每况愈下。
这时候,他想到了上帝,想到了上帝可能会许诺的愿望。但想起那种非人的折磨,他就不由自己的发颤。在他未结婚前,总是在恶梦中惊醒,醒来时泪流满面,浑身卷成团的哆嗦。幸好有她妻子的爱,让他逐渐摆脱了那种噩梦。
现在他妻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感觉他有能力挽救她,可他又害怕那种折磨。这种矛盾的心理又开始折磨起他了。有一天,他妻子把他叫到身边,对他说她照顾不了他了,希望在她去世前,看见他找到一个爱他疼他的妻子。她说她给他找。他哭了,他说他谁也不要,他就要她。他说他能给她求到好大夫,但他要离开她一年去才能求到好大夫,才能治好她的病。
告别的那天,他准备好一年足都够的旅费。吩咐好了家里的下人,吻别了妻子,毅然踏上了去上帝祠堂的路。因为他知道也只有这一条路能挽救他的妻子的性命。他更知道他和他妻子已经成了一个人,没有他妻子就没有他。
第四个愿望
上帝对他说,本来再没有你的愿望了。但因为你的这个愿望不是为你自己许的,所以可以实现你的这个愿望。条件依然和原来一样。不过这次是对你意志的考验。从这里出门一直向西,直至3000里以外的天堂祠堂,你必须一步一跪匐前进,少一步跪匐你的愿望就消失了。你只有256天的时间。你要风餐露宿,雨雪无阻,早到不行,晚到也不行,必须在第256天的那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准时到达,才能如愿以偿你的愿望。另外如果你下次还有愿望的话,你只要是走进这个祠堂里说出你的愿望,你的愿望就自动开始了。不会给你悔改的机会的。如果同意你就开始许愿吧。他想了想,然后双手合十,默默念道,请治愈我的妻子的怪病吧。
他以为只要是不再受断腿、狼咬、鼠啃、猴戏、蜂蛰、蚁噬以及饥饿、恐惧的折磨,这一步一跪匐并不难,只要坚持下去,每天完成近12里的路程就会成功的。
这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蝶舞蜂鸣,百鸟歌唱。他站在上帝祠堂的门口,望了望山外那秀美的景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向西方,然后坚定地跪地,匍匐,撑地站立。再跪地,匍匐,撑地站立。艰难的历程开始了。
跪匐前进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从跪到匐到站,每个程序必须要做到,否则根本就前进不了。第一天他才跪匐了六里路已经累的浑身酸痛不己,筋疲力尽。第二天跪匐了四里,第三天跪匐了两里,到了第四天他连站的力量都没有了。浑身散了架似地,他咬紧牙关,又继续朝前跪匐了一里。直至第十五天他才适应过来,基本可以达到每天12里的路程。渴了就喝,饿了就吃,累了就睡。他像是被栓在一根线上蠕虫,机械本能的向着西方前进。逢山翻山,遇河寻桥。虫咬蚊叮,兽挑衅蛇袭击,雨淋电击,日晒风吹。最让他沮丧的是,沿途遇有人居住的地方便会听到讥笑、谩骂、甚至棍打鞭抽以及孩子们的捉弄。委屈、怨恨甚至想去反抗,有时候他还想,这些人比遇到的野兽还更加可恶。但有一个信念告诉他不能反抗,只能忍辱,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因为他不能向前,也不能追撵,更不能被人追撵。只有诚心跪匐。慢慢地他就平和下来了。
有一天,一个善意的人问他,你为何这样走路。他不能说原由,只得说,家有病人,祈心求治。那人反驳说,问医求药乃求治根本,凭何迷信。他说,钱花无数,无药可救;真心跪匐,心诚则灵。那人继续反驳,所谓心诚则灵乃虚幻无有,并无事实。他说,人无信仰,尤如无头苍蝇,四处碰壁。心无诚意,则和牲畜无别,为人难当。无须事实,希望向心。那人笑道,所谓向心,自我安慰而已,却与事实无缘。他回道,你未因,谈何果。
又有人问他,见你衣质非贫穷之家,非富即贵。为何还这样虔诚啊。他说,虔诚的目的是为了真诚向善,无心为恶。虽然贫穷之人虔诚是为了富贵,富贵之人虔诚是为了平安。但最终结果是一样的。有人就说,可是现在有很多贫穷或者富贵之人并非向你所说那样都是真诚向善,无心为恶的。可你一个人真诚向善,无心为恶有什么用途啊。他说,不是这样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真诚向善,无心为恶的。他们之所以不那样相信,是因为他们的生活环境不允许他们这样做,或者说有他们可觊觎之处。如果人人都真诚向善,无心为恶,那他们就没有可乘之心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们。世界上所有之事都是从我字做起的。
他在回答别人问话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鞭策,对自己这些行为的解释。给自己一个追求美好希望美好信仰的理由和信心。
第一个月他感觉的是身体的累。
第二个月他感觉的是心里困饶的累。
第三个月他是想妻子的病真能好吗?
第四个月他是心焦力瘁的累。
第五个月他只感觉心累。
第六个月他感觉不再累了,心里平常的想,这是他每天要做的事情。
第七个月他想必须要按时到达。
第八个月他想前面就是希望,希望马上就成现实了。
第八个半月他想如果这个愿望现实了我会不会有下一个愿望。
最后一天再他看见天堂祠堂时,他感觉有一种从未有的幸福和温暖。他的微笑在夕阳的映辉下显的格外的安详和从容。虽然此时已经是隆冬季节,虽然他已经衣衫褴褛,虽然他身上有疤痕累累。所有的艰难困苦在他推开天堂祠堂大门的那一瞬间都化为了无有。他看见夕阳余辉里天堂祠堂里那庄严肃穆的雄伟。听见了散落在祠堂四周的众鸟歌唱的美妙。
他回到了家,看见了妻子站在大门口,正神采奕奕微笑地看着他,好象早已知道他就要到家。妻子不再像他走前那样萎靡不振,病态恹恹的样子,她完全痊愈了,依然是那么娇媚动人,嫣然可亲。
第二年他添了一个儿子,第三年他的女儿又啼哭着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都让他感觉这世界是如此的美丽。
但他家的美好,并不是所有人家的美好。这世界有很多丑恶,有很多悲剧,有很多贫穷,还有战争、杀戮、瘟疫。他尽力去帮助。虽然他的生意每天都在增加钱款,他也拿出这些钱款去帮助去解决。但是那些灾难却让他根本就顾不过来,而且是捉襟见肘的拆西补东。
十年了,他的精神折磨越来越大,而且彻夜不眠折磨他。他曾经在跪匐时期所考虑开解的问题,此时在很多事实面前变的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那么让人半百思不得其解。他能挽救吗?他有这个能力吗?
有一天,他的孩子在游戏中提出了一句话让他震惊。孩子说,让我当上帝,我就有无穷权力。他想,既然上帝还能容许我一个愿,我为什么就不能当上帝啊。如果当了上帝,就可以解决我所有百思不解的问题。这个念头他想了有一年,越想越觉的他可以去做上帝,而且上帝也会同意他去做。他想只要是真诚向善,无心为恶,他就可以做上帝。他心里也明白,做上帝肯定要付出很大牺牲的,而且上帝也说过,只要说出愿望,就能实现。根本就没有悔改的机会。
在他决心已定的哪天,他给妻子和孩子说,我要出趟远门,若我离开时,家遇不测,毫无挽救办法时,请你们到哪个猎户家里去,我曾经带你们去过,哪里有我一间房子,托那猎户照看着。妻子和孩子不同意他出远门,说,我们现在已经是衣食无忧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吗?他直拗地说,我有精神上放不下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我会寝食不安的。四周乡邻听说他要走,也竭力的挽留他,可做上帝的念头让他着魔了,欲罢不能自己了。
他走的那天,正是三九腊月天,寒风凛洌,大雪弥漫。
第五个愿望
当他跨进上帝祠堂的门槛时,向上帝提出了他的疑惑,并希望上帝同意他做上帝的愿望。
上帝说你的愿望已经开始了,但你只有两年生命时间,两年后的今天你就会死亡。如果你在这期间任何时候提出不再做上帝了,你就会重新会回到你的第一次许愿前的状况。
他吃了惊,心想还有两年的生命啊。再想不过没有当过上帝,先体验一下,看当上帝是什么滋味吧。时间还早呢,到时候再说不做也不晚。只要不再受那些苦就可以了。
他突然很顽皮地笑了笑,说,那我就是上帝了啊。上帝说,是啊!你现在就是上帝了啊。
他说,世间都说上帝只有一个,那我是上帝了,你是什么呢?在他说话的期间,他突然发现,他看不见自己了。急道,我怎么不见了啊。
上帝说,谁说上帝只有一个。其实,每个人都是上帝。都是他们自己的上帝,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至于我吗?是因为你还不熟悉做上帝的环节,我得给你解释。两年后,你如果能坚持下去,我就消失了。另外上帝是没有时间概念限制的,但在你试行期间,特意准备了一个专为你看的倒计时器。你现在有两年时间,既730天。你看就在眼前。另外,你不懂的可随时问我。随便说一下,你之所以看不见自己,是因为你的上帝功能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上帝是看不见自己的.
他问,我的上帝功能是什么?
上帝说,无所不能。
他问,什么是无所不能?
上帝说,没有你做不成的事情,你只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你只要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他说,我想飞。话刚落地,他腾地飞了起来,而且速度极其的快。他看见了高山,平湖,大海,平原;看见了树林,村庄,城市,还有各种肤色的人,各种表情的人。他想到了妻儿,妻儿马上展现在他面前;他想到了珍宝,珍宝马上出现在他面前;他想到了美味佳肴,美味佳肴马上热腾腾带这诱人的香味出现他的面前。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想吃的感觉。]
他感觉很新奇,浑身有一种使不完的劲。想上天他就上天了,想入地他就入地了。只要是他想到他都可以做到。其乐无穷。
他问,我应该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上帝呢。
上帝说,你首先必须摆脱人的思维模式,以上帝的思维模式行使上帝的权力.
他说,什么是上帝思维模式?
上帝说,人是有错误和优点之分的。而上帝没有。上帝永远是对的。而且,上帝无所不能。
他说,我应该怎么做。
上帝说,随心所欲。
他说,难道没有一点规矩吗?就比如常说的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上帝说,你还在人的思维模式里,并没有解脱出来。你现在是上帝,要用上帝的思维模式。
他说,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应该是无法无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上帝说,是的。就是这样的。
他说,什么都没有限制,我怎么能做啊。
上帝说,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没有谁让你做。也没有谁不让你做。
他说,我随时问你,你可以随时回答吗?
上帝说,可以。随时随地都可以。
他说,我做事情时,你监督我吗?或者管理我怎么做吗?
上帝说,没有谁监督你,我也管不了你。
他说,那我就没有什么害怕了啊。
上帝说,是的。现在不是你怕,是怕你。
他说,我可以看到过去吗?
上帝说,可以,做上帝的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他问,那我可以看见我父母吗?可以让他们起死回生吗?
上帝说,可以看,但不能改变。上帝可以创造历史,但改变不了历史。
他问,那你不是改变了我吗?
上帝说,没有谁改变你,是你自己努力得到的。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由你自己的意志所决定。如果没有你自己意志的作用,你是不会成功的。
他问,你刚才说的“两年后,你如果能坚持下去,我就消失了。”是什么意思?两年后我不是死了吗?我死了怎么还能坚持什么啊?
上帝说,是的,你是死了,不过是躯体死了,你的灵魂还在啊。
他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他想到了妻子和孩子。他看见妻子坐在椅子上,正望着对面墙上出神,他知道那墙上是他的画像,是他准备离开时,妻子央人画的。说想他的时候,看看他的画像。还看见儿子正在摇头晃脑的读书,女儿正在花丛里捉蝴蝶玩,他一阵揪心的疼痛。并且感觉四肢手脚尖发麻。可他并不能走到他们面前去抚慰他们。他知道他们看不到他,更能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他感觉离他们太远了。
这段时间,他处于好奇,总是在世界上各个角落巡看的。有时候会来个恶作剧,捉弄一些他以为并不好的人。好人和坏人是在他自己认识思维里所进行鉴别的。有时候,让他感觉好人并非就是好人,坏人并非就是坏人。所有的一切,让他感觉到并不是他以为的“真诚向善,无心为恶”的思想,他感觉非常彷徨,虽然,他无时不刻提醒自己现在不是人了,是上帝了。可做人的影子始终在心海里存在。
让感觉最难受的是,饥饿,战争,杀戮,疾病.所有的生命竟然那么脆弱,说死亡就死亡了。他问上帝,他能助那些将要死亡的生物摆脱死亡吗?
上帝说,随便你了,但你会很累的。
他心里想,他不怕累。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挽救哪些将要死亡的人。可是,不行,太多了,顾此失彼。而且,越帮越忙。他无奈的问上帝,是什么原因,上帝说,你还是没有摆脱人的思维模式。
他问,人是思维模式的什么?
上帝说,所有的生物都是有情感的。而人类是最发达的。有情感的考虑问题就是人的思维模式。
他问,情感是什么?
上帝说,情感就是爱憎心,好恶心。
他问,那刚才说的上帝的思维模式除了随心所欲和无法无天,具体怎么说啊?
上帝说,有三条。第一,顺其自然,适者生存;第二,平衡世界,和谐生存;第三,公平公正,摧枯拉朽。
他问,我有点明白,但还是有点糊涂,可以解释清楚一下吗?
上帝说,我们做个实验吧,把三对羊送到一片肥沃草地来。有草有水,它们刚开始肯定长的非常健壮。但它们要繁殖,繁殖到一定程度下,草地的草肯定就不够它们吃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他说,应该想办法减少羊的数量。
上帝说,对,减少的方法有很多。可以把狼放进来几只。也可以把病灾以及各种灾害放进去。而羊为了躲避狼吃需要跑的快,为了不得病必须身体健壮。为了躲避各种自然灾害,更需要有敏锐的反应能力。活下来的羊就是身体好,跑的快,反应能力好。没活下来的羊肯定被这些灾难消灭。这就是顺其自然,适者生存。
他问,那平衡世界,和谐生存是什么?
上帝说,如果草地上的羊都被狼吃了或者咬死,狼就会被饿死的。如果草地上没有狼了,羊繁殖多了,会把草吃完,没有草了,羊也会死去。这个草地上应该有羊,也应该有狼。
他问,那公平公正,摧枯拉朽是什么?
上帝说,阳光对任何一个生物都是的公平的,谁都可以得到;灾害对任何一个生物也是公平的,谁也躲不了;让所有的生物都有合适的空间生存就是公正;那些各种生物机能不好,抵抗不了各种灾害和寿命的限定就是摧枯拉朽。
上帝又说,人也是一样的。人多了,物资就不够,人为了生存就会想尽办法。为了生存他们什么都会做的,什么都敢做。人比其他生物强大,他们不会被别的生物消灭,只有被他们自己人消灭。为了不被消灭,人就要制造武器防止消灭或者消灭别人。
他问,那人如果不再杀戮不再战争那是不是就会灭亡的?
上帝说,有灾害。包括自然灾害和病菌灾害。还有我们呢。
他问,我们是保护他们的吗?
上帝说,我们不是保护他们的。我们是任务就是平衡世界,和谐生存条件的。一旦出现破坏这种和谐的情况,我们就会制造灾害,制造疾病,制造寿命,甚至鼓动生物进行战争。
他说,那我们不就是恶人了吗?
上帝说,在上帝的词典里没有好人恶人之说。而上帝也不是针对人的。上帝是负责这个世界上所有有生命的生物能够和谐生存的。
他按照上帝的所说行使他做上帝的权力,果然得心应手。做人的观念意识也越来越淡漠了。但逐渐感觉自己四肢麻木一点点向身体中心扩散。虽然能够活动,可在麻木的部位敲敲竟然没有一点知觉。而能够证明他自己存在的就是每当看见或者造成人类家庭不幸时,就想起自己妻子孩子,只要想了,心里就会隐隐作疼。和每天展示在他眼前的倒计时器在提醒着。
但做上帝的瘾却越来越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随心所欲,心想事成。有很长时间他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了。有一次他看见一个地区,因为人口太过于密集,造成物质极度紧缺。为了抢夺物质,人们开始滥伐资源,相互之间进行战争。他愤怒地招风引雨地唤起了场百年不遇的洪灾。洪水冲毁了城乡,冲毁了田野,冲毁了很多家庭的幸福,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正在在他得意之时,他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和叫喊声,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他寻着声音望去,一只载着一大两小人的船,正在翻腾的洪水只挣扎。他仔细一看竟然是他的妻儿,妻子双手合实默默祈祷,儿子凝神地扶舵撑桨,女儿却哭喊着,爸爸,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我们的命啊!声声凄厉,字字情深。他不由脑子一下子发热,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里那最柔软的地方,被无形的针狠狠的扎了一下。他痛的不由自住地说,别伤害我的家人,救我女儿,救我儿子,救我妻子。我不想死,我不做上帝,我需要我的家人。最后一句话刚落地,他就被痛的晕死过去。
他醒来,看见四周白雪纷飞,寒风怒吼,他感觉身上极度的寒冷,不由自住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肩。他甚至感觉有点异样,他发现他又可以看见自己了。看见了自己的手,看见了自己的脚,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还看见身边有一个白发樵夫,哪个白发樵夫笑问他,回来了啊。他机械地点头,是的,我回来了。那樵夫说,还想死吗?他说,我为什么要死,我妻儿正等着我回家呢。那樵夫笑着说,回家好!回家好!他恍然大悟,惊奇地说,你也去过上帝祠堂。那白发樵夫斜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良久,远远传来那白发樵夫的歌声。“贫也是人,富也是人,有家有室最难忘。情感长,渡日香,莫求新鲜追求妄。儿女胸怀不痴狂。去,又怎样;回,又怎样。”
他心里想着,家在哪里啊,应该是被洪水冲了,我怎么去找啊。他想起曾经临离开家时给妻子交待的话,也许妻儿去找那个猎户了吧。他算了算方位,向着哪个猎户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风停了,雪也停了,周围的一切显的是那样洁白清爽。
——他听见一个伤心欲绝的中年人痛哭的声音,他问明了事因。这中年人的经历竟然比他曾经还要不幸,他想,给那中年人一个希望吧,也许那中年人不会再伤痛了。他告诉那中年人去上帝祠堂的路.说,也许哪儿会有希望吧。
——他看见猎户旁边的木屋上空飘着炊烟,他还看见他的女儿站在一棵耸立的松树下,正在唱着一首美丽动听的歌谣。
——过了几年。他想起了上帝祠堂,想去拜访一下,可怎么也想不起去上帝祠堂的路了。
结束语
每个人都有欲望,而这个欲望是填不满的深渊。每个人都在追求,虽然各自的追求方式不一样。在这场追求中,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有人无奈,成功的人还在追求,失败的人也在不懈的追求,无奈的人却在想着追求。而奇怪的是,在这成功和失败的过程中却没有一个人说退却,即便说是退却,也只是蓄势待发,随时等待着发威。
这些成功的、失败的、无奈的,等待的,都在相互交替,相互争斗。这些交替和争斗繁殖了罪恶,繁殖了战争,繁殖了科学,繁殖了文化。
但是,大自然却有一条极其残酷的规律,那就是死亡。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战胜它。所以人们害怕死亡。在死亡越来越近之时,人们才感觉生命的可贵和伟大。才感觉以前所繁殖的那些不过是过眼烟云。所有想通和彻悟的都会在闭眼的那一瞬间明白。可真的明白了,日子已经到了尽头。
------------------------ 风起时愁心也起,风落时愁心却无处停息,陪你看这纷繁的世界,看乱了眼,也看乱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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