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雨(连载4) |
深夜的校园一片沉静,小径上是一盏盏桔黄色的路灯无可奈何地眨着疲倦的光茫。
朱凌云在校园的草坪上追上了蝺蝺独行的红苹。从她那轻轻移动着的步子里和时而望天时而望地的神态里,他看清了她的内心世界,“怎么,她有什么心事?”
他不敢将心中的疑问直直的提出来,他怕语言的赤露会伤了这个小小的动物,一时间里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语言来陪这个飘移的倩影挪出这个漫漫长夜。
的确,他感到自己好象拖着一个幼小、天真娇嫩的小女孩儿正走在一片荆棘丛生的洼地,她的每一步不是踩在地上,仿佛是踩在他的心上,他为她的每一步都担心着。
“红苹,我的喉咙这几天有一点涩,歌声不好!”
“歌声?”她逃出来就是因为歌声。
这真是一个傻男孩,他为什么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为什么对自己那么痴情,他为什么要唱一首那么深情,那么生动的歌再来搅己被父母昨夜一席谈话所搅乱的心呢?
“不!朱凌云,你唱的太好了,可……可我受之有愧!”
他的心不禁一抽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他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胳臂,再没有言词,再没有举动。但她知道他要的很多很多。
仿佛一只迷路的小白兔,终于找到了掩藏在青草下面的洞穴,一颗流浪的心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他,仿佛是一所万家灯火通明的港湾,坐落在她的彼岸,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停泊,她要把一切告诉他———这个傻男孩。
借着远处射来的灯光,她从上到下静静地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孔,带有一种野性的眼睛,倔强而自负的小嘴,不算太短也不是太长的头发,牛仔裤,红衬衫,一身的放浪,一身的任性,她慢慢地向他挪近了一步。
“昨晚,我才知道 ,父亲已把我……”
仿佛有人从身后掐住了她的喉咙,她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了。她着魔般扑到他的怀里,放声的哭起来。他被这突来的惊吓吓的不知所措,只是紧紧地拥住,唯怕她萎缩下去。
“红苹,告诉我,他们把你怎么样了,告诉我,告诉我呀!红——苹!”
在他的怀里,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了,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拍打着他结实的肩膀,“你为什么要爱我,你为什么要带走我的一切,为什么呀!为什么……”泪水在她的脸上成行的往下流。
或许在她的哭声中,或许在她的泪光中他知道了什么,他镇静了许多,他慢慢地把埋在自己胸前的泪脸捧了起来。仿佛掬起了一件稀世之宝。他默默地注视着她,血液凝滞了,呼吸停滞了,大千世界不存在了,山川河流树木花草全不存在了。他慢慢的俯下头去,沿着泪迹他找到了她小小的红唇。仿佛吮吸一颗熟透了的樱桃,甘甜的果汁已从口角流了出来,把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久久地久久地没有分离。
“昨晚,我才知道,父亲把我的工作托一个熟人已联系到深圳了,而且毕业后马上离开兰州去深圳”她理着凌乱的头发向他诉说着心中的苦衷。
少女的初吻,已滋润了少年久枯的心田。他的心情不再那么急切。他很镇静地说:“你为我考虑了吗?”
晚风吹起她额前的发际。一身的成熟,一脸的憔悴。借着灯光看去,她仿佛是一位历世已久的女子。
“朱凌云,你以为我很世俗吗?我是一个女人,我也知道,一个女人的爱情在那里,她的归宿就在那里,打那次我们在课堂上相见后,我就爱上了你,打那次我们一块吃了顿特有味道的牛肉面,我就准备着做你的妻子,可是父亲的安排是我昨晚才知道的,当我听完父亲美滋滋的消息,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我向父亲提抗议,父亲惊奇的看着我,好象我不是他的女儿了。还是妈妈心细,从我的神态里她好象感觉到了什么。她问‘苹,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点了点头,许久,父母亲都没有说话,显然他们是不开心的。朱凌云,我很了解自己的父母。我知道他们不是那种要干涉自己儿女婚姻的父母,好久他们才向我打听了你的一些情况。最后,他们对我说:‘把你的球星带回来我们看看!’”
她擦了一擦还留在眼边的泪珠,继续说。“所以,朱凌云,我们必须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去见我的父母,这对你和我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这样一个深爱和被深爱的女孩,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好!我去见。”
这些天来,他和红苹一直在校园里的草坪上、河边追云扑蝶,教室里几乎没有进去过,教室里的海阔天空他一无所知,毕业前夕的一些情况他听都没有听过。
这天下午,他从红苹宿舍里回来,正思谋着去打饭,迎面走来了徐英英。
“朱凌云,这几天风风火火的干吗呢?班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填了分配志愿书,你却连个人影都不见,真急死人了。”
经徐英英这么一提,朱凌云才知道自己的确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办。
“那你填好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唉!其他地区的同学这几天都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商量分配的情况。该出力地出力,该献策地献策。而我呢?只有那么可怜巴巴的一个老乡,这几天连人影都没有了,我一个人乱无头绪怎么去填呢?”
“哪你?”
“我想让你给我参谋参谋!”
“让我参谋”见鬼!
“唉,徐英英,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儿还有闲余的神经为你所拉!”
“怎么了,心情不好,是不是恋爱失意了?”
“不是”
“那?”
“是恋爱遇到麻烦了”。
“能告诉我吗?”
“红苹的父母亲,将红苹的工作联系到深圳了。” 望着楼群缝隙中隐隐约约地山峦,他心中有几分酸楚,几分惆怅。
“那你们不就……”话刚要出口她猛觉有点不对。
“正因这个,我们正做着努力,可是红苹是个大孝子,精神防线能有多么牢固呢?”
“可是一个女人的爱情,我认为应该牢固” 徐英英似有彻悟地说。
“所以,红苹的父母亲执意地要见我,我怕这只是一个过程,待我一出门槛,他们就会对女儿提出好多好多的问题,直至这些问题把我从她女儿心中撵走,他们才能有所收敛。”
“朱凌云,这个世界生存着的人们欲望太复杂了,我们不可能给人人都以满足,上帝只赐予我们一个人,我们就应该只去珍惜一个人,其它的人只是生活中的配角,无需你我之争执,关键的问题是看红苹能否为你为情而什么都不顾了呢?如果是我,我会牺牲自己的一切去为自己深爱着的人。”徐英英说完这些时已累的大喘粗气。
“朱凌云,你是一个很可靠的男人,是女孩子心目中最温馨的港湾,红苹能被你所爱,的确是上天给她的造化,为了一个美好的心愿,朱凌云!勇敢的去见她的父母,什么都别顾及,是福是祸,想躲也躲不过,只要有红苹什么都是次要地,去吧!我向你祈祷,什么都会天随人愿的!”
“还有,我已填了分配志愿,回老家去,别无所求,只希望我回去时你能送送我”说完她猛的转身走开了。
望着徐英英远去的背影,他象做错事的孩子冰封在那里,好久,好久。
『原创』
|
|
|
|
回复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