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村庄 |
1
前年元旦的时候,我回了趟老家。村里基本上见不到年轻的,他们或就学或打工或迁居,都已经以各种形式离开了这座古老的村庄。这是一座有过昌盛和历史的村庄,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散发着远古荒原的气息。蒲野,一个曾是让我百为赞叹的村名,但如今,再也没有人会为这个名字感到自豪,自觉捍卫它的尊荣,也没有外村人会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涌起了畏惧和敬佩之情。确实,有谁记得在它最繁荣的时候,可是曾有过十三个分支,大概只有四年一次的十三香节才会让人依稀想起那些在老人口中流传的传说。而这十三香节,也只有那几个主持红白喜事的老头老太才会惦记着吧。一个村庄的繁荣,需要千年、几千年的繁衍,而它的衰朽,就在须臾之间。如今,这个逐渐衰退的村庄,它最壮实的一代人已经一个个离开了村庄,奔赴着,也继续着他们想要的繁衍。在村里劳作的都是些年过半百的老人,顺便看顾着那些啥也不懂的伢子,等他们长大了自己离开或者父母在外站稳脚跟把他们接走,而他们留守着村庄,刨点糊口,再养几条老狗聊以作伴,他们的命运已同这座老朽的村庄埋进了同一方坟墓。
我是农民的儿子,在血内流淌着一种撕扯不开的灵魂,纵使我远离千里,我依然要与这座村庄共悲慨,同欢喜。但当我看到大片的田地被抛荒时,我感到特别的无助,我撇不下那种感情,总认为我的血肉就是这些土地饴养的,如今它们却荒芜了。当然,我不是说人们一定要困守在这一片土地上,而只是相信这些土地会有更好的命运,不该成为杂草的乐园。当年,家里的菜地都换了宅基地,母亲为了能有一畦菜地种点菜改善伙食费尽了心,最后,才在田头找到了一方食之如鸡肋的杂地,单单清理里头的碎石,就搬运了三五天,才开挖出一块两三步见方的菜圃。如今,这些肥沃的、能生养人的土地却被废弃了,长满了荒草。曾经醇厚如老酒的油菜纷芳、麦浪起伏、禾苗青青的感情被眼前这片抛荒的土地撕杀得支离破碎,那些杂草肆虐张扬,在我的情感里疯长,如戈如戟。人们总是向往更美好的生活,并不懈地追逐,当土地的产出不足以告慰流淌的汗水时,他们只有离去,去寻找另一种可行的生活方式,把世代的命运在异乡的土地上繁衍下去。正如现在,村里的人也大都搬出了老村,在村头盖起了新房,留下被时光斑驳的老屋在台风与雷雨中飘摇。用粘土、碎瓦夯成的土墙,一阵子没人清理后,墙头也开始长上了一蓬蓬的苇草。盖过巷子的屋檐,瓦片都碎了,落了,檐头也烂得参差不齐。那些长长的巷子里,也再没有伢子们堆着玩弹珠,或晚上时架着梯子,打着手电掏雀窝。自然,一间间紧挨着的屋子里,也没有人在低矮黑乎乎的灶膛烧柴火,发出温暖的劈啪声,那口供应一隅人洗涮饮用的老井,里头丢满了杂物,虽然井水还有一如既往的清澈,但谁也用不着了,家家都打了管泵,再也不用煮饭时分就全挤在井头淘米洗菜,然后挑两担回去备用。老村正以我想像不到的衰朽迅速地老去,甚至我熟悉的老人和称不上年老的长辈也都在这几年里故去了。
春节回家时,更是感觉到年味淡化得无影,似乎眨眼间,大家都忘了过年这回事了,种种过年时的祭祀、盛大的仪式都被简化甚至消失了。壮年的忙于生计,几个老年人也都淡了折腾的心。谁的心底也许都在留恋着从年二十四闹到元宵后的庆典,但都没有谁再去忙活,连守岁都变得不大在意了,谁还会在乎那些祭神祈福的事儿呢?故此,连一向对过年不大讲究的大哥,也一再地叹息年味淡了,跟平常没啥两样。
元宵扎花灯、猜灯谜;清明煎面饼,举家上山给祖坟上香培土;端午绑粽子,划龙舟,拉大索;七月十五熬糍粑;八月十五蒸千层水粿;冬至下汤圆;过年做米粿,印年糕,家家爆米花,还要请神、跳神、送神。现在,这些古老的活动基本上没有传承了,即使有,也大大地简化,过个形式罢了,这些特令的食品恐怕大多数也认不全是啥东西了。也许是这些传承太繁琐和落伍了吧,跟不上时下功利的生活,何况,土葬已经被禁止了,你叫后代人去哪上坟培土呢?但是,一个村庄,或者说氏族,它最璀璨的精神与道德底蕴正是靠这种繁琐的庄严和隆重来延续,引导一代代人最挚诚的心。
眼下,往日的种种热闹与欢庆都只能到脑海里搜寻了。回家的我,想找个儿时的伙伴聚聚都有点难了。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基本上都是这两年开始工作,大概是万事开头难,他们都顾不得回家过年,而那批早早辍学的伙伴们大多结婚了,不是迁走就是去拜访泰山泰母。整个村庄,整个过年,家家户户除了烂赌还是烂赌,没有别的消遣,没有别的兴致。我感觉到一种日薄西山的死气沉沉,好几年来,村里都没有集体的活动,连放个露天电影这种最简单的也没有了。以往,放电影是件很开心的事,像是过一个愉快的小节,大人小孩都会早早吃完晚饭,急匆匆地拉着板凳围在场子里等天黑,邻近村子的人也会摸黑赶过来。那时,放电影大都有着象征意义,或节日,或喜庆,或告诫。像谁家娶亲了,生男孩啦,都会请场电影;谁要是在村里手脚不干净,也会要你请场电影。偷些果子摸只鸡鸭都不算什么大恶,但小错不改,必有大患,所以就让你请场电影,让村里的人都知道你的过错,但也不会因此对你有恶意,而只是个个会自觉地监督你,让你不得不改。我极为怀念这种纯朴的善恶,它对民风的滋养确实是无限的。只是,随着种种传统习俗的丧失,这纯朴的作法也荡然无存。
是的,一旦失去耐以传承的土壤,这些千年积淀下来的道德与信仰瞬间崩溃,人们开始盲目与功利。虽然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宣传在传媒上铺天盖地,但黄土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不会知道太多,也懂不了多少,更容易引导他们积极乐观的是对宗祠的信仰和纯朴的荣耻。近几年来,我听到关于那个村庄的消息都不是让我欣慰的,我总是听到哪几家为争个村官打得头破血流住院了,哪个人因偷盗进去了,或者,又一个熟悉的故人死去了。
我在想,一个没有精神柱砥的村庄,除了老去,它还能往哪里去。
2
村里盖了许多新房,也起很多的小楼,连外墙也都贴上了大理石砖,装修得光鲜,比起十来年前除了村部,全村上下就只有一幢两层楼的光景确实好多了。但是,楼房的兴建并不代表着全面的繁荣,只有老人和伢子的村庄,在华丽之下掩盖着无尽的萧条。年轻人是呆不下去了,一亩三分田里一年劳作到头也仅能糊口,还要寄希望于老天的仁慈,没有更大的天灾。而一些出外的人是赚到了点钱,因此,一时之间,出外成为了最迫切的事情。家庭主劳力腿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就随着人流涌向城市,能做什么,要做什么,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总是偏爱地认为高楼耸立、车流不息的城市里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能够挣点钱过着在老家时羡慕的体面生活。至于孩子,大都初中还没念完,就早早地离开了学校,生源流失一直农村中学最大的现象,在初一时还能编个五六班,到初三时能保留两三个班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成就。读书改变命运,这种长期性而且沉重的投入对他们来说太不可靠了,个别真能因此而出人头地也淹没在学无所成的大潮流中渺不可闻,因此,还不如早两年去打工,多赚个几千万把块。当然,为了结婚的需要,他们都还会在学校里挂个名,时间到了就交点钱,领张毕业证了事。
我相信他们是一群勤劳而且勇敢的人,但他们大都过得不如意,寄居在城市的边边角角,操着最底层的行当,为三餐奔波,为多挣点钱忍受一切能忍的屈辱,心里也不安稳,生怕哪天一不小心,就被罚款了,就被驱逐了。我也相信一个城市敞开怀抱的话,要容纳挑着担子卖点水果蔬菜的摊贩完全是举手之劳,划个地方让他们集中贩卖并不是很难的事情。不过,城市是城市人的城市,他们歧视像我这样还散发着泥巴味的乡巴佬,喜欢以禁为手段。我还有很多老乡,他们在工厂里打工,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一个月也就八百千来块,个别有点技术,当车床工什么的会好多,能赚个两千出头,但老板总是每个月发两三百当生活费,其余的工资要等到年底一起发,碰上心黑的还会克扣一部分留到明年发,甚至有的会全赖了,明年换批工人。不过现在好多了,因为工人不好找,特别是熟练的工人,老板也就不敢再玩这种自掘坟墓的把戏,但也不意味着就能安稳地拿到所得,我知道有个工厂,是生产塑料扫帚的,按件计酬,扎一把扫帚也就几分钱的酬劳,而它的厂规严得令人发悚,不得迟到,不得穿拖鞋,上班时不得讲话、吃东西,不得打瞌睡,不得两个人同时上厕所,上厕所不能超过两分钟,不能说老板长短等等,一犯厂规就是罚款,一次五十到一百不等。由于它离村子近,一些不能出远门的妇女也就认了,多少还能补贴点家用。
我也去过他们住的地方,都在城市的旧屋区或城郊的民房。我见过,一间二十平方左右的房间,用布帘拉成两间,三男两女五个人挤在一起,煮饭洗漱都在里头,至于上厕所,还得到几百米外的一间公厕,幸好那是免费的。纵使这样艰难,他们依然坚持着乐观善良的天性,微笑、热情地对待每一个人,不偷不抢,努力改变着他们能改变的生活。
在城市找食有太多的不容易,但他们仍不愿回到那个生养的村庄,确实,六合彩掠夺过后的村庄民生凋蔽,满目疮痍。六合彩俗称“码”,对农村的摧残绝对是致命的,比蝗灾还惨绝,简直是刮地三尺,能掠走的,一丁点儿也没留下。在“码”最盛行的时候,全村上下,男女老少都谈“码”、买“码”,无心干活,连煮饭时都会分心想“码”而烧糊了,日常的问候也由“吃饭了吗、要去哪里”悄悄地变成“这期会开什么”。买“码”刚开始一注最低要五块钱,到了最后,五毛钱也可以买,于是,连八十多岁的老太也垫着小脚兴冲冲地去买“码”。手头的钱和能借到的钱都喂“码”去了,那时候,一个一千多户的村庄,杀头猪一天也卖不出半头,有的人家,半年不知肉味也成了正常事,因为买“码”,村子似乎回到了那个困难的年代,我的几个朋友,就是家里买“码”陷入了绝境,不得不辍学,如今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换工作,生活无定。也不是说村里的人太过于疯狂,而是整个观念被妖魔化了,不知从何流传起脏的器物能带来好运,傻子能透露特码。于是,有人把陈年夜壶买回去当宝,也有人请个傻子在家里当菩萨供着,渴望能泄点天机。曾有个笑话(我宁愿相信它只是笑话)说,一女子在路上碰到一个老丈呆坐着,就问老头,这期要买什么。那老丈横着她说,举起左手,抬起右腿,跳三下,蹲三下,向左转三圈,向右转三圈。那女子一一照办,老丈才又慢悠悠地说,是你傻还是我傻?
六合彩之所以如此蔓延还是与传统的覆灭有很大关系的,一种长期以来在延续的准则被破除了,人们不再务实,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又缺乏自给自足的心态,人们就开始急功近利,忘了黄金之下埋藏着万千枯骨,总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一夜暴富,而且没有途径渲泄苦闷的神经,也没有稳定的收入和鲜活的日子,只有幻想着买“码”带来的那一点可怜的希望。此时,六合彩就如同一个脱光的美女躺在床上诱惑着他们的神经,自然所有的人都如飞蛾扑火般不顾性命地一拥而上。我去过多个地方,都发现六合彩只在农村肆虐,即使在福州这个搓麻成风的城市里,也没有多少人去买“码”,这是因为,城里人一般都有较稳定的工作,社会保障较为完善,没有多大的必要把希望寄托在遥不可及的一夜暴富上,放命一搏,而农村不同,农业的产值已经越来越低了,至多就藉以维持生存,另一方面,过上像样点生活的愿望却越发强烈,又缺乏必要的规则来引导,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六合彩最大的牺牲品,让农民本来就沉重的命运更加的沉重。
至今,六合彩还在我的老家星火不绝,我也不知道我那些善良的乡亲们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六合彩这一附骨之蛆,平静地过日子。我无比痛苦,因为这个希望实在渺茫,过得好点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不论过程是邪恶还是痛苦,总会有人要无奈地选择的,而在没有更好出路之前,明知这是一条死途,空虚的他们也会一直走到天黑。在他们的认识里,反正都是活着这一问题,那就活到眼闭上了就算为止吧。
3
古人说,耕读传家。如今,耕与读却都到了末路的时刻了。农村长时间地哺养城市,耗空了本就不厚实的底子,而突然之间,改变命运的门槛又被提到过高的地步,何况真穿过了那门槛也不见得就能改变命运。
以前,种田是要交税的,有农业税、教育附加税、人头费、道路整修费、乡提留、村提留、集体出工等等很多,如果没有果园,又有小孩子在念书(哪怕是念小学),那么,只能很不幸地说连这些税费都交不起。现在,农业税费都取消了,总算可以稍稍喘口气。另一方面,这几年来国家也都在实行粮食收购保护价,这对农业大有庇佑,但惠及不到这一小山村。因为这里的农田基本上半属梯田,而且家家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无法采用机械化,无法大规模作业,打的粮食仅够自家吃,根本就没有余粮变卖。在这里,最主要的经济收入是水果,如荔枝、龙眼、香蕉和波萝。
种田,是与老天争口粮的事情,不是多流点汗就能多产点粮,年头顺了,温饱不成问题,光景不好,很可能就是绝收。印象中,从98年的大涝以来,年年非涝即旱,还有强台风、霜冻、冰雹,实在是苦不堪言。而且水果自从经历了黑色的2001年后,就没有多大的回升,特别是荔枝和龙眼,更是贱价到极端。那一年,不知有多少果农看着满树的荔枝龙眼心痛得流泪,不摘呢,舍不得,明年也不能挂果,摘吧,卖了还不够工钱。龙眼大收时,又正好雷雨不断,龙眼壳薄且脆,饱满的果子一泡雨水,马上就涨裂,树上的一百斤能卖成的也就二三十斤,品相好的还能卖个1.3~1.5块,差的几毛钱都没人要。因此,在那一年,一大筐一大筐的龙眼倒进了猪圈,只盼能省点饲料,猪又能多长点膘。现在,荔枝和龙眼依旧在一块钱左右的低价徘徊,香蕉和波萝的价格还总算差强人意。不过,香蕉不好侍弄,多虫病,怕风怕霜,啥时覆土,啥时灌水,啥时施肥都要拿捏得准,才能保证一年的工夫不会白费。波萝长三五年就会败株,很难结果,个头也长不大,就得挖掉重栽。而在前几年荔枝龙眼行情看好时,波萝地里都套种了荔枝龙眼,五六年下来,那些荔枝龙眼现在已经长得郁郁葱葱,占了地,也开始大量挂果。作为农民,谁又忍心把养了五六年的孩子夭折了去翻种波萝呢?何况,市场的行情就如老天爷的脸面一样变幻无端,永远不是自己手中的锄头,一下就是一个坑。
然而,即使读书这种本来很能给人希望的契机,也因它的高投入和低回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非大决断的人实在没有能力和勇气去承受。记得我念书时,家里年年借学费,每每要东挪西凑才踉踉跄跄地应付过去。说实在话,我父母亲赚钱的欲望肯定比别人强烈,但为了供应我俩兄弟的上学,依然弄得焦头烂额,家徙四壁,那时,我家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幸运的是,我们挺过来了,虽然付出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代价。相比起我那些早早娶妻生子,沿着祖辈父辈们命运的伙伴们来说,我确实应该窃以为幸,毕竟现在的我还有份体面的工作,还有机会去改变自己的轨迹,并且某些东西也确实已经在改变了,就像大哥喟叹的那样,二三十年来没买过一件电器,现在半年内竟然买了三台电脑,想来真不敢相信。我高中时一个老乡,书念得不错,在高二时,家里无以为继,放弃了,但他想不开,成天在家呆坐,不言不动,原本算得上聪秀的他渐渐变得木讷,迟钝,生生地毁了。而他仅是特例,我更多的伙伴,他们在修车、粉刷、打零工,个个酒喝得凶,赌得也狠,食指和中指被劣质的烟草熏得发黄。
换个角度说,读书除了将来能够体面点,已经越来越不能让一个农民家庭权衡出其中的好处,事实上也是没有。我念大学时,学杂费5900元/年,课本费平均800元/年,住宿费好点,才360元/年,当然,这些都不包括零碎的班费、年级费、校服费等,我一年的生活费差不多也要4500元,三年下来共花了四万块。我记得那三四年里百斤稻谷也就六七十块,想想,四万块要多少斤稻谷,一亩地又才打多少稻谷,而我家总共才三亩四分地,且一棵果树也没有。按实说,我现在收入对一个普通的大专毕业生来说是算可观的,但让我省吃俭用三年也不一定能攒四万块。我假如不去读书,16岁开始打工,两年后大概也能混成熟悉的技工,努力点的话一个月也能赚个两千块,到我现在二十五岁,算下来也该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因此,上大学越来越不被看好,现在大学生满世界都是,养不起自己的比养得起的还多,还有什么值得期待。
九年义务教育免费了,但改变也不会太大,初中毕业,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和看路牌外,还能做什么呢?目前,高中和大学的费用依然稳居高位,农民的收入在逐渐萎缩,物价持续上涨,读书改变命运的想法必然被不断地放弃,应该说读书是在改变命运,但并不一定就朝着好的方向。事实上,耕读已经没落成像我这类怀古的人的臆想,没有可靠的保障,耕读在新时期里仅是挂在西山肩上的残阳。
4
我现在算是寄居在城市里,但必将在某一座城市扎下根,我的儿辈孙辈将会更充分地融入城市的氛围,直至完全逃离那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但是,我那些已经娶亲和将要娶亲的伙伴们,那些勤劳而勇敢的乡亲呢,他们的命运又被书写在哪一方土地上?以及那个生我养我、如今只剩下老人和伢子的村庄又会如何老去?
听说,现在村里的地都被台商承包了,在搞蔬菜种植,做得欣欣向荣,雇工也从一工15~18元提到了22~25元。还听说,有其他村子在种茶,自焙自销,也是风生水起。只是,谁的仕途都不会因农民而节节高升,自然眼光也关注不到这一村庄的悲欢与变迁。
江山易老于仓前佛寺巷
二00七年四月二十二日
------------------------ 一朵花要怎样才算开过,一个人要如何才算生存过?多年以后,我终于听见自己的掌声在空寂的山谷里,在清冷的月光下寂寞的响起——如同天籁。我想我是随波逐流的浮萍,只有远逝的流水才懂得我的深情。然而,转眼间。我已长大,又将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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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鬼火 |
Re:老去的村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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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24 14: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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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建议大家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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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一切皆有规则 |
Re:老去的村庄 |
回复时间: |
2007.04.26 06: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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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有,新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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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徐博达 |
Re:老去的村庄 |
回复时间: |
2007.04.30 12: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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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推上文坛。
读出了无限的沧桑与感慨,内蕴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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