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前边围着一圈人。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耍猴人带着三只猴子。旁边是一大一小的两只，好像没什么表演任务，悠闲地拣食着路人扔来的花生。主人手里的那一只似乎是主力。主人口里念念有词，拍打猴子几下，猴子就跳起来多打主人一下。旁边的那只大猴子有时也打岔似的跳过来打主人一下。其实表演的技术含量并不高，不过猴子样子顽劣，动作滑稽，路人还是哈哈大笑。
　　看着主人拿一根绳子，时松时紧的控着猴子，猴子敏捷地跳起来反击主人，我哈哈大笑之后，忽然泪就涌了出来。
　　这时暮色已降临，华灯初上，人如潮，车如水。我心里是乱糟糟的事情，耳边是一个女人凄绝的歌声，眼前半明半暗里是耍猴人难易言喻的表情。耳机隔绝了这世界的画面和声音，眼前的喧嚣恍如电影里的慢镜头。我眼泪簌簌而落。
　　不知道这人跟猴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主仆，工具还是父子？如果不是主仆，为什么人手中会有绳索？如果不是工具，为什么又有人来收钱？如果不是父子，为什么人的脸上会有溺爱的表情？如果去掉绳索，不知道这猴子会高兴得撒欢，还是惊慌得逃回主人身边？
　　那耍猴的乡下人风尘满面，不知道带着几只猴子从何处奔波而来？路上是什么样的风雨？出发前又是什么样的妻儿在为他饯行？他离家时许给儿子什么样的事情？
　　我收拾了眼泪继续走，心里杂乱地想着各样事情。
　　想起我妈说在东北的时候，猪就放养在山上，傍晚看着大猪带着小猪回家，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欢喜。我二哥笑着说，“好一个大儿”。仿佛父母远远看着已渐长大的儿子背着书包从街角蹦蹦跳跳回来。想来我妈看着自家的猪归来，脸上一定有夕阳一样颜色一样温度的微笑。
　　小时候家里养的鸭子也都赶到外面的池塘里去，三两次以后，鸭子们清早就会在院子里吵吵闹闹地等着开门，门一开就欢天喜地地冲出去；傍晚的时候就在斜阳里排着一队摇摇摆摆回来。它们白天在池塘里和别家的鸭子一起聊天嬉戏游玩，然而夜晚来临，它们却从不曾走失到别家去。笨笨的鸭子如何记得回家的路，真是一个奇迹。
　　迎面的风胡乱撩着我的头发。累了，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