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火花[“童趣(A)”征文] |
“磨剪子来——锵——菜——刀——”
这声吆喝像冲锋号一样,催得我们几个在堆雪人儿的孩子,撒腿就向胡同口跑去。
昨儿个夜里下了入冬以来的头一场雪,那雪飘飘洒洒了一夜。天亮了,雪停了,风止了,红格莹莹的太阳挂在天上,一切照常如旧,好像那雪是从天上偷偷掉下来的。
胡同口,半乍深的雪地上放着一条矮脚板凳。板凳一头捆着小行李卷,另一头按着手摇砂轮,中央坐着个五十多岁,消瘦的小老头。
一身半旧的黑棉衣,膝盖和肩头都补着浅灰色的补丁,腰上勒着一根细麻绳。头上那顶油腻腻的棉帽,一只帽耳很委屈地蜷屈着,一只帽儿耷拉下来。黑黢黢的脸上挂着疲倦,正专心致至地抽着“一口香”。
这一口香是豫北淮庆府一带特有的一种烟。烟袋是用竹子根做的,在根哪端挖个小洞便是烟锅,把细如苔藓的烟丝装进小洞里,火苗对准烟丝,憋足了劲,“吱——”地狠吸一口,然后“噗”地吹一口气,一团浅黑色的烟灰便从那“烟锅”里蹦出来,滚在了雪地上。
十几个孩子瞪起眼睛,从头到脚的观赏着这外乡人。本来是看他磨剪子、磨刀的,他抽的这种烟到也新奇。那阴沉沉的烟雾由蓝变灰,由灰变白,在清晨的寒气中冉冉升起,许久才散去。尤其是他从口中缓缓吐出那烟雾时,脸上显露出一种极其舒坦的表情,仿佛他吐出的不是烟雾,而是他那一身的疲倦。
有人拿来剪子和菜刀。他急忙把竹烟袋别进腰里,满脸堆着笑,双手接过,总算开张了。
他解下腰上那麻绳,在板登上系了个圈。再把麻绳套在刀把上,用脚一蹬,菜刀就被牢牢地固定了。拿过一个两头镶着木把,中间一根铁条,在铁条中央横卡着一根窄窄的薄铁片的玩意儿。他两手抓紧木把,薄铁片对住菜刀,轻轻地朝前一推,便有一片菲薄菲薄的铁屑翻卷着从菜刀上飞出去,打着滚儿落在了雪地上。
真得是削铁如泥啊!这精瘦的小老头在我眼中似乎变得有些神奇了。
油黑的菜刀上锵出宽宽的一道锃亮的银光,小老头从绳套里取下菜刀。
他一手握刀,一手转动砂轮,就听“噌——”地一声响,刀口上飞溅出一束耀眼的火花。
“啊——”,围观的孩子们齐声惊叫着迅捷后退。
随着砂轮飞转,火花迸溅得又高又粗,就像过年放的礼花,只不过没那么壮观罢了。
礼花虽然好看,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眼前这火花,给了我过年的意味,把我带回到过年的氛围里。
他磨好了刀,用一手的拇指在刀仞上横刮了两下,伸手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刀口上,轻轻地一吹,头发就断成两截。他满意地笑了。
他又拿起那把剪子,像木匠那样瞄了两眼,用小锤叮叮咣咣砸了几下,便放在磨石上磨。
那一推一拉,认真用力的样子使人想到推车夫。那“呲唿呲唿”的磨擦声里透出移动千斤巨石般的艰难。
他侧过身从小行李卷的破口处撕下一缕棉絮,用剪子铰。在那剪子一张一合的“咔嚓”声里,片片雪花轻柔地飘飘洒洒。
不过,我最爱看的还是那神奇的火花。它给了我无限的遐想,也带给我温暖和快乐。
恍然,我看见他手中那刀在砂轮上颤动,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他那手在颤抖。他的手指已成了青紫色,却依然僵硬地抓着那冷冰冰的菜刀。
熟九隆冬,天寒地冻,嗖嗖的晨风像小刀一样割得人脸生疼。手揣在袖筒里还嫌不舒服。而他却要抓住般般冰凉的物件,手上沾着水去锵、去敲、去打,磨砺出一束束惹人喜爱的火花,满足了我的好奇。
多少年之后,一想起那磨刀的小老头,就想起了他那双哆嗦哆嗦,颤颤巍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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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蓝静 |
Re:神奇的火花[“童趣(A)”征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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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5.27 11: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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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和那个动作是一生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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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人: |
断弦与谁听 |
Re:神奇的火花[“童趣(A)”征文] |
回复时间: |
2007.06.30 0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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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有点热,连老鼠都中暑了。
这样的情感有点乱,连我们都无奈了!
------------------------ 微笑的容颜下掩埋了多少感伤,是对是错,总该有个了断。黑色不是寂寞,是我等你等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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