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电视中看一个关于斗牛的节目，讲一个马上斗牛士的生活，没细看，只注意到马术很精彩，非常漂亮的一匹白色带大团大团灰花的高头大马，灵活地侧跳着，躲避弯弯的锋利的牛角，我赞叹着斗牛士的高超技艺，心里莫名其妙就激动起来。
　　
　　 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来，名字叫《碧血黄沙》，改编自西班牙作家伊巴涅斯的小说，那部小说我也读过，当时看的译本名为《血与沙》。
　　
　　 《血与沙》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出身于贫苦家庭的主人公加拉尔陀从小就决心成为一名斗牛士，在斗牛场上，他以他的危险不顾性命的动作讨好观众，他的斗牛表演总是惊险刺激，他被称为“全世界最勇敢的人”，最终他赢得了金钱也赢得了荣誉。他的妻子卡尔曼在斗牛士每个斗牛的下午都“仿佛是教堂里就快执行死刑的犯人”，为斗牛士的安危坐立不安。功成名就后，加拉尔陀受到了侯爵的外甥女，“象虎烈拉一样危险的”贵族妇人堂娜索尔的引诱，贵族生活的优越和无聊使她疯狂地寻求刺激，她任性，自私，残忍，一旦她厌倦了斗牛士象“野兽”一样的强壮勇敢单纯粗鲁，她就毫不留恋地抛弃了他。加拉尔陀渐渐开始走下坡路。但加拉尔陀已习惯了过富裕的生活并得到人们的赞赏，为了荣誉和金钱，为了贵族妇人也许会重新爱上他的幻想，他继续走上斗牛场。此时，斗牛士的妻子正在斗牛场的“后台”，痛苦地看着一切，“到处是血”。加拉尔陀向雄牛扑去，“他侧过身子，把红布挂在地面，把剑平举到眼睛一般高度，向前直刺……现在他要把胳膊伸进去了！”最终，加拉尔陀“倒在沙上了，身子蜷曲，象是一条绸缎和金线做的极大的蠕虫”。他死了。
　　
　　 这是一个悲剧故事，作者当然是站在批判的立场来控诉斗牛这种“野蛮”的“国家娱乐”的，他甚至指责拥护斗牛的人们是“真正的唯一的野兽”，我喜欢看斗牛，我也是作者所指责的“野兽”之一？
　　
　　 西班牙斗牛历来就不乏反对者，反对者称头斗牛为“血淋淋的野蛮行为”，可是它至今仍然令整个西班牙乃至全世界狂热。西班牙人说，斗牛是他们的天性，来自于他们的生存环境。
　　
　　 一直喜欢西班牙斗牛，栅栏打开时公牛象一阵风似的冲出来，气势夺人，而穿着华丽的斗牛士的出场却是那么优美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粗野和优雅构成的奇妙而强烈的视觉美感，让热爱斗牛的人们，无论平日多么的淑女还是绅士，都禁不住发出狂热的欢呼声。斗牛士站在斗牛场的黄沙上，他魁梧挺拔的身姿，华丽精致的服装，睥睨一切的姿态，还有在公牛闪亮的利角冲过来的生死之际，他红色斗蓬的优美一闪，怎不令人如痴如醉？
　　
　　 《血与沙》中有个鲁依兹医师说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话，他说：“人需要少量的恶来调剂单调的生活。酒精也是恶的，我们知道它对我们有害，可是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喝。少量的蛮性会供给我们新的力量来继续我们的生活……兽性在我们内心产生神秘的力量，让这种力量消失是完全不适当的。我同意斗牛是野蛮的；可是这并不是世界上唯一的野蛮娱乐。嗜好使用蛮力和粗野的欢乐原是每一个民族共有的人类通病。”
　　
　　 人类由茹毛饮血而来，野蛮的兽性隐伏于我们的血液中历经千万年而不能消褪，或许将永不消褪？
　　
　　 今天，我们偶尔仍会听到斗牛士血染黄沙的消息，而他们也继续勇敢地站在巨大的斗牛场的中央，接受着一个又一个来自公牛，或许也来自他们自己的挑战，我们知道，现在的斗牛场，不仅仅是男人的天下了。
　　
　　 我想，他们不一定非得选择斗牛，但是他们却选择了斗牛。
　　
　　 海明威说：“生活与斗牛差不多。不是你战胜牛，就是牛挑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