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悠悠 |
"叮呤呤……"悠儿被床旁的闹铃惊醒了。又是 一天,我又老了一天。悠儿想着。在梦里,悠儿回到了童年,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天真烂漫的笑容。闹铃响的时候,悠儿正躺在奶奶的怀里数着星星呢。"哎……"悠儿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起床,开始了新的一天。
大学的生活让悠儿有更多的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人为什么要长大呢?小时侯悠儿经常问爸爸妈妈的问题,现在悠儿自己在寻找答案。 上午两节课,悠儿有89分钟在梦里游荡。悠儿不是好学生,所有老师都这么认为。 悠儿也不去刻意讨好那些老古董们。早上室友轻儿问了悠儿一个问题。但是刷牙时的声音太大,没听清楚。只看见轻儿的嘴皮子在扇动。像是哑剧,真好玩,悠儿笑了。
午饭时间,饭堂里的人太多,悠儿没挤进去,就在外面和轻儿讨论是否要扔下一颗半颗原子弹,来减少中国膨胀的人口。没有结论,因为等到悠儿她们讨论完,饭堂里的人和菜差不多都已经没有了。蝗虫,悠儿在心里骂着。吃饭时,悠儿旁边坐的一对情侣让悠儿大失胃口。这时,悠儿才知道早上刷牙时轻儿问的问题,大学生非要恋爱吗?
"我看不见得。爱来爱去呀,多麻烦。婚前爱的死去活来的,婚后还不是要离婚?太浪费时间和金钱了。还不如把世上所有的男男女女的都编上号,进行抽签结婚得了,省事!"悠儿发表完高谈阔论后,身旁的情侣就像看到ET一样,瞪着悠儿。轻儿笑笑,悠儿也笑了 。
轻儿是悠儿进大学时的第一个好朋友。因为她们同样喜欢文学,喜欢海子,喜欢大海,喜欢蓝色。有时候,悠儿心情好,会把自己最心爱的苹果和轻儿分享,跟她讲小时候的事。轻儿在一旁听着,不时的穿插着一些自己的小细节。往往几分钟之后,她们就会相视而笑。
悠儿从小生长在江南,却固执的喜欢看海。这样的固执让悠儿来到了上海。在上海呆了一年多,悠儿依然没有亲眼见到海。这儿浑浊的空气和肮脏的水让悠儿更加依恋着湛蓝湛蓝的大海。悠儿的妈妈说,悠儿就是个固执的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为什么要长大?"小时候的悠儿总是这样问着身边的人。
"长大了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可以穿很多漂亮的衣服,还可以当新娘啊。"
"我不要当新娘,叔叔家的新娘好难看,我才不要。"
"悠儿……"大家拿她没办法,只能摇摇头,悻悻的走了。在悠儿生长的大院里,悠儿是大人们最喜欢的孩子。悠儿很聪明,在别的小朋友还在穿着开裆裤玩堆沙子的游戏时,悠儿就已经在教室里背唐诗,做算术了。"来,悠儿,给你大爷背首唐诗听听。""来,悠儿帮我算算这些菜多少钱?" 每当这时,悠儿就会得到一块糖,一根棒冰作为奖励。渐渐的,悠儿厌烦起这种生活。讨厌那些糖,那些棒冰,因为那使她想到隔壁虎子家的那只狗。 悠儿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狗一样,被人唤来唤去的。大院里的大人真可怕,还是做小孩子好了,悠儿总是这么觉着。 隔壁家的虎子就很好,每次都会帮悠儿赶走那些想欺负她的人。大人有时就会说:"悠儿以后当虎子的新娘得了。"这时,虎子就笑笑,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泛着光。悠儿觉着刺眼,从来不看。
悠儿5岁上的小学,班主任是一个和蔼的老奶奶。她总是笑眯眯的环视台下,然后手指轻轻一点,某位同学就会自动的站起来。有一次,悠儿最先写完课堂作业,被老师叫上去给大家带读课文。悠儿的手在发抖,但是老师却说:"悠儿,你的声音没有感情。"然后,悠儿的位置被一个男同学代替了。 老师的表情依然是笑眯眯的,但悠儿觉得那仿佛是太阳中心的坚冰似的扎人。后来,班上选班干部,悠儿没有被选上。看着别人手臂上的红杠杠,悠儿突然恨起那个成天笑眯眯的老师。直到那个老师去世,悠儿也没有原谅她。
三年级,悠儿转到了其他班,。在那里,悠儿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好朋友,夕子。夕子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和悠儿一样,夕子聪明,但更漂亮。夕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悠儿就在一旁当个忠实的听众。不知从何时起,悠儿就不喜欢数学。每每数学考试,悠儿都会被老师打手心。这时,夕子就会在旁边心疼的看着悠儿忍痛倔强的脸。
“悠儿,你为什么不喜欢数学呢?不喜欢数学会被打手心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才不要那个老太婆的喜欢。”这时,夕子迷茫的眼神让悠儿觉着自己是个智者。然后,夕子又会自顾自的讲起学校里哪个小摊上的棒棒糖最好吃。
一天又一天,悠儿依然不喜欢数学,却不再挨打了。因为教数学的“老太婆”退休了,新来的老师不会打人,只会用“朽木不可雕”的神情看着悠儿。夕子还是夕子,只是身旁多了几个男生。悠儿不懂,那些男生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棒棒糖送给夕子吃,是因为夕子吃棒棒糖时灿烂的笑容吗?悠儿不懂,悠儿也不想懂。
小学毕业时,悠儿12岁了。第一次,悠儿体会到死亡的滋味。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奶奶去世了,悠儿一家前去奔丧。没有太大的忧伤,悠儿反而乐的自在,因为有几天可以不用上学了。老奶奶不喜欢悠儿,因为悠儿是女孩子,所以她从不给悠儿压岁钱。跪在灵堂前,悠儿莫名的看着周围人的忧伤表情,那究竟代表着什么?书上说:一个人生命的结束,就意味着身体器官功能的丧失。一个人出生后,就不断的朝着死亡走去。窗外的风冷冷的,悠儿感觉身上穿过一阵凉风。为什么要长大?悠儿又一次在心里问着自己,长大意味着死亡?
在老奶奶的葬礼上,悠儿轻声的问着妈妈:“妈妈,我可不可以不要长大?“
“为什么?悠儿,人是一定要长大的啊。你要是不长大,等妈妈老了,悠儿怎么来养活妈妈呢?”
“可我不想长大,长大了就要像老奶奶一样,躺在冰冷的木盒子里,我不要。”妈妈诧异的看着悠儿。这时,幽深的墓冢前燃起了一阵青烟,迷漫了众人的眼睛,飞向天空。
悠儿从远方回来时,手臂上多了一块黑纱,妈妈说那是为了纪念老奶奶。可悠儿不喜欢,总时不时的扯下它,然后又在妈妈责备的眼神中不情愿的带上。“悠儿”,隔壁家的虎子看着黑纱,问:“那是什么?”
“死亡。”悠儿低喃。
“悠儿也会死吗?悠儿只是小孩子啊。“
“长大了就会死,然后躺在冰冷的木盒子里。”
“悠儿别担心,悠儿是不会躺在木盒子里的。如果悠儿长大了,我就在悠儿身旁,赶走那些黑黑的东西。那样,悠儿就不会死掉了。”虎子笑笑的说着,露住两颗泛着光的虎牙。这时,悠儿觉得那好象不怎么刺眼了。
上初中了,悠儿以为她终于摆脱让她沉闷的圈子了。起码妈妈是这么对悠儿说的:上了重点初中,一切都会变好的。但是妈妈撒谎了,悠儿发现,大人们总是喜欢撒谎。这样的认识让悠儿庆幸自己是个小孩子。
在班里,悠儿沉闷的性格让她没有了朋友。于是,悠儿更加沉闷了。她开始翻开家里书架上的大部头。渐渐的,悠儿认识了托尔斯泰,曹雪芹,海子,惠特曼,并慢慢的沉迷于此。文学世界的绚丽和深邃让悠儿看到了另外一种生活的境界。悠儿开始写诗,开始关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看到了秋天。落叶,悠儿就会想到:如果我抓住了一片落叶,我就能抓住整个秋天。
在文学世界里畅游的悠儿逐渐的远离了现实的人群。相反的,同进这所学校的夕子却更加爱说话了。只是她不是说给悠儿听,而是那些她身边的数目逐渐增多的男生。夕子的眼睛亮亮的,绚丽的让悠儿看不清她的神情。“悠儿,悠儿……”夕子总是这样叫着。
中考,悠儿顺利的进了重点高中,却没了夕子的消息。虎子也不在了,他随着他父亲到深圳去了。临走时,虎子忧伤的表情告诉悠儿他是不情愿的,但强强着的笑容却在说:“悠儿,我到外面去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保护你哦。”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悠儿再也找不到那线的源头。
地理课上,老师讲着那些名山大川。悠儿总是抬着期盼的神情看着黑板。后来,悠儿的房间里多了两张地图,一张世界的,一张中国的。再后来,图上多了一些圈圈点点。那是虎子在的地方,悠儿以后要去的。海被涂成了红色,因为悠儿想要游遍海洋。
高中,班里多了一对对的影子。班主任耳提面命的叮嘱声让悠儿更加厌烦。只有在文学的海洋里,悠儿才能找到一丝的宁静。偶然的机会,悠儿成为了班主任眼中的“好”学生。因为悠儿偷偷发表出去的文章被他逮个正着,并在班上大肆的表扬了一番。悠儿冷冷的看着台上班主任夸张的笑容,脸上像沉寂的海一样,没有了表情。
平静的生活让悠儿平静的面对一切。不知何时起,悠儿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但每当悠儿转头去看时,留下的总是一片空白。直到演讲比赛的那天,悠儿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他大声的朗读着自己的文章。悠儿在发现,那双眼睛在透视着自己的心。
“悠儿,悠儿……”他低喃的声音让悠儿低下自己的头,望着冰凉的水泥地。这样的情形让悠儿想到了《飘》中,斯佳丽身后那双明亮的眼睛。身上的一阵瑟缩让悠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穿过嘈杂的人群和积木似的房子,悠儿回到家里,捧着一本书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悠儿,悠儿……”妈妈在房门外担心的喊着。
“妈妈,为什么要长大?当一辈子的小孩子不好吗?小孩子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妈妈。”悠儿看着愣在门口的妈妈,眼睛里湿湿的。
以后的几天里,悠儿活在自己的思绪里。课堂上,悠儿呆呆的看着静止的课本;课后又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仿佛周围嘈杂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全世界只剩下她和一片沉寂的海。每每看到悠儿呆呆的神情,妈妈就会担心的摇摇头,唉声叹气。在房间里,悠儿听到了妈妈担心的声音。“悠儿这孩子怎么了?老是问我为什么要长大。我担心要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要不……”
“哎呀,你就别担心了。谁不知道,悠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自己会想清楚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不会有问题的。”
“哎,你这个老头子,怎么这么不关心女儿?”
“我这不是在关心吗?”
……
“悠儿,悠儿……”熟悉的低喃声唤回了梦中的悠儿。她抬头看了看,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彦。“你在想什么?他径自的坐在悠儿的对面,看着悠儿。这样的相视让悠儿浑身都不自在,就像穿了一件不合适的衣服似的让人难受。
“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不想说?”
“还是不想和我说?”悠儿愣愣的看了看了彦,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南方闷热的天气在悠儿的眼里,似乎是虚无的。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悠儿想到了花果山上的水帘洞。如果那是海的颜色,多好啊。“同学们……”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像打字机一样,一个一个的敲进悠儿的耳朵里。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要注意安全。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有必要吗?悠儿自然而然的反驳着。猛然间,悠儿发现自己不是小孩子了。真的必须长大了吗?悠儿问着自己。“昨天夜里,本校的一位同学在树下躲雨,被旁边折断的树砸到,当场死亡。”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依然响着,悠儿却没有听。长大了要死,长不大还是会死,究竟要不要长大呢?窗外的倾盆大雨没有给悠儿答案。
“悠儿,你在害怕吗?”
“恩?什么?”抬起头,悠儿发现彦正坐在自己的对面,笑笑的看着她。“你终于说话了,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向我开口了。”悠儿愣了愣,迷惑的看着彦。
“别把眼睛瞪的那么大,小心眼珠会掉下来的。”边说着,彦一边用手指轻轻的碰着悠儿的鼻子。手指传来的温度让悠儿无所适从,只好重新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双臂间。
“悠儿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替你赶走那些阴影的。这样,悠儿就不会死了,就永远只是悠儿了。”
“虎子,”悠儿抬起头,“虎子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他却走了。他说去深圳给我买好多好吃的。”说着,悠儿的脸颊上凉凉的。彦静静的看着她。顿时,空气也变的沉寂起来。
悠儿是个固执的孩子,彦总在迁就着她。“悠儿,天气凉了。别忘了多加一件衣服”“悠儿,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叫你多加一件衣服吗?”边说着,彦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件备用的衣服。但悠儿总是很固执的退还给彦。结果是悠儿感冒了,彦又到处给悠儿买药,然后督促悠儿每天按时吃药。这样的情形循环的上演着。班上的同学老是拿这个开彦的玩笑。但悠儿依然是悠儿,在自己的梦里活着。彦也只是笑笑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悠儿。
彦是个乖孩子,家长喜欢,老师也喜欢。对于悠儿和彦的事,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多管。只是有时会提醒一句:“要好好学习。”彦笑笑,看着悠儿半闭的眼神。彦不是一个需要担心学习的孩子。可是悠儿数学不好。彦总在悠儿的耳边唠叨着。每次看到数学老师,悠儿就会自觉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耳朵,哀叹它被彦的噪音污染了N回。在彦的耳提面命和死缠烂打的围攻下,悠儿的数学终于提高了不少。看着卷子上红红的分数,悠儿的心里不禁有一种雀跃的感受。“高兴吗,悠儿?”彦依然坐在悠儿的前面,轻声的问着。悠儿点点头,不经意的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彦愣了愣,然后又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悠儿的鼻子。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高考了,大家都在为此而奋斗。悠儿却依然不紧不慢的生活着,伴随着彦的唠叨和关心。“悠儿,如果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不知是对分别的恐惧,还是对现在生活的依恋,彦总是这样担心的问着悠儿。悠儿笑笑。彦却不再用手指碰悠儿的鼻子了,只是幽幽的看着她。
七月,在别人眼里似乎是黑色的。可悠儿觉得那没什么两样。报考志愿时,悠儿固执的填了上海的一所名校,理由是那里可以看到海。彦摇摇头,对悠儿的固执不置可否。他只是拿起笔,把悠儿余下的两个志愿填在了北方,如同他自己填的一样。
八月,榜单公布了。毫无疑问的,彦上了他的第一志愿,北方的那所名校。而出乎意料的,悠儿也上了上海的那所名校,那个可以看到海的地方。
拿到通知书时,悠儿的爸爸妈妈笑了。“悠儿长大了”“悠儿能去上海了”邻居家的大爷大婶们抢着看那张通知书,像圣旨般的神圣。有必要吗?悠儿想着,不过是张纸而已。
晚上,悠儿睡不着,坐在窗边看着漆黑的夜。风凉凉的吹着,“悠儿,悠儿……”又是彦的声音。他现在在干什么?悠儿甩甩头,无奈的笑着。漫天的漆黑,沉寂的夜,如同鬼魅般的迷住人的眼。荷塘里青蛙的叫声从远方传来,让悠儿觉察到这还是人间。
上海的学校开学早。悠儿踏上火车时,正是清晨。送行的人中没有看到彦的身影。大概他还没有醒吧。
在那让人觉着无尽的铁轨上运行了十多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到达了上海。下车时拥挤的人群和鼎沸的人声让悠儿对上海的印象大打折扣。学校里会好吧,可以看到海了吧。悠儿一次次的假设的,又一次次的被现实所打破。悠儿颓废了,行尸走肉的活在这个曾经让她无限向往的城市里。看着如同积木似的房子,悠儿不禁想到了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个句子:用繁华堆砌起来的废墟。想到这,悠儿不禁笑了。我就是那废墟上的拾荒者。
“悠儿,悠儿……”轻儿的声音打断了悠儿的思绪,“你的信,北京来的。”是彦,悠儿不用想也知道了。展开信,跳入眼帘的是彦熟悉的字迹:“悠儿,你还好吗?对不起,上次我睡晚了,没来得及去送你,你不会怪我吧……我在北京很好,不用替我操心。上海的天气多变,记得要多带件衣服。没有我在你身边,记得要多注意身体。苹果记得要先洗好,吃的时候要记得削皮……悠儿,好好保重自己,别让我担心。有事记得写信给我,别事事都瞒着……好了,悠儿。就这样,晚安。”
“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我同学。”悠儿折好信,放在书的最底层,转身对轻儿说:“只是同学。”轻儿笑笑,“好的,只是同学。”悠儿喜欢轻儿的善解人意。所以,悠儿会把心爱的苹果与轻儿分享。周末时,她们一起出去闲逛,然后一身轻松的回来。渐渐的,悠儿不再甘于只呆在上海。没有通知任何人,悠儿和轻儿就踏上了北上的火车。
在又一个黎明到来的时候,悠儿来到了北京,彦所在的城市。没有去八达岭,没有去故宫,也没有去找彦,悠儿和轻儿一头扎进了北京的胡同。“这就是深沉的海,”悠儿对轻儿说,“历史的海,生活的海。”等到她们玩累了,就靠在一起,数着天上看不见的星星。数着数着,就神经质的笑成一团。
黑夜来临时,悠儿回到了上海。彦的信也来了。熟悉的字迹让悠儿宛然一笑。“悠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报志愿时,你固执的要去上海,我没有阻止。现在我要你有事写信给我,等了半个多月,我还是没有等到你的只字片语。悠儿,你在干什么?在那里究竟过的好不好?给我答案,悠儿……”
“你同学又来信了?”轻儿了然的看着悠儿那信塞进了书的最底层,“为什么不回信?”
“因为我懒。”悠儿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轻儿愣了一会儿,“我也是。”
之后,彦还是不断地来信。信上有已经申请好的QQ号和密码。这回,悠儿听话的照着做了,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悠儿看看屏幕上一直在闪动的头像。
“悠儿,是你吗?回话。”
“悠儿,说话啊。”
“悠儿……开开口,好吗?”
“彦。”
“恩,我在。你在那边好吗?吃的住的还习惯吗?一个人呆在上海,会不会觉得孤单?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填这所学校了。”
“彦,我很好。”
“哦,那就好。我刚听了天气预报,这几天上海天气不好,要记得多带件衣服,不要着凉。晚上要记得关紧门窗,注意通风……”悠儿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字,突然怀念起彦温热的手指碰在自己鼻子上的感觉。
慢慢地,火车回到了悠儿出发时的起点。寒假了,悠儿回到了家乡。妈妈像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样招呼着悠儿。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却让悠儿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游荡在大院里的悠儿,想起了曾经游荡在这里的虎子家的狗。
“悠儿,悠儿……”悠儿环顾着四周,寻找声音的源头。
“是我啊,悠儿。”一个年轻的少妇腆着大肚子走向悠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夕子啊。”
“夕子?”悠儿顿了顿,倒抽了口冷气。曾经美丽的夕子现在依然美丽,曾经喋喋不休的嘴巴现在依然在喋喋不休。看看已为人妇的夕子扇动着的嘴唇,悠儿愣在一旁,没有了言语。
“好了,悠儿。记得来我家坐坐哦。”夕子摆动着手臂,蹒跚地走远。
“啊?什么?”悠儿依然云里雾里地看着夕子。
“就是你隔壁的虎子家。”夕子依然灿烂地笑着,渐渐的远了,逃离了悠儿的视野。
返校前,悠儿送出了生平中第一个红包,是给夕子和虎子的孩子的,那个软趴趴的生命。悠儿不敢抱他,就怕那个小生命脆弱地经不起外人一碰。虎子身上笔挺的西装,夕子脸上满足的笑容和那孩子酣睡的容颜,渐渐地,模糊在悠儿的视线里。
“悠儿,悠儿……”轻儿的声音穿透了悠儿的沉思。她凝了凝眼神,看见已经整装待发的轻儿。“下课了?”
“恩,你才发现呐。”说着,轻儿拉着悠儿奔出了教室。“恭喜了,悠儿,你又进步了。刚才的两堂课,你有91分钟的时间在睡觉。佩服佩服!你没看见,老头的眼睛都喷火了。”
“哦,是吗?”
饭堂里的人依然很多。这次,悠儿不再和轻儿讨论原子弹的事了,而是静静地想着寒假时妈妈的话:“悠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隔壁家的虎子都当爸爸了。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悠儿,你在想什么?”轻儿在悠儿的耳边询问着。
“轻儿,我长大了吗?”
“当然了,悠儿天天都在长大啊。”饭堂里杂乱的人声淹没了轻儿的声音。悠儿却听到了。“悠儿在长大。”
晚上,悠儿照常地给远在北京的彦汇报今天的作息。汇报完之后,彦发来消息。“悠儿,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
“但你的文字在告诉我,你今天不快乐。”
“是吗?”悠儿挪了挪凳子,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喝了第一口。
“悠儿,别经常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彦那边传来的消息让悠儿一震,杯子摔在地上,碎了。悠儿起身去收拾。
“悠儿,小心,别割着手。”
好一阵子,悠儿傻傻地看着屏幕,任彦的头像在那儿闪着。
推门进来的轻儿看见洒了一地的咖啡和愣着的悠儿,没说话。静静地打扫完地山的碎片,轻儿扶着悠儿的肩膀,询问着,“悠儿,怎么了?你哭了吗?”
“没,轻儿,我没哭。是眼睛太热了,在出汗。”
“悠儿,”轻儿拍了拍悠儿的肩,说,“他在等你回信息呢。”
“我知道了,知道了。”
等到轻儿到楼下倒垃圾了,悠儿才摁下了鼠标。“悠儿,我在等你长大。”
夜晚的风凉凉地,明天又是一天了。在梦里,悠儿又回到了童年,那些躺在奶奶怀里数星星的日子。悠儿在长大,妈妈,悠儿真的在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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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内伤 |
Re:海天悠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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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0.19 12: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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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好呢.. 反正想起许多.往事悠悠,年轻的心一路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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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友 |
Re:海天悠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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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0.19 18: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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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读,更加愤慨文中“轻儿”形象之单薄!我控诉……5555。
------------------------ 我不说不说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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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 |
Re:海天悠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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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0.25 17: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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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儿关于“海”的依恋让我感同身受
谢谢你
把这样一个恋海的女孩描绘的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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