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妈妈像女皇
　　
　　如果一个人业余生活少之又少，八成会发疯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吃过晚饭，照例打开书本，开始了单调的“充电”过程。
　　
　　陶醉在韩剧情节里，妈妈坐在沙发上直抹眼泪。爸爸和朋友们打牌去了。他们玩一种纸牌，叫“掀牛”，是流行于中国西北地区的一种游戏。去年除夕，我在哥哥和弟弟的“诱骗”下好不容易才学会这种牌的玩法。“诱饵”只不过是一个MP3播放器罢了。
　　
　　大学生活实在是无聊地要命。要不是全家人一致投票决定，我不得不迫于“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性原则，早就不想上学了。
　　
　　本想趁着大假一个人走走看看，但全家人以女孩子独身在外不够安全为由，硬是否定了，你们说说看，我的心情能好吗？
　　
　　唉，有什么办法呢。也哭过，也叫过，点点清泪换不来一丝丝同情。也只好做罢了。谁让自己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宝贝女儿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确实我有点被宠的过头了。光是弟弟就抗议了好几回。
　　
　　妈妈是书香门第出身的人，全身散发着古典的气息，特别地温婉娴淑，非常端庄。她对我要求可严格啦。我的学习计划都是她给我定的，甚至连我的言行举止都按照家族的遗规来约束。我可怕她了。从权威性方面讲，她是我们家的女皇，谁也不能违背她的旨意。她给我定的标准就是“少女应当是完美的。”天呀，你们说说看，我的生活多么“痛苦”呀！
　　
　　并不是我对妈妈有什么成见，相反，在妈妈面前，是我根本没有一点点自信。她是那么美丽，学问又那么高，据说，当年追她的人数都数不清，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爸爸说他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获得了妈妈的垂青。说到这一点，我就有些嫉妒加上生气的份儿了。试想一下，如果我能有充分的条件，能够多那么一点点自由，说不定，身后也会有一帮男孩子的。
　　
　　“尚小云，你那小样儿真是在学习吗？”妈妈发话了。
　　我心里一紧，“嘿嘿，亲爱的妈妈，我是在学习。”冲她一傻笑。
　　
　　“至于那么感动吗？无聊死了。还是大人呢。”我嘀咕了一下。
　　“小孩子你懂什么。”妈妈盯了我一眼，我吓得低下头吐了下舌头。不敢说话了。
　　
　　时间怎么这么长呀。爸爸呀，你快回家吧，你的宝贝女儿多辛苦呀。哥哥呀，你再不回来救驾，我就不理你了。还说是弟弟呢，你再不死回来帮老姐，看我怎么整你这个臭小子。
　　
　　电话来了。我终于可以变换一下姿势了。
　　
　　“您好。”
　　“小云，是我，江渊的妈。”
　　“哦，是黄阿姨。”
　　“你妈在家吗？”
　　“在，您等等，我让妈妈接电话。”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妈妈，是黄姨，江渊妈妈找你。”
　　妈妈伸出左手，我将无绳电话的子机递了过去。趁她们通电话的大好时机，我指了指卫生间的门，给妈妈恭恭敬敬地献上如花的笑颜。妈妈左手大拇指堵住电话送音孔，白了我一眼。
　　
　　躲在卫生间里的感觉真好呀！
　　
　　我拿出手机，给爸爸发了一条短信：“普天之下、亘古未有，最最伟大、慈祥的父亲大人，您的宝贝女儿和她美丽的妈妈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这可怎么办呢？”
　　爸爸回短信了：“小公主，你想吃什么呀？”
　　我高兴的快要死去了，老爸，你真是太好了。是呀，吃什么好呢？虽然说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但一提到吃字，我的口水就咽不及了。
　　“什么都成，除了飞机，火车和轮船。”在短信末尾用数字和符号打了一个字聊表情8-P。
　　
　　在这个家庭，我是最馋嘴的那个人。嘿嘿，对于我来说，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用来打牙祭的。
　　发完短信，我走了出去。乖巧地坐回原位。说是坐，其实，就是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罢了。妈妈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
　　
　　 她们通完电话后不到十分钟，电话又来了。“是弟弟！这个臭小子。弄不好要坏我事了！”我紧张的要命。
　　“哼。你知道该怎么做就好！”我压低语调，恶狠狠地对他警告了一下。
　　“你狠什么。”他倔强地顶了一句。
　　我的牙根痒痒的，真想“收拾”一下他。
　　“和谁说话？”妈妈从身后一把抢过电话。
　　“小勇。”我赶紧汇报了一声。
　　“是小勇吗？我是妈妈。你几时回来呀？你舅舅他们在干吗？”
　　“是吗？呵呵，你的表现能有那么好？你爸爸和几个老朋友打牌去了。”
　　“嗯，再见。”
　　“还不坐到你的位子上去。”见我还呆在旁边，妈妈不高兴了。
　　
　　半小时后，爸爸回来了。我真想跳起来。我接过他手里的食品袋，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快等不及了。有妈妈在，只能使劲地压抑自己的冲动，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将它放在茶几上。+
　　“这是什么呀？”妈妈问爸爸。
　　“给你们带的好吃的。快，趁热吃。味道不错。”
　　“你是不是想让我胖成企鹅太太？”
　　“嘿嘿，是呀，快吃吧。可爱的企鹅太太。”
　　我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爸爸朝我挤了挤眼睛。妈妈挥手装做要揍我的样子，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以博取同情。妈妈右手食指一戳我的脑袋瓜。
　　
　　轮到我献殷勤了。从厨房拿出筷子，又垫好旧报纸，打开食品包装纸。一份香喷喷的烤鸡摆在眼前。
　　先敬爸爸，再敬妈妈。自己也夹了一块肉美美地吃了起来。吃归吃，吃相是要注意的。天呀，妈妈的言传身教已经深入骨髓了。想到自己成了妈妈、爸爸的得意“作品”，竟然有些悲伤。但也就是一闪的念头。那有香酥脆的烤鸡感觉强烈呢？
　　
　　“这孩子怎么那么爱吃肉呀？”
　　“还不是跟我学的。”老爸说。
　　“都是你宠坏的。”妈妈说。
　　“嘿嘿，我们的宝贝女儿既聪明，可可爱，反正天生不发胖这点是你这个母亲的优良基因。也没有可担心的。”
　　“少贫嘴。”
　　“小云啊，不是妈妈对你要求太严。是你爸实在太宠爱你了。那样对你的成长是有些不良影响的。”
　　“嗯。”我只管吃了，那还顾得上答话呀。反正能放下一会儿书，又可以解馋，对于我来说，还能要求生活什么呢!
　　
　　妈妈说一句，我就含混不清地“嗯”一声算做答应。看到我这副德性。妈妈只有无奈的份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我的性子？”
　　
　　也难怪，在这个家庭里，除了妈妈这个大美人，我就是惟一的一个女性了。加上三个舅舅，四个叔叔，全是清一色的男士。不把我宠坏才怪呢。
　　
　　“物以稀为贵嘛。”爸爸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就是嘛。”我终于搭上了一句。
　　“吃东西还那么多话。”妈妈盯了我一下。
　　
　　爸爸看着我们母女吃得那么开心，脸上全是幸福的模样。“唉，天下恐怕没有像老爸那样会怜香惜玉的男子了。”
　　
　　吃完烤鸡。时间有些晚。我们家一向最注重交流了。于是，我们三人开始聊天。这个时候，除非妈妈允许，我照例是不能随便插嘴的。所以，我的身份经常是听众。当然，为了随时答复妈妈的提问，是要用心听并且加以思考的。好在他们的谈话经常有明确的主题。
　　
　　“江渊谈了一个女朋友，是个老板的千金。江渊的妈说打听过了，那姑娘中学根本没毕业，还经常喝酒抽烟。在家什么也不做，花钱大手大脚。经常和父母对着干。”
　　“是吗？那可不是省油的灯。江渊那么好的小伙。恐怕是把那姑娘迷住了吧。”
　　“谁知道。不过，那姑娘我见过。的确长的很好看。”
　　“女人好不好看，是要男人说了才算的吧。”
　　“谁说的？小云啊，你看你爸说的，你同意他的观点吗？”
　　“不同意。”
　　“白吃我卖的烤鸡可不行。”
　　我们的笑语欢快如春风，暖暖的。
　　
　　“想念哥哥了。”我轻轻地说了一句。
　　“是啊。该回来了吧。”爸爸妈妈齐声说。
　　
　　哥哥出差已经快半年了，连春节也没回家过。他是除了爸爸外最宠我的人。不像弟弟那样只想占我的便宜。爸爸看了看表，给哥哥打了电话。
　　
　　“小光，我是爸爸，小云说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家啊？”哼，大人们都是这样。明明大家都想哥哥了，却让我一人背个名，我还巴不得呢！。
　　“来，和你哥说话。”
　　我接过电话。“哥，想我没？嗯。有多想。嘻，这还差不多。爸爸妈妈都好着呢。小勇老欺负人家。学习不紧张。啊呀，我没有谈恋爱嘛。嗯，知道了。嗯，记住了。”一抬头，爸爸妈妈都咧着嘴，笑眯眯地看着我的表情。
　　“好的。妈妈电话。”我把电话给妈妈。
　　“小光，是我，妈妈。你的项目资料做完了吧。是吗？那太好了。小勇在你外婆家。好着呢。别听小云瞎说。好的，再见。”
　　
　　“别再向哥哥告弟弟的状了。那有你这样做姐姐的。羞死了。都上大学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妈妈！小勇老花我的零用钱。”一听花钱了，妈妈就不再向着小勇了。
　　“又花你的零钱了？花了多少？”我伸出四只手指头。
　　“四百块？”我点点头。
　　爸爸从皮夹里拿出一百块钱，刚准备给我。妈妈一手给截获了。
　　“等明天小勇回来核实一下情况再给不迟。”我懊悔地低下了头。
　　
　　“你真的没有谈恋爱？”妈妈问我。
　　“嗯。”
　　“有没有男孩子对你好的。就像你爸爸对我们那样？”爸爸无奈地摇了摇头。
　　“嘻嘻，没有。”
　　“别笑兮兮的。”
　　“真的没有，妈妈。”说着，心里却虚虚的。汗都快冒出来了。
　　“骗得了我吗？反正以学业为主。别太早考虑恋爱的事情。”
　　“嗯。”
　　“睡觉去吧。我和你爸还有事。”
　　哼，想支开我吧。凭你们宝贝女儿的智慧，能蒙得了我才怪。每次都说“你们睡觉去吧，我们还有点事。”还不是想留点二人世界给自己。我进入自己的小房间，像猫一样地钻进被窝，很快地进入梦乡。
　　
　　二、 我的克星弟弟
　　
　　弟弟回来了。我一见他就来气。臭小子处处跟我对着干成心气我。命真苦啊。
　　
　　“起床喽，我饿了，该做饭喽。”
　　真是要命!还在睡梦中留恋往返，就被这个臭小子吵醒了。显然，他是喊给妈妈听的。没办法。得赶紧起来。真不知道他怎么每天起的那么早，是不是有什么病？
　　
　　虽然还在上大学，但由于不住校的缘故，所以我天天吃住在家，凡是周末或者假期，烧饭的任务经常落在我幼小的肩上，天长日久，在万能的妈妈调教下，小小年纪就学得一手好厨艺，有时候也会为此感到骄傲。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烧饭的好处是不用做其它家务，比如扫地什么的。那些任务经常是弟弟的事情。每当那时候，我经常“报复”他，故意地把果皮往地上掉，也不给他方便，他经常气得干瞪眼，不得不把我的脚抬起来拖地。
　　
　　“小姐，求求你发发慈悲好不好，干么不长长眼睛抬抬你那可爱的‘三寸金莲’呢？”
　　“没办法，你姐姐做饭累得没力气了。只好委屈你喽。”
　　“你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他的报复是免不了的，但目前能占到便宜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这几天，臭小子正在考六级英语。压力不比我小。趁他没足够时间和精力好好出出气解解恨。谁让他没大没小地欺负我呢。想想那天的事情就生气。
　　
　　那是两周前的一天下午。我回家时家里没人，我就偷偷上网聊天，我的博客还是蛮受欢迎的。那是我一年多辛苦的“地下工作”成果。没想到，弟弟给家里的电脑装了个软件，把我的上网信息全掌握了。有了把柄，自然时时受制于人。为此，我的相当一部分零花钱全转移到他的名下了。
　　
　　他掌握的我的“罪证”中，有妈妈最不允许的一条----上网交异性朋友。在学校里，大舅是校长，系主任是妈妈的至交，除了网络，我那有空间呀。看着弟弟随意进进出出的，真让人羡慕。被妈妈严加管教的结果是，我成了学校有名的古典名媛。私下里收到的纸条是不少，也为此自豪过，但最终都老老实实地上交给了妈妈。而且所有的回复都是在妈妈的监督下根据她的意思写的。妈妈说，读不完研究生我就别想谈恋爱。好在还有一年的苦日子，快到头了。咬咬牙挺过去吧。
　　
　　妈妈是我们省里有名的美女舞蹈家，经常上电视和报纸。据说当年因为马路求爱者太多，经常拉着做为同事的爸爸解围，久而久之，两个人弄假成真。我有时瞎猜：“是不是爸爸故意下的套？”嘿嘿，异想天开是我的本事。
　　
　　“天下的女人，脑子都是被爱情之火烧昏的。”这是弟弟的“名言”。为此我和妈妈没少“教训”他，但他毫不悔改，真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
　　
　　上周末，他硬磨蹭着拉我去他们学校，理由就是他不能输给他的同学，他的同学们打赌说我不是他的姐姐。他们学校在我们学校隔壁，两个学校的同学经常互相串课，有时候也共同自发组织一些诗歌朗诵会什么的。我学的是文学专业，背着妈妈参加过几次，都得了最高奖。所以，经常碰到人家打招呼但自己不认识对方的情形。由于妈妈太完美，我老是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好，没有自信心。尽管同学们说自己很漂亮，但我老是不相信她们的话。
　　
　　当时我那个气呀，真的快两眼冒光了。他们十几个男同学，我一个女生，真像被解剖了一样由人家从头品评到脚。为此，我硬是两天没理他。为了整他出气，我偷偷剪掉了他西服上的扣子，拧掉了他近视镜上一颗镙丝。他竟然没想到是我捣的鬼！真是个马大哈！
　　
　　“小勇，你干么老花你姐姐的零用钱？”吃晚饭时，妈妈问他。
　　“你为什么老欺负你姐姐呢？”爸爸责问他。
　　我赶紧装出一副苦相，可怜巴及地注视着他。心里却暗暗得意，“把我惹急了有你好受的！”
　　“我哪里有嘛。别委屈一个热血好青年嘛。”
　　“不用狡辩，这个月你的一半零钱归你姐姐所有”，“把昨天那一百块钱给小云。”妈妈对爸爸说。爸爸将钱给了我。小勇生气地盯了我一眼。
　　“这几天你复习的怎么样啊？”妈妈问小勇。
　　“一般。”他有些赌气地说。
　　“你敢不用心！”爸爸挥手吓了下他。
　　“嘿嘿，好着呢。应该能过。你们的儿子，我什么时候学习不行来着？”
　　“就会贫嘴！”“别贪玩！”妈妈叮咛了一下。
　　“功课得学扎实，光及格不行的。”爸爸强调了一下。
　　“就是。”我和妈妈帮腔。
　　“没你的事。还没说你呢。”妈妈盯了我一眼。我赶紧避开她的目光。
　　“大人们说话，那轮得到小丫头片子多嘴。”小勇顶上了。
　　“你们都住嘴。”妈妈不让我们发言了。
　　
　　说来也怪，我们家五口人，清一色地受过或正在接受大学教育。而且除哥哥还算“争气”外，女的学习总比男的好，这一点很让妈妈长面子。
　　
　　“还是女人聪明，男人们呐，笨呀。”妈妈总说这句话开爸爸的玩笑。
　　“女人们聪明，才能嫁个好男人嘛。”
　　“笑话？你们能算得上好男人？”妈妈反问。
　　“我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爸爸，哥哥和小勇毫不脸红地争辩。
　　“我们父子是现代超人。真正的SuperMan。”小勇摆了个造型。
　　“哟，还超人呢。我敢说，如果我们母女离开这个家一天，恐怕你们会成为三根蔫黄瓜一样的‘苦人’吧。”妈妈一句话把我们家两个男人噎得干瞪眼。
　　
　　是啊。有财权在握，妈妈要是绝了他们的粮草，有他们好受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点不假。
　　
　　“我亲爱的姐姐，你今天好漂亮。”我在我的小房间里听歌时，臭小子溜进来对我说。
　　“少来。”我问：“又有什么阴谋？”
　　“嘿嘿。别说的那么难听。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情？”我问道。
　　“替我写封信吧。求你了！”
　　“写检查吧。嘿嘿。犯什么罪了？老实交待吧。坦白方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哦。”
　　“别气我。”他准备威胁我了。我不敢得罪他了。
　　“那，你先说是什么内容。”
　　“我想给二舅写封信，让他们单位把我选到部队去。”
　　“啊！你想当兵！”我惊叫了一声。
　　“别大声。”他伸手捂住我的嘴。
　　“你不是一时冲动吧？”见他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我停了半晌问他。
　　“不是冲动的想法。”突然间，我发现臭小子挺可爱的。
　　我有些怜惜地对他说：“那你是下定决心了？”
　　“嗯。”
　　“为什么？”
　　“想出去锻炼一下再上班。”
　　“哦。是这样啊。”
　　“那你直接给大舅打电话不就得了。他不是一向最疼你吗？”
　　“我提过了。可他不同意啊。二舅他们都怕大舅，你是知道的，大家都听大舅的话。”
　　“那我也没办法帮你。你都不敢，我就更不敢了。怕死了。他们还不是都依着妈妈？”
　　“可是我们家只有你一个女孩儿嘛。你想想办法。不写信也成，比如撒娇什么的。毕竟舅舅们都是男人。男人最怕女人哭呀。”
　　“你死去吧。我凭什么哭。除了你经常把我气哭，我几时哭过。我又不是泪人。”
　　“再说呢。为你掉泪也不值哦。”我不答理他了。他气的指着我说：“没良心的家伙。最毒没过妇人心呐。我怎么就不记古训呢。”
　　“知道就好。”我朝他吐了下舌头。“以后长长记心吧。别再惹我了。”
　　“这样恶毒。肯有男人要才怪呢。”他说完一拉门跑掉了。
　　“死小勇。你站住。”我气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爸爸，妈妈，小勇他咒我。”
　　“嚷嚷什么呀！没教养。那像个女孩子。”妈妈进来了。
　　“他咒你什么了？”
　　“他说肯有男人要我才怪呢。”我气呼呼地说。
　　“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我眼圈红红地说。
　　“你呀。”妈妈抱住我，在我头发上亲了一下。“别生气了。人家说没人要就没人要了？”
　　“呜呜呜~”这一宠，我就更来劲了。干脆哭上了。
　　“再哭就成泪人儿喽。”爸爸也进来了。谁让我是两大家族唯一的花季少女呢。
　　
　　
　　三、 哥哥，我的保护神回来了
　　
　　下午。我亲爱的哥哥就要回来了。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趁没嫂子之前，得赶紧粘着他。要不就没机会了。爸爸妈妈说，一个漂亮的姑娘喜欢上了哥哥，可是哥哥还拿不定主意。他想接触一年再说。哥哥太有气质了，没有几个漂亮姑娘能抵抗住他的魅力!
　　
　　“妈妈，我们早点出发吧。说不定哥哥坐的飞机提前到达呢!”
　　“也就是啊。”爸爸附和道。
　　“好吧。大家穿衣服出发吧。”妈妈同意了。
　　我们四人出发了。
　　
　　坐在爸爸借来的面包车里。感觉心情舒畅，恨不得飞到哥哥身边。记得小时候，哥哥总是牵着我的手，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经常在他背上睡觉。那种感觉真的很温暖。从年龄方面来说，我们三个孩子相差不过四岁，我和弟弟更是双胞胎，但哥哥总是对我关爱有加。他经常对我说：“小云是我唯一的妹妹，迟早会属于别人的。所以我要更加疼爱才行啊。”那时候，我会生气地不再理他。而他却丝毫不介意。
　　
　　“我永远属于哥哥。”我坚定地说。
　　“好好好。我再不说了。别生气了。”哥哥一弯腰，我机灵地爬到他背上。我们就那样在江边玩。那时候，天是那么蓝，江水清清的，鱼儿在水里游着，欢快地吐着泡泡。
　　
　　小勇像个跟屁虫，死死拉着哥哥的衣角不松手。哥哥见他“可怜的要命”，就放下我，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他，他才会开心起来。
　　
　　回忆我的童年往事，时时发觉，爱的点点滴滴里有哥哥浓重的色彩。虽然时过境迁，虽然小勇也时时气我。但对我和小勇来说，哥哥是伟大的。在我们的心中，哥哥给了我们父亲般的爱。
　　
　　汽车里，爸爸幸福地跟着CD音乐摇头晃脑，妈妈不时地指点着路旁的风景，惊叹于花草树木。我紧紧依偎在妈妈怀里，像一只贪婪的猫。小勇兴奋地眉飞色舞。
　　“再过几年，你们就得接我喽。哈，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可真不错呀。亲爱的哥哥，我好嫉妒你呀！”臭小子自言自语。
　　“什么样的待遇呀？没头没脑的。”爸爸问。
　　“你们看嘛。父亲大人做司机，两位美女，一位小帅哥，如果我们一起出现在机场大厅，能不令人眼红吗？是吧，爸爸？”
　　“那是当然。这是谁的家庭嘛。”爸爸骄傲了。
　　“哈。瞧他们父子俩。”妈妈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
　　“妈妈？”小勇面向妈妈问话了。
　　“是是是。小帅哥。大帅哥注意开方，用心开车吧。”
　　“OK。”爸爸一向不乏幽默。他举起右手背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
　　“尚小云同学？”臭小子向我贫嘴了。
　　“尚小云是你叫的吗？”妈妈白了他一眼。“没礼貌。”
　　“妈妈，我检讨认错陪礼还不成吗？”
　　“那要看你态度喽。是吧。妈妈？”我朝他吐了下舌头。“不信就拿你臭小子没办法！”
　　“姐姐？”
　　“加几个形容词！”我得意地笑。
　　“亲爱的姐姐？”小勇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没门！”我心里想。
　　“美丽、聪明、智慧集于一身的亲爱的姐姐？”小勇装出一副苦脸。
　　“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妈妈乐了。
　　我还是摇了摇头。
　　“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至尊美丽智慧无敌的才女姐姐？”
　　“这还差不多。”我笑兮兮地说。
　　“哎呀。都三千宠爱了。不得了，了不得啊。”臭小子样子怪怪地不怀好意地说。
　　”
　　进机场大厅时，妈妈挽着爸爸的胳膊。我紧紧挽着小勇的胳膊，一到人多的地方我就心慌，抓住个什么东西那行呢。
　　“今天回家得付劳务费给我。”臭小子无理取闹。
　　“行啊，一会向哥哥要去吧。”想勒索，没门！
　　“那我把你那只猪‘宰’了算了。”臭小子竟然想打我储钱罐的主意。
　　“小心我向妈妈告状。”
　　“那我就向妈妈说你和那个小子的事情。”
　　“你就编吧。”嘴上不在乎地说。心里已经害怕了。
　　“你”他还想迫我就犯。
　　“飞机到了！”我松开手跑开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哥哥出现在人群中。
　　“小光！”
　　“哥哥！”
　　“爸爸！妈妈！”
　　“小妹！小勇！”
　　我们朝哥哥挥手，哥哥朝我们挥手。周围的人很羡慕，我们很幸福，有一点点骄傲的感觉。
　　
　　哥哥和我们一一拥抱。妈妈眼睛红红的，爸爸兴高采烈。小勇接过哥哥的手提箱。我死死拉着哥哥的手。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哥哥说。
　　“长大有什么好。我才不想长大呢。”我嘟嘟囔囔地说。
　　和哥哥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小伙子。穿一身天蓝色的牛仔服，白色的旅游鞋，说不上帅气，但很精神，很有魅力。我感觉眼睛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
　　“这是我的好朋友蒋毅。他和我一起负责这次项目论证。家在深圳。我在那边经常吃住在他家。”哥哥对我们介绍了一下。也把我们对他做了介绍。
　　
　　蒋毅与我们一一握手。最后一个是我。他握住我的手时，我感觉很有力。我没有正眼看他。这是我的特点。从来不敢正眼看异性陌生人。我们握手时，小勇在旁边坏坏地看着我笑。我白了他一眼。他一耸肩，好象很无辜的样子。
　　
　　我们开始回家了。我还是老习惯。紧紧地牵着哥哥的手。虽然在陌生人面前有些羞涩，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哥哥自从工作变动后，收入是直线上升了，但一年已经很少能在家呆了。
　　“小云！”妈妈悄悄地叫我。示意我注意自己的形象。我闷闷不乐地松开了手。细心的哥哥发现了。替我解了围。“妈妈，没事，蒋毅的女朋友和小云同校。他们准备结婚了。所以他趁放假过来看看。”
　　“哦。是吗。那好啊。今天把她约过来一起吃顿饭吧。”爸爸说。
　　“好的。谢谢叔叔阿姨。”我忽然感觉有些失落。
　　
　　在回去的路上，我还是和妈妈靠在一起。小勇的社交能力是天生的，早已和蒋毅打得火热。哥哥和爸爸妈妈说着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事情。我偷偷从倒车镜里瞄了一眼蒋毅，感觉是个不错的小伙。可惜没有我的份。“一定要找个比他帅的男朋友。”我有些醋意地想。
　　当天晚上。爸爸在览月楼订了一个包间。蒋毅带着他的女朋友来了。我才发现，蒋毅的女朋友是张教授的助教。她给我上过一堂古代汉语课。只是她没认出来我。她是我们学校有名的美女老师，是许多男生的梦中情人。原来她早有意中人了!!
　　
　　四、 妈妈的心事
　　
　　哥哥回来了，家人皆大欢喜。
　　
　　最高兴的当然是我喽!天天牵着哥哥的手，也无理取闹着让他背过。哥哥什么都肯迁就我。只要我把嘴一撅，他总会答应我的无理要求的。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外出演出，外公外婆年事已高，舅舅们还得上班。只有哥哥能陪我玩，也不让小勇和别人欺负我。那种依恋，是深深蚀刻在骨子里的，没法抹去。
　　
　　“小云，学习辛苦吗？”
　　“不辛苦。”
　　“小勇还和你闹吗？”
　　“不闹了。我一般让着他。”明明是撒谎，但为了能让哥哥高兴，也觉得心安理得。
　　“问你个小秘密。”哥哥微笑着问我。我心里开始有些慌乱，怕什么哥哥却提什么。我的心理，是逃不过哥哥的法眼的。
　　
　　“有没有喜欢的人？”
　　“嘻嘻，有啊。”
　　“哦。是谁，能说来听听吗。”
　　“是哥哥。”我淘气地说。
　　“我是说有没有喜欢的意中人。”
　　“我那敢嘛。”我有些酸楚地说。“那是妈妈不允许的事情。”
　　“不要紧。你的王子会出现的。别着急。”
　　“现在妈妈对你是不是要求很严啊？”
　　“嗯。”我点点头。
　　“也可以理解。我的小妹这么漂亮可爱。气质这么好，而且还是个小才女。谁不希罕。”
　　“嘿嘿。这话我爱听哦。”我不知羞耻地说。
　　“你是我们两大家族的宝贝和希望。我们都为你骄傲。哥哥经常对别人提起你。大家都非常羡慕我有你这个小妹。”
　　
　　我开心极了。身子像飘在云里一样。但愿这种感觉能永驻心头，好让我排遣学习和生活的压力，鼓起自信的帆翼，在我理想的海洋里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找到我的真实未来。
　　
　　“是不是渴睡了。”哥哥看我发愣，关爱地问道。
　　“没有。”我回过神来。
　　“是在想心事吗？”
　　“嗯。”
　　“呵呵，小云长大了。”
　　“长大有什么好嘛。又不让人家在背上睡觉。”
　　“呵呵。小妹啊。很快你得换一个身板了。”
　　“我不。”
　　哥哥知道我的性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起风了，江水掀起一阵阵浪潮，船夫开始准备靠岸了。
　　
　　我牵着哥哥的手踱回家去。
　　
　　妈妈看我们回来了。放下手中的书。
　　“小云啊，来帮妈妈洗菜。”
　　“我来烧饭吧，妈妈。”我决定为哥哥露一手。他还不知道我最近的厨艺有没有长进呢。
　　“那好吧。真是妈的好女儿。”妈妈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幸福的像两朵花。
　　一会儿工夫，我弄好了饭菜。小勇也想在哥哥面前表现表现，可是干着急，只能端端菜，摆摆桌椅。
　　
　　平心而论，饭菜是很可口的。大家吃的很高兴，哥哥直说：
　　“这能行啊爸爸妈妈，我要把小妹带上，不然，我会饿死在单位的。”我们开心地笑了。
　　
　　晚饭之后，一家人一起玩了一会扑克牌。十点半，妈妈一脸的凝重，心事重重地敲开我的房门。
　　“妈妈，还没睡觉吗？”
　　“嗯。”
　　“嘿嘿。欢迎妈妈大驾光临。”我大胆调皮了一句，想让她开心。
　　“你这孩子。都是妈宠坏的。”那有么，把我管的那么严还说宠坏我了。
　　“小云啊。妈妈和你聊天吧。”
　　“嗯。好的。”我乖乖地坐直身子。
　　妈妈握住我的双手，轻轻地拉过我，让我靠在她温暖的怀里。“我太喜欢妈妈的胸怀了!”我用双手紧紧地抱住妈妈。
　　
　　“孩子啊。如果妈妈不在你身边，你会难过吗？”
　　“我会伤心死的!妈妈。”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话。
　　“如果让我离开妈妈，我的泪水会淹没半个地球的。”妈妈听了我的话，没有做声，轻轻地，但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她抬起我的头，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五、悲伤的夜
　　
　　“给你看个东西。”妈妈出去了。一会儿拿进来一本护照让我看。我打开护照，上面是我的名字。
　　“为什么呀？妈妈。我还没毕业呐。”我急了。
　　“是这样的。你写的几篇论文引起了学术界的重视。你被国外一所重点大学破格录取了。学样公费派你留学，时间可能长一点。得好几年。”
　　
　　“我不！妈妈我不能离开你!”
　　
　　“可是手续都办好了。你哥哥和蒋毅就是回来接你的。我们早就知道了。只是没对你说。决定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也是为你好。你外公外婆、舅舅叔叔们都觉得这是两个家族的荣耀，你的前途远大，一定要利用这么好的机会建立起你的幸福之途。”
　　“妈妈，什么时候动身？”我幽幽地问道。
　　“后天。”
　　
　　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妈妈早料到这种情况。任我哭的昏天暗地却没有丝毫办法，她也难过地陪着我抹眼泪。
　　
　　曾经做梦也想“挣脱”妈妈的管束，曾经也梦想过和电影里女孩子一样远涉重洋。然而，梦想实现的一刻，我的心如刀割般地痛。重大时刻的来临，我才发现我是那么地依赖妈妈，我才认识到自己是只长不大的猫。我没办法离开妈妈，爸爸，我没办法离开哥哥，我也没办法习惯一个人、没有小勇顶嘴的生活。
　　
　　我哭了整整半个晚上，妈妈想陪着我睡觉，我没同意，想一个人静一静。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轮流在我房间的门外监护着。哭着哭着，我累了，睡着了。
　　
　　我在哪里呢？一片汪洋之中，我划着孤零零的小船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前进，成群的鲨鱼围着小船打转，雷鸣电闪，大雨倾盆，我无助地哭喊着，挣扎着。船开始慢慢下沉，突然，一坐冰山呈现眼前。我回过身，四面一片冰的世界，玲珑剔透，天空飘着雪花，我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手心里，钻入我的皮肤，渗出一个心形图案。
　　
　　“姐姐，姐姐，醒醒，醒醒。”睁开眼，小勇手拿一块毛巾，正在给我擦脸。我转身一把抱住小勇，又海天海地的哭上了。平时的斗气，都不记得了，原来弟弟是很心疼我的。
　　“姐姐。别哭了。我也很难过，也舍不得你离开。但为了将来，你就坚强一些吧。几年就可以回来了。”我把小勇抱的更紧了。
　　
　　“虽然平时老跟你斗气。但我心里很为你这个姐姐自豪的。尽管也有些疾妒大家对你的宠爱。被你开玩笑其实是我很幸福的事情。我的好多朋友和同学都很羡慕我。说我有个漂亮又智慧的姐姐。真的。尽管说的晚了一些，但我心里一直都承认。”
　　
　　 “给，擦一下脸吧。眼睛哭肿了就不漂亮了。不漂亮就没人喜欢了。”
　　“谁让你喜欢嘛。”我接过弟弟手里的毛巾。擦了把脸。
　　
　　弟弟拉开门，爸爸妈妈，哥哥，还有蒋毅都在。大家都在替我担心。
　　
　　“对不起爸爸，妈妈，哥哥，蒋毅哥哥，对不起小勇。”我带着哭腔说。
　　
　　妈妈一把搂过我。“你这孩子。”说着，她自己却抹起眼睛。爸爸也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我从妈妈怀里又转向爸爸怀抱，之后，在哥哥的怀里不肯离开了。
　　
　　 小勇一下长大了似的。给大家倒水递烟。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弟弟一边不停地切换电视频道，一边讲着笑话。见大家都没人吭声。他从我房间拿出小镜子，走到哥哥背后对我说：
　　 “姐，这里该怎样形容吗？”
　　“我一看，镜子里的那个泪人儿两个眼睛都肿起来了，眼珠红红的，真有些狼狈不堪的样子。”
　　“讨厌死啦。”我伸手想打他一下。又本能地偷偷看看了妈妈的脸，习惯性地伸了下舌头。蒋毅哥哥冲着我一笑，我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我的表情把大家逗乐了。我也感觉好一些了。
　　
　　“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在蒋毅哥哥眼前丢人现眼呢!”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二天，我们一家去公园玩。妈妈一路牵着我的手，大家都围着我转。照了几张照片，我的表情都哭丧着脸，始终高兴不起来，还好戴了墨镜。唉，可恶的一天。要是我能主宰时间的话，一定让它停下来。下午，爸爸请学校领导兼大舅，系主任，还有外公外婆和其它几位舅舅、叔叔们一起吃了晚饭。
　　
　　那天晚上，我执意和妈妈一起睡。
　　
　　最后一个晚上了。我没办法睡着。夜是那么短暂。于我而言，生死般别离的时刻到来了。
　　
　　六、离别时刻
　　
　　“小云，宝贝，起来吧。”妈妈轻轻唤醒了我。
　　
　　我们梳洗之后，一起出了门。今天送行的队伍很庞大。真有众星捧月的感觉。我的亲友团足足有一车三十几号人呐。啧啧。这种场合，虚荣心还是有点作用的。只是想到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出远门了，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止不住了。
　　妈妈哭得直不起身子。爸爸眼睛红红的劝着她。“女儿是妈的心头肉”啊！
　　
　　大舅也眼睛红红的。“舅比亲娘”啊！
　　
　　哥哥本来好一些，毕竟他要送我到口岸。但一看到妈妈哭成那样，也掉泪了。小勇戴着墨镜，但我知道他怕我看见，自己很难过。
　　
　　我的泪已经哭干了。只胜了干咽。亲人们一个个地细心叮咛。大舅出过国，经常作访问讲座，事前特意替我考察了一下我要去的那所学校。别看在学校时对我很威严的样子，其实对我可偏心了。
　　
　　过了一会儿，大舅对我说：“小云，去劝劝你妈妈。你可千万别再哭了。”
　　“嗯。”我答应了。
　　我走到妈妈身边，和她紧紧地抱在一起，在她的肩上，悲伤的要死。感到世纪末日般的恐慌。
　　
　　要上飞机了。妈妈替我梳了下头，轻轻地拍拍我的脸。
　　“去吧。开始安检了。高兴点。是好事情应当高兴才行嘛。我们没事的。你到那边有什么就给舅舅打电话。想吃什么就给妈妈说。记得多喝水，控制好上网时间。每天晚上和家里在网上联络。”
　　“嗯。记下了。”我点了下头。
　　
　　我和哥哥还有蒋毅哥哥和大家道了别，倒退着走过安检通道。我死死地牵着哥哥的手，悲痛欲绝，我的世界一片苍白，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跟着哥哥机械地行走。好在行李已经办理了托运手续。
　　
　　“妈妈，爸爸，你们保重吧。小勇，你放心姐姐吧。舅舅，你们放心吧。叔叔，你们回去时小心点吧。”我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只在心里默默说着。
　　
　　突然间，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醒来时，哥哥已经背着我上了飞机。看着我的样子，他和蒋毅也十分担心。机组人员过来轻声安慰我，劝我别担心，说人总会慢慢长大，会习惯的。
　　
　　飞机起飞了。我的心彻底碎了！
　　
　　倒在哥哥怀里，身子抽搐不已。成长的痛苦是那样地强烈。我的未来之路原来是如此的令人悲伤。老子说“绝学无忧”，为什么我要上学呢。如果我不上学，如果我不在好胜心的驱动下写那些论文，我就不会被选中了，就不会离开亲人了。
　　
　　“哥，你那年离开家时难过吗？”我幽幽地问。
　　“傻瓜，怎不难过。难过的要死。不过哥哥死撑着罢了。”
　　“那以后离开家时难过吗？”
　　“只是有些担心。不再难过了。”
　　“骗人。”
　　“哥几时骗过你呢？”
　　“…”
　　
　　七、云海之上
　　
　　 飞行员耐心给大家讲解完安全常识，飞机已经升入云层。喝了一怀热牛奶，感觉有些力气。就从哥哥怀里坐了起来。从窗外望去，朵朵白云飘浮在天空中，十分地好看。
　　
　　 “小云表现不错嘛。第一次坐飞机竟然那么适应。看来是天生出国的料。”蒋毅表扬我了。
　　 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蒋毅哥哥。”
　　“我终于知道万里长城是怎么倒掉的的了。”蒋毅说。
　　“怎么倒掉的？”哥哥假装不懂故意问。我轻轻地拧了一下哥哥的手。
　　“被尚小云哭倒的。”他朝我挤了下眼睛。
　　我头都抬不起来了。
　　“小光，说实话。你妹是很恋家的。但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在这个社会已经很难见到了。这都是家庭的缘故。从她身上，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东方女性美。你真幸福啊，有这样一个妹妹。”
　　
　　我的头低的更低了。
　　
　　“先生，请问还要饮料吗？”空姐轻声地问。
　　“哦。请问有没有湿纸巾。”哥哥指了指我的脸。空姐明白了。她转身对同伴说了一句悄悄话。不一会儿，她拿来一条热毛巾。我非常感谢地说了声“谢谢。”
　　“先生，你妹妹真漂亮。”空姐对哥哥说。她是个有心人，和我说了几句话，开导了几句。之后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哥哥，给妈妈打个电话吧。我想她了。”
　　
　　哥哥拨通了爸爸的手机。“爸，我是小光，我们都好着呢，你放心。小云想你们了，叫妈妈接电话吧。”我接过哥哥递来的电话。
　　“小云。现在好些了没有啊。”
　　“没事。我好了。放心吧妈妈。坐飞机不难嘛。你就放心嘛。嘿嘿，我让哥哥背着上的飞机，谁让他从小就背我呢。对了，蒋毅哥哥很辛苦，一个人替我办的托运手续。我刚刚还喝了热牛奶。你们到家了没？哦。知道了，记住了。小勇呢？”妈妈让小勇接电话。
　　
　　“姐姐，你现在的水平可高了。都在云中漫步了。坐飞机的感觉不错吧。就是嘛。多少人羡慕死你了。你真了不起。我先声明：越过重洋，我依然能通过网络气你，你等着吃苦头吧。嘿嘿。而且，你还踢不到我。爸爸让下飞机后打个电话。”
　　“你怎么这样恶毒呀。记住了。”刚才那位空姐走了过来，看了看我，我朝她微笑着点了下头。
　　“看来你妹真没事了。”她朝我哥哥说道。
　　
　　舅舅的电话来了。“小云啊，是舅舅。开心点。那边环境很美。你会喜欢的。舅舅去替你考察的时候啊，都不想回来了。你们的校长助理是我导师的学生。她会帮助你的。放心吧。我过段时间顺路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好好学习，期待你学成归来。”
　　
　　我乖乖听着。一个劲儿地“嗯”着答应。
　　
　　“坏了。我忘记一件事儿了。”我有点可怜地看着哥哥。
　　“什么事情啊？”哥哥有些担心。
　　“我把QQ上的留言放到电脑桌面上了，很多的，本来计划打印出来带着看的。结果光顾着哭给忘了。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我贴着哥哥的耳朵说。
　　“哈，好多究竟有多少嘛。”我赶紧拧了下哥哥的手。朝蒋毅傻傻地笑。
　　“两百多首诗。”我又悄悄地对哥哥说。
　　“看来喜欢你的人不少嘛。”哥哥也悄悄地对我说。
　　“怪不的那么难过。唉。女大不中留啊。”他故意说给蒋毅听。“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我拦也拦不住。不过心情到真是好多了。
　　
　　“各位乘客大家好。现在给大家播诵一则声明。”广播开始了：
　　“尚小云小姐，你好。我们是谁并不重要。只是在你将要越过大洋彼岸的时刻。我们再也无法掩饰对你离开的悲伤和绝望。过去的日日夜夜里。我们深情地注视着你的背影。尽管你并未察觉。但我们仍然觉得很知足。我们的希望不高，只是想每天能看到你。这就够了。我们仰慕你的美丽、可爱、学识和心地。我们的思想因你而得到净化。所以，我们非常感谢你。最后，请你无论如何，要利用业余时间在你的博客上多发些图片和文字。最后，等待你的归来。”
　　
　　我听的愣愣的。大家热烈地鼓掌。哥哥瞪大了眼睛。蒋毅也露出羡慕的神情。
　　
　　“是谁呢？”我喃喃自语。
　　“是复数。还有个‘们’字呢。”哥哥悄悄对我说。我脸一红，轻轻捣了哥哥一下。
　　“请问尚小云小姐是那位。让大家认识一下吧。”一位男乘客提议。大家又鼓掌表示赞成。
　　刚才那位空姐走过来征求我的意见，哥哥做主说同意。我就被哥哥牵着手站起来了。我尴尬万分，头低低地对着大家弯腰致谢。
　　“哇，好漂亮的姐姐。”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我陪着微笑冲她挥了挥手。
　　“这位姑娘漂亮吗？”乘务员问大家。
　　“太漂亮了。”
　　“而且可爱端庄。”
　　“这个孩子气质真好。不是名门之后，就是大家闰秀。”
　　
　　我脸红得发烫。再次谢过大家之后赶紧坐了下来。朝哥哥撅起嘴生了会气。他竟然没疼我一下。哼，等我到那边了让你想死算了。我有了这个念头。忍不住偷偷地笑了一下。
　　
　　八、深圳之夜
　　
　　 下了飞机。我们直奔目的地-----深圳蒋毅哥哥的家。他的父母都外出度假。就我们几个人在家。我烧饭的时候，哥哥就在旁边看着。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无怪乎那天在江边他说我很快就要换一副身板背我了。忍着泪，尽管心里很难受，但还是没停下手里的活。没想到的是，蒋毅哥哥的手艺不比我差。结果，他把我轰出厨房自个儿忙开了。
　　
　　 “哥哥，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位洋嫂子回来？”我调皮地说。
　　 “要啊。小云的礼物怎么不收呢。”我俩又闹起来了。蒋毅见我们情绪不错。也搭起了话：
　　 “哎，我说哥们，你可得小心喽。这么好的妹妹，说不定那帮小子都为她火拼了。”
　　 “哈~”他们竟然合起来开我玩笑。
　　 “你们都整我，还说会路上照看我呢。什么哥哥嘛。”我假装生气。
　　 “这下问题严重喽。我们俩个没好脸色看喽。”他们真的很坏。
　　
　　夜晚，深圳的街头车水马龙。从“世界之窗”出来，亲哥哥，干哥哥和我一起吃了宵夜。是桂林的马肉米粉。还吃了广州的皮蛋瘦肉粥。到处是年轻人的世界，紧张，活泼，富有生命的韵律。五百多万人口的的城市，常住人口竟然不到一半，而且平均年龄还不到三十岁，的确是新新人类。
　　
　　此地虽好，终非吾土。我的未来在哪里呢？家乡已经遥不可及。我的未来之路却是那么的漫长。生我养我的家乡啊，此时时刻，我才明白了游子的心情和父母的伟大。还有我的舅舅们，叔叔们，老师和同学们。我是那样的想念你们。你们可理解我远方的心情。在我即将离别这片土地的时候，一花一木都那么地迷人。我一定要学成归来。我不能没有根，不能没有根啊！
　　
　　我的眸子里全是悲哀和凄凉的泪水。
　　这我明白无误地知道，明白无误地知道。
　　谁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我的悲伤，我的矛盾，我的犹豫和希望。
　　尽管如小草那样地纤弱，如溪水那样的绵长。
　　我将与亲人诀别，飞向遥远的异国它乡。
　　为了亲人的嘱托，为了人们的期望。
　　我甘愿吃尽一切的苦，爱尽一切的累，只身远涉重洋。
　　在今后的漫漫长夜里，我将流下深情的泪，清纯的泪。
　　在心田深处洒下一滴滴希望。
　　尽管我只是瘦弱的躯体，尽管我还未彻底成长。
　　但我前进的决心不会动摇，不会迷茫。
　　
　　“小云。天晚了，我们回去吧。”见我有所深思。哥哥有些不忍心地劝道。
　　“嗯。”我牵着哥哥的手，紧紧跟在他的后，生怕把自己丢掉。
　　
　　我和最后一个亲人离别的时刻到来了，尽管从思想上做了充分的准备。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个不停。一个天生爱哭的人有什么办法呀。虽然想着要高兴点离开，好让哥哥放心的，结果还是本性难移。
　　
　　“哥哥，我能在你背上靠一会儿吗？”看看时间还有一会，我贪婪地央求道。
　　哥哥一路上已经很累了，还是“理所当然”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轻轻靠在他的背上，靠近了我的梦，梦里记载着我成长的历史，我的悲喜哀愁。我的任性。我将失去它了，我多么舍不得离开它呀。
　　
　　哥哥，你知道吗？你的背曾经是我儿时的港湾，我的安乐园。等我回来时，你的身旁将是别人的位置。就没有我的机会的。这我是知道的。哥哥，原谅小妹的无理和贪心吧。感谢你给了我父亲般的爱。
　　
　　该安检了。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通道走去。哥哥也在低头流泪。痛苦却无能为力。也许这就是人生。
　　
　　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那么漫长。
　　当我狠心不再面对你的时候。
　　我的泪几近流干，可是我无法自已。
　　我将独自面对自己的生活。我知道那将会很艰难。
　　但我不会后悔，我会奋力向前。
　　因为我深深知道，
　　在我单薄的身躯背后。
　　是我爱的家园。
　　
　　九、异国岁月
　　
　　 到达学校的过程出奇的顺利。
　　
　　我那天下了飞机。根据手中的地图。不到半小时就乘出租车到达校园了。哇，学校真的是美不胜收啊。这一次，从头到脚全是兴奋劲。我破天荒般高兴地跳了起来。这么美的地方。早点来才好呢。
　　
　　舅舅说的那个阿姨来接我了。她高高的个子，是个西洋美女。我的行李不多。她毫不费力地帮我装上车，带我去了学生公寓。一直帮我安排好。之后，她开车载我去她家吃饭。她的女儿麦琪和我年龄相仿。我的口语还行，这时才明白妈妈和舅舅为什么对我要求那么严格。用心良苦啊。
　　
　　麦琪的性格和我一样文静。有她这样一位好朋友在一起，真得很幸运。
　　
　　晚上，我给妈妈打电话，在电话里了她说了不少话，她听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情绪很好。就开了一句玩笑（这可是没有先例的事情）：
　　“才离开就满口你们学校的事情，没良心的丫头。看来哭死哭活是在演戏吧。赶明天给你颁发一个演技奖杯吧。”
　　“妈妈，真的很美的。不信你老过来看看。”我得寸进尺了。
　　“妈妈很老吗？”
　　“不老不老，一点不。嘻嘻。”
　　“是不是又在吐舌头呀？”
　　“没，没有。嘿嘿。”我及忙撒谎。（不吐舌头就不是尚小云了。）
　　“以后注意点吧。现在是在人家的土地上。你的一举一动代表国家和民族的形象。不是在家里了。”
　　“嗯。”我答应了。
　　“别想妈妈不在身边就没人管了。舅舅随时会打电话了解你的情况的。”
　　“嗯。妈妈放心吧。”我说。“爸爸和小勇呢？”
　　“他们一起钓鱼去了。小勇这两天是冲着你的房间发愣。臭小子可想你这个姐姐了。”
　　
　　“妈妈。”停了一下，我柔柔地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国际长途可不便宜。”
　　“你想我吗？这两天。”我怯怯地问。
　　“能不想吗？妈妈的心都被你这死丫头给掏空了！两天我都睡不着觉。你爸爸饭量都减下来了！”
　　“妈妈。我爱你！”我抽抽搭搭地说。
　　“又哭开了。唉。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宝贝别哭了。你哥哥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样的。过几天就适应了。”
　　“嗯。”我擦干泪。“妈妈，明天晚上我给你看我的照片吧。今天麦琪帮我拍了一些，全是在公寓和校园里拍的。明天你让小勇在网上等我。”
　　“真的？好好好。我把你舅舅他们全请来。”
　　“那就说定了。明天见。”
　　“明天见。”电话挂断了。又觉得有些惆怅。
　　
　　晚上，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加上最近离别时哭的大伤元气。一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了。竟然没感觉到时差。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麦琪利用她家的电脑上网。短短几天，画面里妈妈和爸爸憔悴多了。大舅是在单位办公室上的网，我给他们发了照片。妈妈一看对我说：
　　“怪不得呢。你个死丫头那么高兴。这那里是学校嘛，简直就是天堂嘛。你要是贪玩不好好学习。我一定过去‘收拾’你。知道不？”
　　“知道了嘛。人家胆小，吓出病你负责。”我说完有些害怕。又吐舌头了。
　　“看看看，我说了要注意自己形象，怎么老记不住。人家就在旁边呢。”
　　“哦。我也想改，总是忘了。嘿嘿。”我傻笑。
　　“这孩子，整个一个傻瓜嘛。”
　　
　　爸爸，妈妈，小勇，还有大舅看着我的照片。他们都好多了。妈妈说，要把照片洗出来给大家看。
　　
　　小勇果然本性不改。在网络上又开始要胁我了：
　　“你的桌面我帮你清理过了，不过呢，垃圾还没倒掉。劳务费嘛….”
　　“我付，行了吧。”我赶紧主动投降。
　　“这还差不多。回头我核计一下成本再说吧。”
　　“什么垃圾呀？房间不是干净着嘛。”妈妈不明白我们的“暗语。”
　　“我已经打扫过了。妈妈。”小勇赶紧说。我松了一口气。这臭小子还算有点良知。等我回去再算帐！
　　
　　十、舅舅的洋人卧底
　　
　　 开学快一个月了，我已经习惯了学校的生活。麦琪的妈妈很喜欢我，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我也和麦琪成了姐妹一样的朋友。其实她大我一岁。麦琪对我说，她们一直想读读《老子》就是找不到好资料，觉得很难。她的妈妈很喜欢中国文化，她求我帮她一下。我愉快地答应了。于是，除了一起上课，还经常在周末一同外出。我们之间没有隐私可言。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也让舅舅们风光无限。每逢周末，不用我打电话，大舅二舅三舅一个个越洋电话接踵而至，鉴于多次“发生冲突”的缘故（三人同时打电话，两个老舅干着急却打不进来。）大舅排了个“长途慰问电话时刻表”，规定几点他打，几点二舅打，几点三舅，几点妈妈打。大体时间是，晚上时，妈妈和我多说一会，爸爸说几句，白天时间交给舅舅和叔叔们，小勇在家时，大家就通过网络远程视频。
　　
　　 学习好了，心情也就好起来了。加上远方有那么多人关心，身边又有好朋友。我终日阳光般灿烂。只是，我一直没敢考虑男朋友的事情。人生地不熟的，怕自己上当受骗。
　　
　　 文化是社会生活的总图景。我没办法一下子丢掉自己的一切从头再来。我的灵魂深处有妈妈的影子，我抹不去，也根本不想抹去。我坦然地接受并喜欢着自己的一切。那是我的根。
　　
　　 一个人还是打乱了我的生活。原因是他固执地一心想闯进我的心里。他叫理查。我刚进校园那天见过他的。
　　
　　一天下午，我在学校图书馆看书。他朝我走了过来。
　　“我可以坐下来吗？”他问道。
　　“当然可以呀。”我回答。
　　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晚我想请你喝咖啡。”
　　脸一红。在纸条的背面写下“我没时间，谢谢。”几个字。
　　“为什么？”他还真是执着。
　　“我想早点回家。”
　　“回哪里？”
　　“中国。”
　　他是个聪明的男孩。盯着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开了。
　　
　　没过几天，大舅和妈妈就在电话里问起此事。我觉得好奇怪。最后还是麦琪告诉了我。是她告诉她妈妈后，大舅才知道的。“女人之间无秘密。”看来又得学习一课了。
　　
　　可恶的是，这件事被小勇那臭小子时常挂在嘴边。一上网或者一打电话给我就问：“洋姐夫还好吧。”然后得意地笑。故意气我。
　　
　　十一、大舅来看我了
　　
　　八月份的一天，大舅来了。事先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具体行程。肯定是想来个突然袭击!还好，我一直很重视学习。我是被他下课时喊过去的。
　　
　　当我一看见舅舅在校门前花园时。还以为在做梦。直到他喊第二声时，我才相信那不是梦。我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啦。
　　在家时，平常我和小勇一看见他的照片都害怕的要命。当时都冲动的不知道害怕了。远远地，就冲着舅舅跑了过去，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哭开了。书也撒了一地。舅舅丝毫没有怪我的意思，怜爱地替我擦去泪水。又重新把我紧紧地搂进他的怀里。
　　
　　“别哭了孩子。你妈妈死活不肯送你出来，是我替她做的主。看到你这么争气，舅舅很高兴。你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我已经通过校长助理打听过了。根据你目前的学习进度，应该三年内就可以顺利毕业。你还想尽快赶回家吗？”
　　“是的。舅舅。我离不开家的。”想吐舌头，又忍住了。他看着我笑了一下，“我知道，又想吐舌头了。是不是？”
　　脸一红，没敢吱声。
　　
　　“孩子呀，多年以前，舅舅差点来这所学校任教。是我自己选择回国的。因为舅舅丢不下你外公外婆，还有你妈妈。你二舅三舅为此劝过我好多次。他们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放开相思在这里扎下根，过好自己的生活。但我没有听从。回国后，待遇是差了一点，但精神方面活的充实。你知道吗。每天当你下课时，舅舅通过办公室窗口的玻璃看着你的身影，就觉得你妈妈在我身边。我在心里自言自语地说：‘小妹，哥哥很幸福。感谢你养育了这么好的外甥女。’你外公外婆读了不少书，虽然没有什么功名和地位，但他们在做人的学问上深有造诣。他们是伟大的，他们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那是幸福的源泉，力量所在。”
　　
　　“现在，你也懂事多了。这次送你出来。我是流着泪下了决心的。你妈妈他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那天看着你瘦小的身体走进安检通道时，我的心里真难过啊。你不知道，你妈妈小时候体质较差，我是背着她长大的。”说着，印象中从不动感情的大舅眼睛红了，声调有些哽咽。
　　“呵呵，当然，舅舅也出于对你的关心，在你的身边安排了卧底。因为你从没出过远门，我和你妈担心你呀。”
　　“舅舅。”我流着泪，伏在他身上。
　　“有你刚才那句话，舅舅和妈妈就放心了。”
　　
　　“给你带了些东西，有你妈的，小勇的，你爸的。还有我们和外公外婆的。东西太多，都准备了一地，我那能带那么多呢。你别生气，有什么需要舅舅带你去采购一些。最近你二舅当将军了，你三舅生意很好。你外公外婆春节期间想让你回去过年。”
　　
　　“二舅做将军了？”我高兴死了。
　　“舅舅说的话你还不信？”他伸手轻轻地刮了下我的鼻子。
　　“哦，还有，小勇想参军。被我拦下来了。等读完书再说吧。这孩子虽说调皮，脑子好使，是块搞科研的料。不会比你的博士哥哥差的。”
　　“小云啊。你哥哥很能干，搞不好国内怕是留不住了。他不想出来恐怕都不行了。”舅舅有些感叹。我不明白。赶紧问舅舅：
　　“为什么呀，舅舅。”
　　“哦，是这样，国家有个项目，需要他长年在国外工作生活。他的功底最深，他不去不行啊。他已经找我谈过了。我支持他出去。”
　　“哪我怎么办？”我带着哭腔。
　　“是啊，怎么办呢。只好将来让你哥哥两边跑了。你未来的嫂子在哪边工作。明白了吧。公私两不误。”
　　“我都有未来嫂子了？！”
　　“是呀。就在最近定的婚事。春节你回家时给他们举办婚礼。”
　　“那太好了。”我有些高兴，又有些伤感。
　　“看看看，和你妈一个样子。当年我要结婚，你妈死活不同意。你这孩子也差不多。”我听了一笑，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下了头。
　　
　　舅舅是来参加学术会议的。那天，我也跟着他去了。
　　地点就在我们学校的大礼堂。因为是周末，所以参加的人很多。
　　
　　在会议上，我充分认识到舅舅的另一面，做为学术权威的另一面。看着在讲台上谈笑风生，引经论典，春风得意的舅舅，我仿佛不认识似的。心里那种佩服、崇拜，还有骄傲别提有多强烈了。
　　
　　参加完会议。我们一起参加了晚餐，在餐会上，一个个学者举杯和舅舅庆贺，舅舅骄傲地向大家介绍着他的宝贝外甥女。我真的有些陶醉了。
　　
　　那天，我和舅舅聊到很晚，他还帮我辅导了一下功课。后来才发现，舅舅的学生是我的老师，而我竟然在学着舅舅当年主编的一本教材。早知道舅舅那么了得，我干嘛要跑这么远的路呀！
　　
　　舅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不把你放这么远，你妈和你外婆她们肯吗？你这孩子老长不大似的，以后怎么生活呀？何况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还那么不容易得到。你不是也在我面前对着电视节目说过自己多么向往舅舅的留学生涯吗？”
　　
　　我没话说了。这个千面舅舅，算我今天才认识了他的真面目！
　　
　　看着电视，我凑到舅舅跟前：“舅舅，我想给你说个悄悄话。行嘛？”
　　“咦，这么快就不怕舅舅了。”
　　“哎呀，舅舅，行不行吗？”
　　“算我服你了，行行行。你说吧。”
　　“你今天真得好有魅力！”我说完一跳蹦开了。
　　“舅舅脸一红。这孩子，大胆。”说完哈哈地笑开了。
　　
　　舅舅走后，我打电话给妈妈：“妈妈，你怕舅舅吗？”
　　“问这个干嘛？不怕才怪呢。”
　　“我不怕了。”
　　“为什么？”
　　“我喜欢起舅舅了。”
　　“找死啊。怎么这样说话。”
　　“妈妈，你不知道，舅舅今天在我们学校做学术报告时，多么有魅力呀。台下的美女都听傻了。我也不例外。”
　　“你疯啦。越来越胆大了。小心我告诉你舅舅。”
　　“我才不怕大舅呢。嘿嘿。”一伸舌头之后，赶紧挂断电话。
　　
　　十二、和将军的对话
　　
　　顺利通过又一次重要测验之后，迎来了又一个周末。懒懒地籁在公寓里的被窝里，突然很想听二舅的声音。虽然上周他就当将军了，但大舅和妈妈一再叮咛二舅的命令还没宣布，我就没敢打电话庆贺。今天应该已经宣布过了。我一定得祝贺一声。说干就干。我飞快地爬了起来。洗过脸，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二舅。
　　
　　“喂，哪位啊？”
　　“请将军同志接电话。”我从小爱和二舅三舅开玩笑。我是捏着鼻子说的。而且一遍用英语，一遍用汉语。
　　“请问这位女士是哪位啊？”
　　“我是美国五角大楼联络官爱丽丝中尉。”
　　“哦，荣幸之至。我就是将军本人。”
　　“请问，贵军没有配秘书给将军阁下吗？怎么可能呢？”
　　“我军经费紧张，不及贵军水平。故精减人事以提高作战指挥效率。”我嘿嘿一笑。
　　“是我呀，二舅，连我都听不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吗？电话没见过。我一般不给女士留电话号码的。”
　　“啊呀！二舅！别玩儿了嘛。”我从来不是二舅三舅的对手。
　　“好好好，听宝贝的话，不玩儿了。这个星期还好吧？”
　　“好什么呀！人家都做将军升大官了，把我早给忘掉了。”我假装（从来如此，没有一回是真的）气呼呼地地说。
　　“这不，昨天下午才宣布的吗。你那边的时差倒过来不是正好合适吗？再说，我还正想听你这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那个什么什么才女的祝贺来着。”
　　“真的？”
　　“嗯。”
　　“嘻嘻，这话我爱听。”
　　
　　“哎哎哎，小云，我还得说件事情。”
　　“我听着呢。请将军阁下吩咐。”
　　“上次啊，我办公室也开通了宽带。是为了与你联络。你三舅也装上了。都是小勇张罗的。他准备弄个什么QQ群。说是名字叫做‘智慧美女尚小云的亲友团’可能很快就弄好了。你在家时，他尽和你争，其实你走后，除了你妈妈最难过的是他。可能是双胞胎的缘故吧。那天小勇把你发来的照片给我弄成电脑的背景了。结果被我的勤务员发现，以为你是个大明星，臭小子胆子不小，竟然偷偷地拷了一份，回去后放大成照片藏在被子里。点验时被发现了，还振振有词地说照片是他梦中情人的。”
　　
　　“我不信！又在蒙人家！”
　　“要不信那你过来看一下？不过那小子挺帅的。”我们说着笑着，我感觉全身暖暖的。
　　
　　“二舅。做将军了是不是很高兴呀？”
　　“你高兴舅舅就高兴呀。”
　　“是不是感觉很威风呀？”
　　“威风什么呀！你舅妈现在可把我看的紧了。比你妈管你时严多了。”
　　“还有你外公外婆。动不动教训二舅：‘别以为肩上开花了就可以忘本了，就可以搞特殊化了。在我们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兵。别想摆架子。对人家送到部队的孩子好一点。那些孩子当中，说不定就有未来的主席、书记、总理。’我觉得比以前更不自由喽。”
　　
　　“装的吧。心里头美滋滋的，肯定会的。”
　　“啥？我说自己心里美滋滋的了？”
　　“哎呀好啦，准备怎样庆贺呀？将军阁下。”
　　“你给我庆贺？那送架U-2轰炸机给舅舅吧。”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行啊。一会儿给将军阁下叠架纸飞机！”
　　“小气鬼！
　　
　　“好吃的多吗？”
　　“那可不！山珍海味，什么都有。想吃不。”
　　一听吃，口水又咽不及了。
　　“故意气人家。明明知道人家吃不到嘴里！”
　　“学习要紧，别想着吃啊玩儿的。等你春节回来有你好吃的。”
　　“还早着啦。”我有些想家了。
　　通完电话。刚回到公寓。三舅的电话就来了。真是高兴死了。
　　
　　“小云啊。我是三舅。这个星期学习紧张吗？”
　　“三舅好！有没有想我吗？”
　　“都快想死了。只一个宝贝，能不想吗？”
　　“你们是不是都和外公外婆在一起？”
　　“对。外婆想和你说话。你等等。”
　　
　　“小云。我是外婆。”外婆话一出口，我和她就哭天抹泪的了。
　　“外婆。我是小云。我想你。”我干脆哇哇地放声大哭了。
　　“小云。要高兴点。我和你外婆身体都很好。保重身体。好好学习。”是外公的声音。
　　“孩子啊。我和你妈妈都好着呐。你舅舅他们几家也好着呐。你哥哥找个了洋媳妇。春节就结婚。”又是外婆的声音。
　　
　　“姐姐。我的洋姐夫对你还好吧？”弟弟在旁边插话了。外婆在“关心”我。我没法还嘴。要是大舅在他肯定不敢那样放肆！
　　
　　外婆和外公说完了，我还在掉眼泪。爸爸接电话了：
　　“宝贝，别哭了。马上就春节了。听话好不好？”
　　“嗯。”我答应了爸爸。
　　“妈妈呢？”
　　“她在帮忙烧饭。一会小勇和我们在网络上看视频吧。”
　　“好吧。那一会儿再见。”
　　“一会儿再见！”电话挂断了。我赶紧赶回公寓。上次大舅来时，送了我一台Sony笔记本电脑。现在上网不用外出了。
　　
　　我连好网。小勇的小样儿填满了整个屏幕。
　　“美女，看你弟帅吗？”
　　“帅你个头啊。别臭美了。”
　　“学业没有长进，到是骂人的功夫有进步了呀！”
　　“你再说！”
　　“打我呀，踢我呀。嘿嘿，没办法了吧。”真是气死我了！
　　“小云，我看见你了。”是大舅。
　　“舅舅，小勇他又欺负我！”
　　“小勇。过来给你姐认错。”小勇乖乖地过来了。
　　“姐，对不起。”他不得不那样做！
　　
　　我们家的越洋视频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只是我咽了不少的口水。看着画面上我馋嘴的样子。外婆心疼的要命。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妈妈又说上了。
　　
　　月亮上来了，一束银辉投射进来。
　　夜静悄悄的。麦琪回家去了。我虽然一个人，但丝毫不觉得孤单。
　　
　　有爱的人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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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甘雨和风气色，怀高山流水澹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