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特色[转载] |
摘茶的人其实也太粗心大意了,不经意的采摘,这一个在茶乡谁都会的动作,就把一首首诗给摘到了竹味很深的背萝里了。真的,叶脉正反两面都写着诗,随便一品都会读出唐代的白居易,宋代的陆游、范仲淹。细细一看,还真的能看到那位写过“大江东去”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苏轼,正在试院煎茶,微笑的火苗舔食着铜质的茶壶,发出丝丝缕缕的香味,茶还在杯中随着沸腾的水起落,诗却已在苏先生的肚里出笼,“我今贪病长苦肌,分无玉盘捧蛾眉。且学公家作茗饮,砖炉石罩行相随。”读着这样的诗,与其说是闻到了茶香,倒不如说是读到了真正的茶味,只是茶叶题诗不像红叶题诗那么出名,就是我这个茶农的儿子,也只在离开老家多年之后的某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偶然之间才采摘到诗里的茶叶。
生长着茶树的地方一般都在云雾缠绕的高山之上,雾雨是茶叶最喜欢喝的饮品,潮湿的风洗涤着芽叶上栖落的尘灰,给我们的国饮注进大自然的灵性。在故乡,春天最先不是在花朵上表达,而是让茶芽展示。采茶的人也无法考究出一片在《神农本草经》里活了许多岁月的茶与人的关系,但他们知道,茶是生活里基本的物质,是无法忘却的元素,它滋补着忠贞不二的爱情,丰富着娶亲嫁聚的欢喜,陪伴着婴孩成长,最后与死去的人合葬。
采茶季节是爱情的季节,因此,更多的时候,采茶只是女孩子们的活儿,“高山顶上一棵茶,不等春来早发芽,两边发的绿叶叶,中间开的白花花。大姐讨来头上戴,二姐讨来诓娃娃。唯有三姐不去讨,手摇棉车心想他”。茶叶回味好,茶歌醉人心,茶进入竹萝,歌落到对方的山上,一些茶随后进入工业的机器,让机声重重复复地阅读,就穿上花花绿绿的包装,星夜赶往城里。有些进入茶馆,是老板得钱不饶人的商品,春茶经过长途旅行,茶香随风走失,茶本真的意味跟着时间流散,但经过一双双糊着腥红的指甲油的指头,它们便变了身价,再也没有几毛钱一斤的行情。一些茶叶漂洋出海了,一片青青的茶芽,竟也可以赚取到外汇,只是那些茶叶一经检测出大量农药残留而被取销了出国的权利。这能怪茶农吗?这些年灾害频繁,害虫与茶农抢摘着茶叶,茶农不得不用毒药与之抗争,不想却让自己心爱的茶芽留下中毒的后遗症,传说中神农氏尝过可以解七十二毒的茶叶,在科学技术发展到电子化时代的二十一世纪,竟然在解毒的茶叶上发现数不清的毒素。谁还敢喝茶,就是喝还喝得出神清气爽的滋味吗?
留下来的茶是民间的饮品,它们被放置在竹子编织的萝筐里,滋润着那些艰难的日子。它们不仅解渴,还是药方,加入什么引子就有什么药用,头痛脚酸还是肚子拉稀,肠胃回酸、咽喉火燥、眼睛充血还是小儿惊风,它们都会在水里舒畅地张开自身,献出生命。
民间的茶保持了它纯洁的一面,它的鲜香来自泥土,它的韵味体现自然,它的汁液能解渴消毒。很少有人喝茶不看茶叶在水中浮游的情景的,老家人看到一杯茶里的某一片茶叶直立着,说那是“茶人”,有了“茶人”在杯里伫立,家里一定会有稀客或者贵人来呢。茶随着婴儿降生而摆到了“抓阄儿”这样的礼仪上,成为许多父亲喜欢让自己小孩抓到的物品中的一种,因为茶就是钱,就是生活里不可缺少的柴米油盐的开支,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长大后与茶没有缘分。茶随着普通的人一生旅行,甚至进入棺木,埋藏到泥土下,其实那是茶叶的另一种回归,泥土养活着它们,它们又归于泥土,这不是人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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