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宝贝,如果有一天我对你说‘我爱你’,那你一定要嫁给我。如果你不嫁给我,那我可就要娶你了!”
娟看完君的短信,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多少年来,在特区,娟流动着青春最靓丽的风景。
流汗,也流血,但却没有流过一滴泪。
“怎么了?”谢婷察觉娟的异常,又是好奇,又是关怀。
“没事。沙子飞进眼睛了。”
谢婷盯着娟,用一种怪异的目光。
突然反手取下头上的太阳帽,在空中招了招。
用一种和目光同样怪异的腔调念白:“风生,风起,风吹沙。”
那神情和动作,俨然一个做着法事的巫师。
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多的却是无奈。、
翻到君刚才发来的信息,将手机递给谢婷。
谢婷接过,不一刻,便有泪水盈眶。
(二)
那是一个特别失落的下午。
君从倾身倾心相处了半年多的女友的出租屋争吵出来,外面正淅沥地下着雨。
夏天的江南,雨水多得就像少女的泪,且落得全无规律,令人措手不及。
从进屋到争吵出来,不及半个小时,夏雨便湿了君的整个目力所及的世界。
在相处的半年多的时间里,君和女友为一些生活的琐碎,也争吵过很多次,但却没有一次有比那个下午更短更彻底的。
君沐着雨,在女友的出租楼下站如一尊雕塑。等雨水湿透他的每一寸衣衫,便狼狈不堪的跑进邻近的一家网吧。
开了台机,挂上QQ,多达三百多个天南地北的好友,就仿佛雨天的羊怕淋着一滴雨似的,都躲得严严密密。
百无聊赖,君点了堂兄创办的群组,并破天荒的加了群里惟一一个在线者,那就是娟。
从那个下午开始,君逐渐的得知,娟不仅和自己原来同一个镇子,而且仅比自己低二届。更与同村的一个女孩是中学的同学,彼此经常往复两宿。
但却不知道,他也是自己堂兄的女朋友。
等君得悉后,爱情已在他心里潜自暗长出来。
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娟是堂兄的女朋友。
此后君便以扰工为由,逐渐的疏远网络,就像他当年逐渐的爱上娟一样。
(三)
事情的转机,一直要待到堂兄的结婚。
君千里迢迢怀着复杂到无法言说的心情,风尘仆仆的赶回去赴宴祝贺。却意外发现新娘竟然不是曾经在网络视频窗里那个无比熟悉的圆脸爱笑的女孩。
君来不及向堂兄道上一句恭喜的话,便跑到偏僻处拨通了娟的电话。
那一次通话,除了娟的断断续续的幽幽的哭泣声,具体说了些什么?君后来的记忆,仅仅是:别哭了,失去他,还有我呢!
而从那个的电话后,彼此之间的联系,又陡然多了起来。
但却无比克制,在寒暄冷暖之类的无关痛痒的话题外,绝都不去触及有关爱情与盟约的字眼。
君按下确定键发送,忽然之间很是忐忑,更甚高中结业考试前后的不安。、
那是怎样一个暗无天日的七月!就在全村人都深信他可以考进重点大学,而他也都对此不疑时,结果却名落孙山。
“难道自己和娟的结果,一如五年前高考的结果?”
君如是想时,很快的自我给予否定。
(四)
远在湘北的堂兄和新婚半年的妻子,在民政局将红色的结婚证书换成绿色的离婚证书时,彼此居然都很平静,仿佛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收场。
朝阳扶摇在东方,昭示着所有可能幻想的希望。
“红,时间还早,不如一起喝顿早茶?”
“你以为还有那个必要?”
堂兄愕然,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当然和我结婚,那也仅仅是冲着我爸是工商界副局长的份上。现在他老人家提前退了下来,你的戏当然也演到头了。”
红淡淡的说着,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就像是一个勘破执念的智者,既没有得,也没有失。
堂兄脸色忽青忽紫,有些歉疚,有些自责,又仿佛什么也不是。他脸色与表情的变化,就好像是气候的变幻,完全顺乎的季节的冷暖。
红抬腕看了看表,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临行回首,朝着堂兄笑了一个完全陌生诡异的表情,用一种悲天悯人的声音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半年的夫妻,折算也几万日恩了。老天保佑你,走过的路还可以回头,而你的娟也还都对你痴心如故!”
堂兄心里突的一个激灵,正要问明。
红信手招过一辆计程车,猫腰钻了进去,信口报了一个地名,计程车在司机精湛的技术的操纵下,风驰电掣而去,扬一路风尘入目。
(五)
已然随南下列车抵达特区火车站的君,在出站口遥遥的望见待站的娟和另一个陌生的女孩,目光如狐地在如潮的人流中搜索着他们翘企的那个人。
君心里清楚,他们等待的那个人,便是自己无疑,但他却没有像想象中曾排练无数次的接站场景般,落落大方的走过去,不说一句话,所以的言语都已了然于心,然后亲密无间的拥抱在一起,每一个动作无比自然、无比磊落,每一个细节无比细腻、无比温柔。
而是闪在一个不被娟察觉的角落,暗地观望:修长丰满的身躯;皮肤白而滋润,仿佛只要用手轻轻一按,便会溢出水来;乌黑的秀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愈更衬托出天鹅般高贵的颈;五官精致,脸形略胖,看似不太协调,但等他舒颜开始笑时,那圆圆的脸上便会绽出一朵莲花来,清纯恬淡,超凡脱俗。
正是那个在网络视频窗里无比熟悉的圆脸爱笑的女孩,此刻就在不足百米开外,但却让人不可逾越。
那简直就是贬下凡尘的天使,在任何一个男人身边,却永远不隶属任何一个男人。
当君如是想时,心里突然很矛盾,南下的满腔热情,顿时冷却一半。掏出手机,拨过娟的电话,生平第一遭的对自己爱的女人撒了一个谎。
(六)
“喂,娟.....”
“君啊!在那里?”
“我......我,”君一边拭擦着额头的虚汗,一边支吾着,“你呢?现在在那里?”
“我在出站口等你啊!”
“不好意思,娟,让你久等了吧?!我现在......在广州,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去特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娟的声音中突然有了些紧张,“君,K6次列车已经到站了,你不是买了那趟车的票吗?怎么现在到了广州?”
君转过头,不忍再看鹃那张因交杂着紧张与失望而让人心酸的脸。虽然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但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终不能忽又改口说:娟,和你开个玩笑的,我现在就在出站口。
“是......是这样的,有一个从小要好的朋友在广州工作,彼此有好些年没见,先前电话联系,得知我南下之行,又得途经广州,便要我无论任何去他那盘桓几日。当......当然,本是要给你电话的,但临了手机突然没电。反正......娟,真的不好意思哦!”
“那倒没什么!哦,那你大概什么时候来特区呢?我好再去接你。”
君心中一暖,强笑道:“放心,我有你公司的地址和住处地址,就没人接站,也迷不了路的。”
“那你和朋友玩得开心点!”
“谢谢!哦,娟.....”
“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这几天你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天气热,有时间多煲些绿豆汤喝。我会想你的!”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种话,更能彻底的燃烧一个人,那无疑是热恋中的情话。
娟不仅脸上发着光,连眼睛里也发着光。声音却微如蚊语,“我也会想你的!”
“那我先挂了?”
“别--忙”
“还.....”等君分辩说话的声音差距于娟的温柔,而是另一种不同的爽朗,下面的“有什么事吗?”竟是硬硬生的给咽了回去。
一直附耳侧听的谢婷,一把抢过电话,拖着长长的嗓音戏谑道:“小子,要女朋友的话,可别耽搁太久了,届时手快有,手慢无,上吊也没得用。”
娟涨红着脸,在一边干着着急,又是娇羞,又是气恼,想起君可能的反应,心里顿时泛过一阵甜蜜的温柔。
也就在那一刻,娟蓦然发觉,在心里曾经非其不嫁的那个男人的形像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强迫记忆,竟如一团烟云。
而持续了特区整整三个礼拜的断断续续的夏雨,在那一天,终于彻底停止下来!
整整一个上午,阳光无限明媚!
------------------------ 夕阳斜照惟君笑
林下逍遥自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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