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十几岁的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由于当时医学水平不好,再加上家里姐妹多经济跟不上,耽误了治疗的时间,留下了后遗症.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是她烧饭的手艺却非常好.乡邻们都夸她能干.那时的外公是村会计,乡里来的检查组都是母亲和外婆招待的.每次吃饭时,他们总是赞不绝口.就这样,母亲在大家的赞叹中渐渐地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转眼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本应是众星捧月的母亲却经常犯愁.由于身体的原因,很多小伙子只好望而却步.为此,母亲不知流过多少次眼泪,渡过多少个不眠之夜.
母亲二十八岁的时候跟父亲相识了.当时正是村里青年书记的父亲,是外公一手提拔起来的. 父亲的兄弟姐妹也很多.家里更是一贫如洗.哪个姑娘愿意跟他受苦呢?就因为这样,他的婚事也搁置了下来。老支书从中撮合,两个大龄青年经过简单的交往之后结合了.
婚后,母亲含辛茹苦地操持着家务.这时的父亲已经顺利接替了外公的职务。村里的公务繁忙,父亲每天都在外忙碌.家里家外,都靠母亲一个人顶着. 父亲虽然兄弟几个,但大家都各忙各的,根本没有时间照顾我们。特别是到农忙的时候,母亲更是非常忙碌。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田地里帮助家人捡麦穗、拉车、拔草、间苗、插秧……只有母亲不忍心让我和弟弟受苦,把我们锁在家里看门。因此,在家生活20多年的我,硬是连家里的地也找不到几块。记忆中,母亲每天早早地起床,做好了一天的饭菜后,就简单地吃点饭,随手带点干粮,下地干活,一干就是一天。晚上回来,还要为我们姐弟俩做饭,喂嗷嗷直叫的牲口。等到我们都睡下了,她又得把白天换洗的衣服洗完才能上床休息。那时的我们很不懂事,总是缠着母亲要这要那,母亲也总是不厌其烦地满足我们,从来不打骂我们。
结婚以来,母亲从没有跟父亲抱怨过什么。总是一如既往地支持着父亲的工作,照顾着我们姐弟。家里家外被母亲打理得井井有条,收拾得干干净净。左邻右舍的人无不称赞母亲的勤劳和贤惠。二十多年了,他们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对于母亲来说,这种简单而幸福的生活让她特别欣慰和满足。
父亲天生很木纳,不善言辞。忙完村里的事情回到家,就赶忙捋起衣袖,揽过母亲手里的活干起来。每每如此,母亲就极不情愿地停下来,静静地注视着父亲忙碌的身影。父亲很“傻”。母亲烧饭的时候,他就痴痴地,笑嘻嘻地靠在门栏上,眼睛跟随着母亲晃来晃去。像是在欣赏一件工艺品一样,表情那么专著,那么认真!嘴里还不停地啧啧称赞:“我找了个好媳妇呀!”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父亲更是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可真有口福啊!”母亲总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霞染红了她的脸庞。
生活总是很平淡的。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婚姻生活没有什么海誓山盟,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纯粹,仿佛化作了一种习惯。当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母亲就会给他泡上一壶热茶,母亲做家务的时候,父亲就会在一边给她打下手,说些知心话.
我虽然是长女,却因为聪明乖巧,深得家中长辈们的喜爱,自然成了他们的掌上明珠.所有女孩子做的事情,我一样也不会.刚考上师范那会,母亲每天都很犯愁.就担心我会受委屈.开学报到那天,她硬是不顾家人的反对,拖着不方便的身体把我送到了学校.把我安顿好之后,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在我的再三催促下才不放心的离开.
记得第一次洗衣服时,由于不得要领,我把两只手腕上的皮都搓掉了,还流了血.母亲知道后,心疼得要死.打那以后,任凭我怎么坚持,她还是固执地要我每次回家的时候把衣服背回去给她洗.师范三年,我每年夏天都生一场病.母亲总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我.夜间醒来,都会看到她憔悴的身影,听到她轻轻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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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和弟弟早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生活.母亲虽然老了,但还是象以前那样忙碌着.每次回家看望她,她总是不许我们买任何东西.还会唠叨:“要学会节省!要为将来着想!”逢年过节时给她的钱,她也舍不得乱花。过了不久,又都用在了外孙和孙子的身上。她经常对我们说:“别亏待了你爸!他这辈子太辛苦了!做人一定要诚实,要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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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桌边,随手翻看了日历。才记起,再过些天就是母亲的生日了。长这么大,母亲从来没有给自己过过生日,却总是不忘记我们的生日。想到母亲原本健康的身体被儿女拖垮了,青春的容颜也被生活的艰辛烙下了岁月的痕迹。特别是她那双手,因常年干活,已经不再十指纤纤,布满了老茧。我的心里充满了深深地愧疚。今年,我一定要给母亲过一个体面的生日。此时,我仿佛看到了母亲激动的笑容。烛光染红了她那清癯的脸颊,蜡烛流下的鲜红的烛油不就是母亲脸上幸福的泪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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