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老鳏，何许人也？没有人去探究，也不需要探究。就象路边那砣狗屎，人们看到了也就看到了，没有人去探究它的来源一样。他嘴唇干裂，有点驼背，相貌猥琐，乌青脸色；经常眯着一对鼠眼、围绕女性的敏感部位滴溜溜乱转，脖子下那颗干瘪的算盘珠子一上一下滚动着，时而狠命地将一颗藠头脑袋往下压、下巴收进鸡胸里，艰难地吞几口口水。头发总是打点“水摩丝”，经常能看到腊肉汤似的水滴从他似乎十年没洗过的几根稀疏黄毛上往下淌，头皮屑在那几根松树毛上开得白花花灿烂；身上的衣裳又俗又脏，衣领处油光可鉴，胸前衣襟和袖口都能打鼓了。
　　
　　癫老鳏有一个梦想，熟悉癫老鳏的人都知道。他经常在街道上一边踢踏着、一边嘴里喃喃自语：我的最爱就是木子丑，我要带着我深爱的木子丑到蓝天白云的草皮上去，尽情地享受、尽情地做爱……有时还会歇斯底里地喊出声来。大家也许纳闷，木子丑又是何方佳丽呢？地球人都知道：木子丑是全球第一号淫虫木子美的姐姐，妹妹木子美追求感官的刺激，又加上老嫩通吃，暂时还论不上癫老鳏，而姐姐木子丑则由于年老色衰、正闲着无人问津，只要长了个雄性那物件的东西都可以上，这正合了癫老鳏的意。为何他要选择去蓝天白云的草地上去行那苟且之事呢？知情人也都清楚，癫老鳏没窝！自从木子丑与他苟合之后，一直在亲朋好友那东借一夜、西赖一晚地暂行云雨；因此，行一场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苟且苟且之事成了癫老鳏毕生追求的梦想。
　　
　　癫老鳏还有着芙蓉姐姐般的恶心、自恋、妄想和精神分裂，脸皮比芙蓉姐姐还厚11.8公分，他没有最起码、最基本的做人的道德，当然也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无知、无赖又卑鄙无耻。由于无能，因此经常穷困潦倒，但又死要面子。常常到小排档吃个快餐还要摆出一副大款的派头，就象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可是他没有孔乙己的德操，经常对小排档的服务员吹胡子瞪眼、吹毛求疵，总觉得不变着法儿找人家点麻烦就似乎活不下去一样。小排档的服务员大多来自偏远山区，没读过多少书、也没见过多少世面，所以总是忍气吞声，这让癫老鳏内心获得极大的满足。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记得有一小餐馆的服务员就不屌他，他气得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大喊大叫要老板来，结果老板来了也同样不屌他，他只好自讨没趣，乖乖吃了走人。按常理，吃了走人也就算了，可是，癫老鳏自由癫老鳏的变态，在吃完了要走的时候，居然走到老板面前丟下一句十分没缠头的话：“你等着瞧好了，市长是我兄弟，我会让他来收拾你的……。”可是，老板还是不屌他，再次自讨没趣，只好灰溜溜滚蛋。
　　
　　改革的春风把“酒吧”这个新鲜玩意吹到了中国，连湘南这样的小城也有了这个物事。癫老鳏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酒吧”这个新鲜词，时常一个人悄悄站在酒吧对面的街道上，看着酒吧里面灯红酒绿、光鲜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听到里面低软缠绵的音乐，癫老鳏浑身燥热不已，狂吞几口口水，恶狠狠地自言自语说：“老子总有一天也要去开开洋荤。”
　　
　　果然，癫老鳏真的去洋荤了，他那次到酒吧，倒给酒吧顾客和全体服务员就带来了一点另类的快活的空气——癫老鳏，是到酒吧点炒粉吃的唯一的人。
　　
　　在一个快午夜了的时候，癫老鳏看动画片看饿了，就携木子丑来到一个早就踩好点了的、名叫“时空隧道”的酒吧。刚到门口，只听一声清澈的“欢迎光临时空隧道！”把癫老鳏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摔倒在楼梯口。走进灯光迷离的“时空隧道”大堂，看着迤逦飘渺的一切，癫老鳏就象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感觉什么都新鲜，他东看看、西望望，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兴奋极了。他和木子丑拣了个相对偏僻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上来问他要点什么，癫老鳏那双鼠眼在服务员姣好的身材和面容上滴溜溜地转动着，狠狠地吞了两口口水，干咳了两声，脖子下的算盘珠子飞快地滚动了几下，终于挤出了几句话：“给我来两盘瘦肉丝炒扁粉，要多放点肉丝，要五～块钱一盘的。”说“要五～块钱……”的时候，还伸出鸡爪子似的右手，五个竹节似的手指张开，从上往下罩向服务员前胸，吓得服务员连忙后退。癫老鳏说完后将眼皮翻向天空、得意地望了望木子丑，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纸烟盒，从中挖出一支空了半截的纸烟塞进嘴里、打火点着，学电视镜头上黑老头那样的派头吸了一口。木子丑看来其实也真的是个土鸡！居然也跟着得意地叫道：“对！我们要的是五～块钱一盘的，不是三～块、四～块的。”呵～呵～他们以为多大的气派啊。
　　
　　服务员疑惑地看着这对特殊的顾客，足足惊讶了三分钟之久，才迟疑地问：“两位要点什么？请再说一遍好吗？”癫老鳏有些得意了，心想“我的出手大气把她给镇住了！”于是提高声调，得意地重复一遍：“给我来两盘瘦肉丝炒扁粉，要多放点肉丝，要五～块～钱一盘的！”说完又加了一句：“还给我来一瓶小瓶的劲酒。”这次服务员听清楚了，其实，前面已经听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服务员合上单子，双手交叉放小腹上，恭敬地说：“对不起！两位。我们酒吧没有你要的炒粉和劲酒，两位可以选择甜点、西餐、果汁和其它酒水。”这时，癫老鳏腾地发怒了，声调也提高了许多，瞪着一双血红的鼠眼大叫：“什么？连肉丝炒扁粉都没有？你们这里什么素质？简直就是垃圾！我不跟你说，叫你们经理过来，你和我不对等，我要跟你们经理说。”木子丑也在旁边帮腔。服务员尽管委屈，但还是不失礼貌地说：“对不起！两位，请稍等。”癫老鳏气急败坏地大叫：“你给我快滚！”服务员默默地走了。
　　
　　经理来了，一个美丽的高个女孩。重复服务员与癫老鳏上面的对话后，癫老鳏又开始大喊大叫：“就你们这里的素质最差，我们那什么地方都有肉丝炒粉，我天天都吃的，怎么你们这里就没有呢？是你们素质差，你们是垃圾……”木子丑也激动地说：“其实肉丝炒粉也不难作啊，你们就不能给厨师讲讲，我们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们要满足我们的要求啊。”经理饶有兴趣地听完他们两激动的陈词后，微笑着说：“我跟厨师去商量一下，请两位稍等。”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过了一会，先前那位服务员端来了两盘肉丝炒粉。癫老鳏得意得不得了，眯着那双鼠眼色迷迷地望着木子丑说：“你看，我不训他们，他们就是不懂，什么素质！怎么没有？这会不是有了吗？这里的人就是素质差，欠骂！”木子丑佩服得五体投地，头如倒蒜般乱点：“对！是的，老鳏，我好爱你，你真有风度，你把他们给征服了，他们都怕你了，我真的好爱你哦！你好威风哦！”
　　
　　一个月后，我与朋友去“时空隧道”，很多顾客都在谈笑着这个故事。我笑着问服务员，你们既然可以作炒份，为何开始说没有呢？服务员笑着说：“我们哪里有啊？来我们这里的都是些有身份、有生活品位的人，谁会到我们这里来要吃炒粉？要吃炒粉还不如去夜宵摊呢。”我又问：“那你们那次的炒粉是怎么回事？”服务员说：“我们在夜宵摊上给他们买来的，我们也是觉得他俩很好玩的，不过，象他俩这样的人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了。”说完，咯咯笑着就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我再次去“时空隧道”，就没有听到有人还谈及这件事了。也许，人们已经完全、彻底地忘记了。癫老鳏，一个给人们带来另类快乐的人，也许，他已经真的携木子丑去蓝天白云的草皮上尽情享受、尽情苟且去了吧……也许已经离开了人世……反正再没有人提起他……
　　
　　酒吧，还是那么灯红酒绿；城市，还是那样繁花似锦；人们，还是那样的快乐、祥和。
　　
　　注释：
　　
　　1、癫：精神分裂、幼稚妄想、无知狂妄、神经病；
　　2、老：风蚀残年、大限将至、日落西山；
　　3、鳏：孤独、变态、无依、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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