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故事（童话连载23）
　　
　　23
　　
　　淅淅沥沥春雨声
　　
　　星期六，爸爸妈妈又要加班，小铃铛只好到白胡子爷爷家来。她走进书房，趴在书桌上写道：“爷爷，zánmenchū去走走。”
　　
　　“好吧，咱们出去走走。”白胡子爷爷爽快地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小铃铛没有忘记带上笔和小本子。因为爷爷耳朵聋了，有话要说的时候只能写给爷爷看。
　　
　　到底是春天来了，街道两旁的槐树都悄悄冒出了绿芽。白胡子爷爷和小铃铛兴致盎然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公园。他们沿着小径走到湖边，湖水碧绿清澈，湖面上荡漾着一只只小船，岸边垂柳嫩绿得楚楚动人。
　　
　　春天的天气真是变化无常，出门时晴空朗朗，这会儿却突然下起了小雨。
　　
　　“快走，咱们到那边避避雨。”白胡子爷爷一边说一边拉着小铃铛的手快步走到湖岸边一个棚子下面，坐在木质靠椅上。他们没带雨伞，只能等雨停了再回家。
　　
　　小雨滴滴答答地洒落在湖面上，激起一个个忽大忽小的涟漪，滴落在岸边垂柳新抽的嫩叶上，轻盈地闪耀出忽隐忽现的亮光，枝条也异常灵动地摇曳起迷人的舞姿。
　　
　　小铃铛入迷地望着这图画般的雨景，情不自禁地在小本子上写了两个字：“zhēnměi”。白胡子爷爷点点头说：“是啊，春天的雨景真的美极了。小铃铛回家后画张画好吗？”小铃铛写了一个“好”字，又入神地观察起来，仿佛要把眼前的图画全都装进脑子里去。
　　
　　雨还在下。小铃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写了句：“爷爷，jiǎnggùshi”。
　　
　　“讲故事？”白胡子爷爷想了想说，“好吧，就讲个淅淅沥沥春雨声的故事吧。”
　　
　　有一句农谚说“春雨贵如油”。就是说，田野里的庄稼要发芽生长，离不开春雨的滋润，就像初生的婴儿需要妈妈的乳汁一样。不光是庄稼，田野里所有的花草树木，就连大地自己也都需要春雨的滋润，才能舒展开沉睡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身子。淅淅沥沥的春雨声，就是给它们奏响了生命的乐曲。
　　
　　说起淅淅沥沥的春雨声，曾经有一个凄婉美丽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青年人名字叫郗音，又聪明又善良。他从小就喜欢音乐，尤其对天籁有着特殊的敏感。后来他考上音乐学院，经过几年的努力，加上名师的指点和高等学府的熏陶，郗音脱颖而出成为当时的佼佼者。
　　
　　可是，郗音的秉性耿直，这个可贵的优点却害了他。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愿意说假话谎话，这是他的父母严格要求养成的性格。这当然没有错。错的是那个荒唐的时代。就因为他说了几句真话，惹恼了一位高官。结果，郗音毫无选择地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在一个山村小学校里当了一名老师。这所小学二十几个学生，从六七岁到十几岁的孩子，只有他一个老师。语文算术自然常识音乐图画体育，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他一个人给学生上课。原先的一位老师回到城里去了。
　　
　　郗音没有失去生活的信心，更没有失去对音乐的热爱。山村虽穷，那里的自然景色却非常美丽。大自然给了他灵感，每天夜里，他都会写出一首首美妙的歌曲。他把自己写的歌教给学生唱，学生们喜欢极了。山村里到处都能听到他写的歌曲，乡亲们也越来越喜欢他。几年过去了，郗音成了这个山村所有人的朋友。
　　
　　春天来了。一天早晨，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郗音高兴极了，他走出家门，伞也不打，淋着雨爬到山顶。他任凭雨点洒在脸上身上，一点儿也不在意，全神贯注地倾听淅淅沥沥的春雨声。一种奇妙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使他陶醉。
　　
　　那是什么声音呢？清净的天空中春雨在唱歌，仿佛是一位少女轻盈地飘舞着，委婉地诉说着缠绵的情话。山上的树木和小草沐浴在春雨中，它们咕嘟咕嘟地喝水声，就像是婴儿吮吸母亲的乳汁。还有大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敞开胸怀迎接春雨的洗礼，高声喊着：“痛快！痛快！”……
　　
　　听着听着，春雨的声音在郗音的脑子里变成了一支美妙的乐曲，他情不自禁手舞足蹈地哼唱起来——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我是春天的小雨滴
　　蓝天白云把我孕育
　　自由自在回到大地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我是春天的小雨滴
　　为了万物更加美丽
　　愿把生命奉献给你
　　
　　郗音的歌声和春天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回响在山顶，荡漾在天空，传播向远方……
　　
　　孩子们上学的时间快到了。郗音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泥泞的山路下山来，回到他住的小茅屋，擦干湿漉漉的头发，换下湿透的衣服。他就着白开水，匆忙吃了一个昨晚剩下的窝窝头。
　　
　　虽然是下雨天，孩子们却没有一个迟到。
　　
　　郗音开始给孩子们讲课了。课间休息的时候，郗音把刚刚写好的这首《春雨之歌》教给学生们。孩子们很快就学会唱了起来，歌声中洋溢着他们纯真的欢乐。
　　
　　中午，孩子们回家吃午饭。郗音回到小茅屋，感觉特别不舒服，他喝了杯白开水，就和衣躺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郗音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当他从梦中笑醒的时候，又到了给孩子们上课的时间。
　　
　　淅淅沥沥的春雨声中，郗音像以往一样，在同一间教室里，给不同年龄不同年级的学生讲课。他讲课也像他写的歌曲一样出神入化富有魅力。每一个学生都深深地被他吸引，就像田野里的花草树木被春雨滋润一样。
　　
　　这一天最后一节课上完了。郗音和孩子们一起离开教室准备回家。刚刚走出教室没几步，郗音忽然身子一软，晕倒在地。孩子们吓坏了，急忙围过来不停地呼喊：“老师——老师——”。可是郗音没有一丝反应。几个大一点儿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把老师搀扶到小茅屋，平躺在床上。一个很机灵的学生飞快地跑到村长家里……
　　
　　郗音的头很烫。村长和村子里稍微懂点儿医道的老人使出浑身解数给他降体温，喂姜汤，熬草药。
　　
　　郗音继续在做梦，还是中午那个美丽的梦——
　　
　　一个美丽的少女，名叫春雨的姑娘，轻盈地走到他的身旁。春雨姑娘甜蜜的微笑陶醉了他的心灵。他们手牵手徜徉在田野里，鲜花向他们微笑，小草向他们点头，树枝树叶沙沙地为他们歌唱。春雨姑娘悄悄吻了他一下，牵着他轻扬地飞翔起来，飞向天空，飞向远方。春雨姑娘温柔地告诉他，要带他到更加美丽，更加自由自在的地方去，在那里幸福地生活和歌唱……
　　
　　村长和老人们已经束手无策，二十几个学生也都焦急而无奈地渴盼他们敬爱的老师醒过来。
　　
　　可是，这一次郗音再也没有醒过来，他滚烫的身躯渐渐变凉了，鼻孔里没有了一点儿气息。
　　
　　其实在那个贫穷恶劣的环境里，郗音的身体早就垮了。很久以来，他都是凭着对生活对音乐执著的爱顽强地支撑着。可是这一次，他终于没有支撑下来。
　　
　　郗音走了，在淅淅沥沥的春雨声中，和他梦中的春雨姑娘到另一个世界去了。那首《春雨之歌》，是他给学生们留下的最后一首歌曲。
　　
　　……
　　
　　白胡子爷爷讲完了。小铃铛看见爷爷的眼角湿湿的，伸出小手轻轻抹去爷爷的泪花。白胡子爷爷为什么难受落泪呢？小铃铛眨眨眼睛想了想，很用心地在小本子上写道：“他跟chūnyǔgūniang走了，很měi呀。”
　　
　　白胡子爷爷看了之后微微笑道：“哦，是的，他和春雨姑娘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
　　
　　“那，爷爷wèishákū呀？”
　　
　　“爷爷没哭，爷爷是想他了。”白胡子爷爷拍拍小铃铛的肩膀说，“小铃铛还小，长大就懂了。”
　　
　　“我dǒng”，小铃铛又写道，“爷爷不yàonánshòu，chūnyǔ会jìzhù他。”
　　
　　“嗯，小铃铛真懂事。对，春雨会记住他，我们也会记住他。”白胡子爷爷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铃铛抬头一看，写道：“kàn，yǔtíng了。”
　　
　　“噢，雨停了。咱们回家！”白胡子爷爷说着站了起来，牵着小铃铛的小手，缓缓地走回家去。
　　
　　（完稿于2008年4月7日2:58:28，修改于2008年4月7日22:45:24）
　　
　　（附记：近一个月来，事情太多，一直不能静下心来写作。这一篇也是断断续续写了将近两个星期，今天才终于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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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攒人生六十年，黄金时代写华章。
蜡炬纵有泪干时，不肯空耗三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