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妈妈病了。做手术了。
突然间妈妈和女儿的角色要发生些许转换了。
一直被妈妈照顾的我,要开始学会照顾妈妈。
给妈妈捶腿。妈妈会骄傲地告诉别的亲人。
蹑手蹑脚去探视睡午觉的妈妈,被子没盖好,手伸出来了。我犹豫了几秒,怕吵醒她,看看起床的时间也快到了,就轻轻退出来。
能为妈妈做的、会为妈妈做的,还是那么少。
把手放进被子里,轻轻把被子压紧压实――这个动作,一直以来是妈妈为我做的,有时是在我熟睡的深夜,有时是在我迷迷糊糊的清晨。每次迷糊中觉得有人打扰我睡眠,还会小小地不耐烦一下,转个背又睡去。现在要我为妈妈做这个动作,那一瞬间我有些发怔,角色心理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微妙中夹杂着些不好意思。不晓得是不是每个为人子女的都要经过这些情绪过程,或许只有像我这样敏感又理性的孩子才会这样吧。
穿上病服即将动手术的妈妈,看起来是那样小,乖乖地听从医生的指令。
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妈妈,看起来是那样虚弱。她的脸很安详,似乎一直在微笑。
麻醉药还没完全过,妈妈嗫嚅着说她迷迷糊糊的。移到病床上后,听我们说话,她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我的手,捏捏,表示她听得到。我俯身下去,轻轻吻妈妈的脸。温暖的脸。
得什么千万别得病。是这样。
现在的医院不收黑心钱,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而充斥冰冷器材随时接触死亡的医院,更有一种不深不浅的对病人的漠视,缺乏一种人道主义的关怀和尊重。
医务人员执行的所有程序、所有动作,熟练是熟练,但里面没有爱。或许这样要求他们有些苛刻,但只要想着一群心中无爱的人,掌握或操控着每一个被别人爱着的个体的生杀大权,不由得心生凉意。
人一旦沦为病人,再唯我独尊的意志都会被消磨,因为你明确感到你不能把握自己生命的走向了。尽管你不情愿,你的希望和信任都要转移一部分到所谓“医生”――可以让你摆脱“病人”这个身份的人――身上去。很大程度上,你不得不对他惟命是从。
曾经鲜活的生命、每个有价值有尊严的个体,在病魔的袭击和药物的控制下,变得萎靡不振、昏昏沉沉、不知所谓。医院的长长走廊,一个门一个门地走过去,大多都是相同的沉默的失掉欢颜的“行尸走肉”。护士们把病人搬来搬去,像搬一件货物,一点不在乎病人是否愿意自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众多亲人面前。
回学校那天早上,去和医院的妈妈告别。在一楼等电梯时,看见面前一男一女相拥着,女的头靠在男的肩上,男的手揽在女的腰上。心里有一点温馨。生命如果正经历浩劫或走向穷途末路,如果身边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人相依靠,那是多么大的安慰。
正想着,那女的突然就直挺挺地朝我倒过来。我来不及惊叫出声,赶快用身子抵住她、手扶着她。好沉!无法控制自己的人一倒下来就无力得很彻底。那男的也赶快扶着她。旁边的人叫医生,弄了个担架出来,大家一起把那女的抬了上去。
多么脆弱的生命!
我想如果让我亲眼看见一个生命突然消逝,我肯定会难过很久。
想起那个死去的同桌,那个爱笑聪明的同桌,那个才和我们一起看完露天电影后骑车回家的同桌,她被一辆大卡车给撞飞了。在她死后,我一度觉得她跟在我身后。很久。
一直无法忘记我们扒在医院的窗台上看到的抢救一幕:身子被脱得光光的她,无力挣扎的她,血迹斑斑的她,被一群医生忙乱地“摆弄”着。我当时很奇怪,输血因为血型不对都浪费了很多时间,什么狗屁医生抢救都不紧不慢的!我看到她一只瘦瘦的手抬起来了,又放下了。
老师把我们赶回去。第二天我们收到了她去世的消息。老师在黑板上写“悼念李茜同学”,默默地出去。老师哭了,我们都哭了。虽然我们当时都还小,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禁心酸。
天使和魔鬼,一线之隔,一念之间。
潘贵的医疗事故更让我不忍和心寒。
妈妈、幺舅、潘贵,从白色世界里走过或者还无法摆脱那个世界的人,我都默默为你们祈祷,希望老天听得见。
------------------------ 哈哈哈哈,臭老爸!有人想有人关心有人爱的感觉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