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那么几天,或许更久一些,我都会失明,没有任何理由的,彻底的、突然就失明掉,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在经过很多个黑暗的日子以后又会突然间恢复过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许我得了某种该死的怪病,或者是可怕的诅咒。可是谁会诅咒我呢?一个市井小人物;一个其貌不扬的龌龊汉,没有人会理会我。也许真的是病了,可经过无数次的失明与复明,终于被我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可怕的习惯。彻头彻尾的习惯,像鸵鸟,像壁虎,这竟然成了我的本能。一种逃脱的本能。
这一次我又毫无征兆的失明了,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我处在一个热闹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嘈杂的,不确定的声响,可我根本就听不见什么。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滑稽,我分明听到了很多很多的不同的声音,可细心的揣摩却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次又是突然就没有了视觉,可怕的黑暗侵蚀了我的眼睛和心神,我开始大滴大滴的淌汗,因为我瞎错了地方!起初每当突然失明后我都会特别的恐慌,刚开始是怕我会永远的失明,从此什么都看不见了,后来我怕的却是突然失明的地点,那是我无法预料的,一个人在小船上钓鱼、或者沼泽地,又或者是墓地。这些都是我在失明后无法忍受的。那种恐惧直接面对着死亡。很多很多年过去了,我远离那种让我觉得无法得到安生的地方。
我瞎到了人群中!这是没有预料到的另一种恐惧,在陌生的人群中,我惊恐的睁着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惶恐的四处摸索,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然后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去了。走不了更远了,我想。我听到的嘲笑声,发自他们骨子里的嘲笑;一个睁着眼睛四处碰壁的人,没有人同情,或者怜悯。我摸索到某处觉得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口很渴,我感觉到自己裂开的嘴唇溢出的血马上被空气蒸发掉,甚至来不及用舌头添一下。
香气,说不上来的一种香气弥漫在我的周围,我安逸的软了下来,紧绷的神经开始被这种迷人的味道征服,我得到了一瓶冰凉的水,我贪婪的享受着施舍的甘甜。我感觉到她用一根绳子栓在我的腰上,然后轻轻的拉,我知道要跟着她走了,我愿意,不管她是谁,处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心甘情愿的跟着她走,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效忠这种味道与甘甜。
记得小时候,有那么一个女孩也同样牵着我,要带我去天涯海角,拐过一个弯就是她家,那里是我的天涯海角。也许这个带着香气的女子真的能带我去天涯海角,我们踏着厚厚的枯树叶,偶尔踩碎几根干树枝,腐朽的空气,那种奇妙的声音与味道分外安详。我知道我走上了一条永远都无法复明的路。这样多好,我将要摆脱这种疯狂的习惯了。
房间里我不规律的脚步声和沉闷而急促的呼吸让我一下子冲进了恐怖中,可当我闻到那股香气马上又安静了下来,这也许是爱情的气味,因为我没有如此安静过,我笑了,尽管不自然,但我还是笑了。突然,我的脖子被什么刺的生疼,我刚想说点什么,可马上我就意识到倦意占领了舌头。我睡了,那是不可仰制的困意。我喃喃的咬着某个不曾说过的名字,某个浪漫的情节,拐弯处的海角天涯……
我缓慢的睁开眼睛,也许我醒的太快了,事实上我要是没有醒来该有多好。我看着在我眼前忙碌的男人,正从我的身体里拿出一个血淋淋的器官,然后放进一个冒着气的盒子里,我的呼吸和心神交织在一起,睫毛上的水珠用力的压着我的眼皮,但我还是醒了。是的,我的失明又突然间好了,并让我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我能听到血从床板滴落到地板上的声音,空洞中带着快感,我想用力坐起来,至少我因该抵抗一下,可绝对是徒劳的,我没有半分力气,我缓慢的伸手摸了一下身体某个冰凉的部分,黏黏的液体不带温度的嘲笑着我的手指,我迷惑的意识到这一切真的发生了。这个身上散发着安逸气味的男子,神情黯然的关上了盒子,英俊而冷酷的消失了,不!是我再一次的失明了。
------------------------ 一般情绪.一般思维.一般暗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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