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我们来到了县医院却怎么也找不到李卉芬大姐。挂号部的小姐察看了住院花名册，说根本就没有李卉芬这个人的名字。
　　 奇怪了，李卉芬大姐可是在县里出了大名的，昨天送来的，怎么会没有人呢？我们说明了情况。挂号小姐说你们可以到后院专门设立的感染隔离病房去找找。我们去了之后，人家不让进。说现在还是杀死（SARS）非典时期，不能与外人接触。我说我们只想知道这里有没有李卉芬？她的病情咋样了？后来传出消息说李卉芬没什么问题很正常，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见不着也没办法，知道她好就行了。我们只好在县城里照了相，吃了一顿馆子。
　　 一个星期后的中午，李卉芬大姐回到了这寡妇小院。她是一个人回来的，而且她是自己打车回来的。进院时我们谁都不知道，只有大老黑摇头摆尾跟随着她冷冷清清地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唉哟，我的妈呀。这不是李姐回来了吗。”传销大姐高叫着。“快、快，都快出来呀，李姐回来了，李姐回来了。”
　　 我们赶紧都聚到了李卉芬大姐的屋里。我一跨进门顿时惊呆了，李卉芬大姐完全脱了相。她本来就很白净的脸蛋没了血色，两只通红的大眼睛深深地塌陷在眼眶中。她有气无力地歪靠在床边，向大伙们微微地点头表示了问候。
　　 “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去哪了？都快把我们想死了。”菩萨大姐扶着李卉芬大姐的后腰心疼地问道。
　　 “真是的，有什么事就说嘛。你这是干啥呀。”胖瓜大姐眼泪汪汪地握着李卉芬大姐的手。
　　 我打开了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大伙们有的扫地，有的擦家具，有的点火烧水，没多大一会屋里干净了许多。党大姐揣来了热腾腾荷包鸡蛋小米粥，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着李卉芬大姐。李卉芬一边吃着一边擦着眼泪。
　　 “喂，我说，你可出名了，说你得了杀死（SARS）非典，都上了报纸、电视了。自从你出走那天起我们就被困在小院里，一步都不让离开。”胖瓜大姐没等李卉芬大姐吃完饭，就讲述起了被隔离期间的苦和对她挂念。还埋怨说：“你那天晚上说要做一件大事，原来就是要出走啊。你走了，我们可倒霉了。”
　　 “你说说，你到底跑哪去了，他们那么多的人都找不到你？”传销大姐追问着。
　　 “对不起，对不起大伙了。都是因为我，让你们受牵连了，我现在向你们陪罪了。”
　　 李卉芬大姐向我们讲起了她出走失踪的经过。
　　 她说她从香港回来的那天晚上，胖瓜大姐走后，她从凤凰卫视上看到香港发现了非典的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打了手机问了那边的情况，结果知道了她的姑姑一家四口都给封闭隔离了。她怀疑自己有可能被传染上了非典，同时她也知道了其中的利害，她怕传染给我们，在天还没太亮就上了后山，来到了她原来在矿里做采矿工程师时去过的一个唐朝时开过的老坑道。她知道她在那里面人们是不会找到她的。
　　 你就不怕死吗？当我问到这个问题时，她说死谁都害怕，可是，她在香港处的那位老公告诉了她，这次非典传染是很可怕的，在医学方面还是一个无人能破解的难题。她想自己如果真的得了非典，就是死在坑道中也不会给别人带来多大伤害，如果不是非典，她也可以在井下找一找老祖宗能不能留下什么遗物。三天后她知道了自己身体没有什么不得劲儿的，就下山回来了，可是，当她发现这个小院被大盖帽封闭隔离了，她又怀疑了自己，所以就又回去了。
　　 这么多天你都吃什么？她说头几天她吃一些从香港回来时带的食物，后来她在坑道里发现了一种蘑菇，开始时她怕有毒不敢吃，后来发现坑道中的老鼠吃它，她就大胆地吃了。到了第十二天她又回来过一次，发现这里的隔离还没解除。那天是大老黑看见了她，还大声地叫喊，可是它被拴住了，根本就走不了。再后来由于孤独和长期不吃盐，又不见阳光的原因她病倒了，两天后是大老黑找到了她，是大老黑带人上山解救了她。她说大老黑是她的救命恩狗。我们都笑了，说大老黑永远是我们大伙的朋友，谁也不许伤害它。
　　 阿门大姐说这是天意。菩萨大姐说善有善报。党大姐说还是有党派人上山才能得救。
　　 我问李卉芬大姐为啥在医院不多住几天。她说人家说她不是非典，就不让住了。我说，听说你从香港这回回来要做一件大事，是不是能说出来，让我们听一听。
　　 是啊，什么大事？说说嘛。其它大姐们也都急得很想早点知道。
　　 李卉芬大姐脸上泛起了红云。她嘴角往上一翘，眼睛眯眯地笑了，笑得好甜，笑得有些羞涩。她说：“我想结婚。”
　　 “结婚？跟谁结婚？”胖瓜大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就是香港那位。我不想这辈子就这么老当大姐。”
　　 “那你不是要离开我们了吗？”菩萨大姐有点舍不得。
　　 “不，不会的。我原来是想去香港那里生活，可是现在我不想去了。”
　　 “为啥？”
　　 “我舍不得离开姐妹们呀。自从这次闹非典，我算是捡了一条命。是姐妹们，是大老黑带人解救了我，我要报答大伙。”李卉芬大姐说得很诚肯。
　　 “那你结哪门子婚呀？这可不行。”胖瓜大姐急了。
　　 “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了，我的条件就是他想结婚就来咱这里。”
　　 “香港那么好，人家怎么可能来咱这破山沟呢？”
　　 “他答应了。他说要到这里考察一下，选个可以投资的项目，来帮我报答各位一下。”
　　 “我们什么也没做呀，我还埋怨过你。真的。”胖瓜大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也是。”传销大姐接着又说：“他有多少钱？”
　　 “你这是什么话呀，哪有随便问人家钱的，太不那个了吧。”胖瓜大姐顶撞着传销大姐。
　　 “我都看好了，咱这里废旧的坑道很多，完全可以利用它种植蘑菇。他是搞农业生物的，让他投资这个项目，办个公司没问题。这样，我们这些大姐们就又可以上岗了，过上好日子。”李卉芬大姐说得有些激动。
　　 “是的，我们组织起来，来个自救。你当老板，我搞传销。”传销大姐说得很认真。
　　 “不是传销，是销售。对，组织起来，咱们自己成立个党支部。”党大姐也来了精神。
　　 “拉鸡巴倒吧，你们。咱们好好干，听李姐的。等有了钱都离开这里，也住楼房，都娶个老公，叫他听咱的。夜晚有个乐呵比啥都强。”胖瓜大姐说的很实在。
　　 “啥时开始干？”传销大姐有些着急地问道。
　　 “他啥时来，咱就啥时干。”李卉芬大姐回答说。
　　 “那他啥时来呢？”
　　 “啥时非典结束，他啥时来。”
　　 “那非典啥时能结束呢？”
　　 “你问我，我问谁？”
　　 “不说这些了，我这里有红酒，为咱们姐妹能在一起聚会喝上一回。这也是我们住在这个小院里的第一次。”李卉芬大姐有些激动。
　　 “还不是因为非典隔离。要不，我们谁理谁呢。”菩萨大姐感慨地说。
　　 “我，我，我不能喝酒。阿门。”阿门大姐有些迟疑。
　　 “红葡萄酒不是酒。能喝，肯定能喝。来阿门。”
　　 “阿门就阿门。干杯！阿门！”
　　 “阿门！干杯！”
　　 当我们这些大姐们共同举起手中的酒杯时，都觉得自己像那么一回事了。尤其是菩萨大姐说，早知道能这样，杀死（SARS了）非典还不如早一点来呢。其它的姐妹们也跟着点头说，就是。就是。
　　
　　　［完］
　　 2008-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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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虽苦，但能清热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