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六十八岁的生日过去了,虽然生日寿辰过得热闹非凡,却因未能写父亲心存遗憾。 我一直想写,却一直没有动笔。单薄的纸,岂能盛容亲情的重量?此刻,笔尖停顿在素白的纸上,搜遍脑海,却找不出能够表达我心意的词语。目光飘落在执笔的手上,思绪便定格在上次回家时发生的几件小事上。心,开始剧烈的疼。 父亲是个典型的农民,言谈举止间都透露着憨厚,朴实,吃苦耐劳的农民特质。上次回家,恰逢播种土豆时节,沉沉的睡意中,似曾听到院内传来细微的声响,掀开帘,清冷的月色下,父亲正蹑手蹑脚弓身往农用车上置放下地干活用的工具,一件农具从手中滑落,落地时激起极大地声响,父亲慌乱的拾捡着,目光掠了眼我睡的屋子。仓皇披衣起身,推开屋门,一轮惨淡的月,正挂在干枯的柳枝头。 “这么早就去下地干活?”我看着月亮诧异的问。 “不早了,我凌晨四点就起床装东西,装时很小心,怕吵醒你,还是吵醒了你。庄稼人靠双手从土里刨吃食,凡事要勤快点”父亲依旧装着农具,月色如水,淡淡洒在父亲布满皱纹的脸上,落在粗糙,裂开口子的手上。 怔怔伫立在月光下,内心泛起阵阵愧疚之情,失败落魄若我,离家已二十年,却依旧无法让年届七十高龄的父亲停止以劳作为生。看父亲踏着月色渐渐隐没于田野的身影,一时间,泪长流,却无觉。 常年漂泊在外,回家的日子,想给父母洗洗被褥,衣服,以慰未能尽到子女责任和义务的愧疚之情。每次洗衣服,父亲总围着洗衣机团团转,跟我抢着洗,有次竟和我为抢洗床单翻脸。事后,父亲对母亲说:“娃身体这样差,以后在她回家之前,我们把所有的脏衣服洗干净,不能再让她为咱们操心。” 考虑到父母已届高龄,自去年开始,每月我总会按时给父母适当的生活费。为此事,父亲总和我吵得面红耳赤。父亲总说:“我和你妈妈在农村,有粮食,有菜地里种的菜,吃饭不用愁,你给钱没处花。你们生活在城市,孩子大了,你要吃药治病,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们不能再给你增添负累,我们不要你给的生活费。”此次离家给父母费生活的时候,亦是我跟父亲吵得最凶的时候,直至吵到我泪流满面,父亲才勉强同意接受。 上次回家,看父亲走路时常佝偻着身子,步履迟缓,忽觉他已老了,衰老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尤其看自己最亲的人慢慢衰老,愈发让人忧伤。曾经无数次的设想父亲某天终会离开,可归终还是不忍心去做那种设想,也许不管多老,心里仍然会期许他一直陪伴着我。离家前,父亲硬是偷偷将一沓零碎的钱塞给我,让我替他保管。给父母的生活费,父母却一分分积攒起来,再次转交到我手中,我坚决不要。父亲面露恳求之色说:“我老了,不知那天醒来就已经离开你们了,我怕猛然间逝去了,这钱你们找不到。这是我给自己存的埋葬费,我不想给你们增加负担。” 以前不大喜欢在人前谈论父亲,怕被人看穿身影后隐现的农民本质,以后亦很少谈起他,前者是强烈的虚荣,后者是刺心的疼痛。 父亲,我不知竟能写些什么。只祈求来生你还做我的父亲!
原创[文.心路心语] 收 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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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汇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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