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204走了个精光,何飞盏也带着岳云回到市中心的公寓去。虽然此刻两人的关系已经变了,但岳云是个守礼的君子,举止与以往并无不同;倒是何飞盏常常拉他过来当枕头靠着看电视。
每天早晨与相貌普通的岳云吃早饭,晚上和易容后的美男子岳云一起买菜回家,何飞盏自嘲自己适应力惊人。这事要搁在别的女孩子身上,可能她们会要求他永远保持化妆后的模样。
像同时与两个男人来往似的,神经弱一弱的人都会吃不消。
上班时更夸张,岳云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何飞盏甚至连续三天见到几张熟面孔。没有女人会天天逛电器商场,自然是来看帅哥的,大胆点的甚至会上来搭讪。何飞盏笑看岳云面红耳赤地把艳福往外推,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女人想找帅哥做男朋友。太显眼,毋须招蜂引蝶而蜂蝶自来,采花的同时顺便蜇护花的几下,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长年累月下来,怕是会得失眠症兼神经衰弱。
“盏……你怎么都不帮我?”又打发走一名搭讪的时髦女,岳云额角都出汗了。这边风俗实在怪异,哪里来的这许多登徒女。
她笑着接过那艳女塞给他的名片,看一看:“最难消受美人恩,信焉。”
岳云横她一眼,抢过卡片飞进垃圾桶。
“干嘛,好多男人梦寐以求呢。”何飞盏边发传单边闲聊,“好好享受嘛。”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他有点生气,俊逸的面庞看上去特别令人心折。
“那就学着点,做人最要紧就是要随时自得其乐,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越想越好笑,“反正也就这几天。”
那倒是。节日促销一共也只这几天,忍过去就好了。岳云点点头:“只要能赚钱,我可以忍。”
“去当明星赚得更多,就你这张脸,还有嗓子,随便去哪个PUB客串下唱个小曲都赚死了。”
岳云纳罕:“此地连卖唱都有男的?”
“多新鲜那,帅哥歌星多的是,”她说,“影视男明星更是一抓一大把,不但卖唱还卖艺咧。你那封建思想真得好好改造改造。”
只求名利,不计荣辱?岳云一时接受不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跑去人前蹦蹦跳跳?”
“男女早就平等了,兄台,只不过一份工作,想那么多干嘛,大家都是混饭吃罢了。要是上台去扭扭屁股唱首歌就能赚十万八万,给我我也去。人家混得比咱们好多了,有啥资格嫌别人。”
“……盏……你不会让我也去学他们吧??”他问得胆颤心惊。
何飞盏失笑:“你以为明星谁都能当啊?就你那几首古代曲文才没人要听。人家明星背后下了不知多少苦功,你要干什么工作自己决定,我才不管。”
那就好。岳云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松一口气。
何飞盏的电话响了,她看看号码:“咦,这谁?不认识。”
电话只响了几声就断了,她不以为意地收起继续工作。
过了几分钟电话又响了,还是响几声就挂。
何飞盏挑高一边眉毛: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电话骚扰?这谁?竟然蠢到用同一个手机号码打骚扰电话?
岳云探过头来:“什么事?”
“有人骚扰我。”何飞盏盯着手机,心中闪过一个可能性……是他?随即又马上推翻,不,他不至于这样幼稚。这件事另有其人。
再响的时候被等候着的何飞盏接个正着:“喂?”
那边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捷,沉默了两秒,迅速挂断。
只是两秒的通话已经足够何飞盏得到想要的信息。背景的噪音中掺杂着打桩机和挖土机的声音,搅拌机的声音也历历可闻。她知道这是谁了。
她歪头看着岳云笑。
岳云被她看得心慌慌:“盏??”
“有一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吗?工地上那个。”她用眼波溜他,“情债啊,被她看见你现在这副长相我大概会被泼硫酸。”
“谢红?”他一呆,“是她??”
何飞盏关掉手机:“这姑娘喜欢你。”
“呃??”
她笑意越来越浓:“我发现老天真的很厚待我,刚觉得闷,她就送上门来了。”
岳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事,快点把手头这些发发掉,过会儿好下班了。”
回家途中照例回头率百分之百,岳云低声问:“盏,为什么他们都盯着我?”
“你帅呀。”她也很不喜欢被人注视。那拨人看岳云时是惊为天人,看到他身边的她时就露出鲜花牛粪似的惋惜神色来。
“太没礼貌,大姑娘怎么可以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他咕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看又不少块肉。”何飞盏打开手机,马上跳出许多条短信,大骂她勾引男人,是狐狸精,不要脸……云云。她津津有味地读下去。
岳云在旁边越看越生气:“她胆敢辱骂你??”
“一个小姑娘罢了,”她边看边说,“这孩子语文一定不咋的,用词老师重复,还有许多错别字。”
岳云大怒:“她为何要这么做!?”
“稍安勿躁。”何飞盏按住他,“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可别掺和。”
“可是……”
她看完了,把手机收起:“没什么可是,岳云,别什么事都想用暴力解决。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摆平。”
“你不生气?”他才不信盏的脾气会得转性。
何飞盏想一想,老实承认:“有一点,不过更多是觉得好玩。”
被人骂还觉得好玩?岳云无法理解。
“你看啊,她明明喜欢你,却不去找你而来骂我,你说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她不惜工本地查到我的号码,又花这么多时间金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很快她就会累了。”何飞盏眼中盛满戏谑,“这种小把戏早都是我玩剩下的,过时了。”
“你真的不要我动手?”
“不必啦,不疼不痒,随她去吧。”
“那……”岳云不希望见到她受委屈,“换个手机?”
“你是想说换个号码吧。”她大笑,“一被骚扰就换手机,我又不是大款。她发短信又不收我的钱,没事。”
岳云还想说什么,汽车已经到站。何飞盏把他拉下车:“快去买了菜回家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一整个晚上何飞盏的手机都在响。谢红大概以为没人会知道是谁做的,何飞盏又不接电话,故此愈来愈肆无忌惮。何飞盏吃饭洗澡看电视,将手机铃声调成无声模式,并不理会。岳云自觉又给盏添了麻烦,既悔又怒,只想亲手把那烦人的女人处理掉,几次三番都被何飞盏拉住。
“我自己来。”她说。
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法子对付藏在暗处的敌人呢?岳云担心极了。
谢红自那日冲突后郁闷了很久。少年人年轻气盛,受一点点委屈都看得天塌下来那么大,何况是夺夫之恨。她花了三天时间软磨硬泡,逼着父亲给自己买了个手机;又亲自去大学打听到仇人的号码。
何飞盏,你敢抢我的男人。她恨恨地想,我要骚扰死你!坏女人。
一整天,她抱着手机拨号码发信息,唇角挂着一个冷笑。
可是无数骚扰电话下去,犹如石沉大海,对方连声都不吭。谢红不免洋洋自得,自以为惩恶扬善,立足于正义女神之肩;那狐狸精自知理亏,不敢还手。她快乐极了,将手机放在枕边,打算明天早晨起来继续。
高中生课业重,平时清晨六时必须起床,七点上早自习,晚自习下课后已经八点多,实在比上班的还要辛苦,就连国家法定假期也要回校补课。谢家父母也须早起买菜干活,才十点多一家人都已睡熟。
凌晨十二点,谢红的电话响起。她第一次用手机,铃声还不会调,正是最大的声响还带震动。朦胧中被刺耳的铃声惊醒,一时都想不起是哪来的噪音。
谢氏夫妇也被吵醒了,烦躁地骂:“小红,半夜不睡觉搞什么鬼,明天不起来拉!”
谢红连忙答应着,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这时铃声已经停了。她一看来电号码,气得要死;父母就在隔壁,又不敢打回去骂人,只得发短信。她尚在打字,那边何飞盏的信息已经到了:夜深了,中国移动友情提醒,可以起来嘘嘘了。
她气极了,反拨回去,对方却已经关机。
这一夜,她只睡着了三个小时。
第二天,谢红挂着两只黑眼圈坐在教室里,上下眼皮不住打架,脑袋也一点一点地,被老师点名批评后只得咬牙强打精神听课。
没听上三句呢,书包里的手机又响起来了。何飞盏是过来人,她很清楚上课的时间,掐准了反骚扰回去,害得谢红又被老师臭骂一顿。等课间十分钟再打过去,又关机了。
反正何飞盏的打工时间很自由,没人管她用不用手机,她乐得尽情挥洒,务必要将小姑娘治得服服帖帖。
三四次下来,谢红只得也把手机关了。这一气非同小可,她连困倦都忘了,纠结了几个要好的同学,要她们帮着轮番轰炸。
何飞盏的电话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忙过,她把来电号码一个个存起来,半夜再一一骚扰回去。
未成年人与成年人的最主要区别就在于前者靠后者养活,故此也要被后者管辖。大晚上的小女孩的手机总是响一声就断,哪个家长会高兴,各自将小孩骂一通,勒令再发生类似事件就把手机没收。
于是谢红失了帮手,只剩下两个与她关系亲密的倒还肯帮她。可见时对方关机,她们只能趁上课时偷偷在课桌里摸出手机骚扰;老师们偏又眼尖,抓住一个,当众批评一通还把手机没收了,让那女孩子去教务处求了半天才还她。
至此,谢红又只剩了孤家寡人一个。她恨得牙痒痒,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对付这个滑不溜手的狐狸精。骚扰嘛骚扰不过,发短信她又不回,真正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树活一层皮,人争一口气,她发誓一定要斗倒那个臭女人。
------------------------ 当妖精的羽翼缓缓扇动,周围的人,全都开始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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