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是在气候微凉的秋,薄薄的雾气掩饰不住注定要发生的暧昧。
妃听见别人唤他华彩,每次来,他总是在坐在PUB昏暗的角落,独自品一杯酒。
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眼睛,比黑更黑、比漠然更漠然,却摆不脱眼睛里深深的灰暗。时常不言不动,希腊神像一般的美而沉静,令人惊异。
酒吧暧昧的光线洒在华彩的脸上,散发着眩目的光。他就这样牵引住妃所有的目光,一下子温暖妃的心。
鼓足勇气靠近他的身边,她愿意为他抹去这眼中的灰暗。华彩,你的心里有一条黑色的伤口,像一只恶毒的小蛇啃噬着你的心血,你总是缺少安全感…….
她的话一针见血,华彩感觉心里有一点闷痛。有些话一直不说,那么就可以继续假装着生活下去,当某个人生生地将这个谎言捅破,就觉得如果再不改变一下,那么真是一种羞耻。
华彩说,妃,我可以依赖你吗?
妃终于得到了华彩,她精心又不露痕迹地维护这段感情。
女孩如同一缕清风带着阳光与青草的味道滑入华彩快要枯萎的心灵。华彩好想借着这一缕阳光,活在光亮里。
他是妃的王,他曾告诉妃:在希腊神话中,王是个野性放涎,到处追逐女子,惹事生非的神,又总是一次次得到原谅,得到饶恕。
妃听他这样说,总是微微一笑,如果神是可以被原谅的,那么她的王也可以,她总是相信运命是从来不可挑拣的。就像她能遇到华彩,这是她最大的命,她愿意这样死心塌地的爱下去。
可是这世上的很多事,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发酵发酸!
华彩总是问妃:你会一直爱着我吗?那样的犹疑,不确定。华彩带她去看山,去看海,其实在妃的心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想要的只是能在人潮涨落的街头,他们能过着一饮一啄的寻常日子。
一日下班,华彩去妃公司接她,远远看过去,看到妃与一个男子纠缠在一起,形态亲密暧昧。华彩感觉喉咙里紧而涩,嫉妒之火,从心底出发,如氧气,随着血的脉动,流遍全身。
晚上依约去看电影,是部惊险大片,当飞机低低地向观众席上冲过来的时候,妃还是禁不住惊叫,扑入华彩的怀,带来一身暖柔气息。
她的怦怦心跳缘着相贴的身体,传到华彩耳朵里,电影院里很黑,那种黑让人放任,华彩不由自主伏下身去,吻向她馨香静美的发丝。
妃的吻,温香甜蜜,如玫瑰初放。
华彩却突然直起身,“妃,你到底有过多少男人?” 银幕上,火箭炮的轰然巨响,整幢大厦都在燃烧,金色的光线,洒在华彩脸上,像许多细小飞刀,时明时暗地切割他。
妃慢慢松开手,眼里有潮水涌上来。
即使回答了,他以后会不会问:“你的初夜是跟谁?”“你跟他们都是什么样子的?”……
华彩头转向一侧,“对不起。”
他本不想问,可是白天的一幕,总是不断在他眼前上演,像在他心里放了一只蝎子,一下下蜇着他,让他日日夜夜,痛得辗转难眠。
直到终场,两人都很沉默。
灯火随轻尘起落,沉在地上,如水波。如果没有爱,怎么会彼此深深伤害?而伤害与爱,到了这般田地,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可以剩下?
回到家,华彩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屋内,听见,轻微的呼吸,在门外。又有人声响动。华彩亦不言语,顺手开了音响。听完一首歌曲,门外佳人依在。
华彩“哗”一下打开门,妃在门外仰了脸,看他,绝望而凄惶,故此,相视,竟没有怨怼与恨,只是深深感到,人生的无限苍凉。
越到后来,妃越是感觉疲倦,前男友不断的来纠缠她,华彩那种对爱情的不信任,让她在华彩面前只字都说不得。没有人可以帮她,她就像一只困兽,越挣扎,越是泥足深陷。
想到此处,一阵愤恨涌上来,突然一俯身,在他胸口狠命地咬下去。隔着衬衫,一直入肉,下死力咬他。华彩痛得眼花缭乱,叫出声来,一掌把她推开,夺门就走。
妃唇间带着血迹,华彩气得发抖,双手握拳,两人之间,破败至此。何以至此?共度的光阴和记忆,像一块薄脆的香饼干,被两个人粗暴,合力碾成一地粉屑,零落成泥。
华彩只觉胸口更痛,像在伤口上泼了一勺滚烫辣椒油。
妃泪眼朦胧跟在华彩后面,拼命呼唤华彩,这是一个无事不欢的俗世,他们必须承担,所有的好与坏,前因与后果。
那辆车来的突然,妃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被撞倒。倒下的一刻,妃依稀觉得安心,仿佛,从不曾暴力相对,从不曾欲念弃绝,更不曾恶意相戮。
那些如利斧高悬,映着阳光,投影在他们之间的伤害,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从此可以再也不必为他流泪。
------------------------ 美人如花隔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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