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为当朝国师的女子名叫——江月。她苦等爱徒段小千的消息不至，竟而意外获知江湖 “人生只若初见”之约，这消息叫她如何不兴奋，想当年少年心性，她也是此场约会的参与者。岁月如斯，转眼即逝，而她的意气并未因时光流逝而减分毫。这些年她平步青云，位高权重，却从未将此事忘却，只是国事繁忙之重，只得派遣爱徒段小千行走江湖。打听三王七圣关于此场盛会的具体安排。
　　
　　且说段小千一路逃至偏远的树林处，回望江边，一片火光。他心下不安，看着手里的打神鞭，上面还缠着破碎的彩绸，心潮起伏，心想：打神鞭若不能尽其用，我如何对得住师父的教诲。救世之心顿起，他施展上乘轻功，往客栈方向跃去。
　　只是待他赶到，怪已被毙，众人也各自散去。他正在河边独自勘察徘徊，肩头忽被重重一拍。他未回头，已从对方的娇笑中猜出是谁。
　　“姬姑娘还没走？”
　　姬无玉见他未回头便道出自己的姓氏，而自己不过与表姐米妃离在她面前说过两三句话而已，不由暗暗佩服他的记性：“你倒还听得出我的声音，也不枉我救你一场。”
　　段小千哭笑不得，若不是得她们两姐妹“相救”，他与碧落联手，以七星剑法和打神鞭结合借“将军箓”附体，只怕事情早已圆满。现今众人都失去了踪影，他回去又如何向师父交代。尤其是师伯碧落的下落，近前与他商讨打怪之事，竟忘了师父的交代。此行他除了查探“人生只若初见”的约定地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将碧落带回国师府，让师父了结与此人之间的恩怨。
　　段小千没有办法，只得向此间唯一的“幸存者”姬无玉打听消息：“小的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可瞧见碧落去处？”
　　姬无玉不明白其中曲折，此番与碧落同仇敌忾对付怪兽，竟生出些许同生共死的同袍之义来，先前对他的厌恶之色顿变好感，此刻她以为段小千定是要找碧落晦气，便故意转移话题，咯咯笑道：“姐姐，你还未表示如何感谢，却又来请我帮忙，是何道理呀。”
　　段小千一听“姐姐”二字，忽变了脸色，不答姬无玉的话，转身便跑。
　　姬无玉一头雾水，明明他还有事要自己帮忙，又忽然不理她，转身跑了。可看他跑的方向。啊，姬无玉叫了声不好，那正是碧落离开的方向，碧落重伤未愈，如若给他追着了，必死无疑。她朝段千千大叫：“喂，你等等，我告诉你碧落在哪里。”
　　可段小千就像知道她的骗人把戏似的，混然不理。她只得追将过去，一边喊道：“姐姐，你忘恩负义，怎么如此对待你的恩人呢……”
　　姬无玉虽得夜色灵药，但毕竟大耗功力，饶是平素以轻功见长的她此番也追不上狂奔的段小千。眼见他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的时候，事情忽有了转机，段小千竟然踩到自己的裙摆，摔了个狗吃屎。姬无玉哈哈大笑，信心倍增，提气猛追。
　　快接近他的时候，林子里忽然飞出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绕路而行，那人依旧挡在她面前。眼见段小千又要溜掉，她愤怒地拔出了腰间的两把短剑，二话不说，朝他刺去。
　　而这个挡路的人正是为彩云飞杀人，去而复返的邪影剑舞清风，他来此间的目的恰恰是寻找段小千，因为段小千长得实在太像，太像他心中的那个人。此番他碰见段小千狼狈地逃跑，追她的却是打怪的姬无玉。他不明就理，见姬无玉也不是坏人，就且挡住她的去路，并不出手。
　　姬无玉可不是省油的灯，二话不说，招招攻向他的要害，招招逼人性命。舞清风心想：原以为你是个小丫头，打算放过你，但你小小年纪，便使出如此毒辣剑招，今日不收拾你，他日必成江湖祸害。
　　其实这也怪不得姬无玉，姬无玉祖祖辈辈都活在战场，他们所创的招数奚数对付蛮人，战场不同江湖，有切磋武艺，点倒为止一说。战场就是坟场，稍有不甚，埋进去的那个人就是你，所以他们的武功路数必然招招致命。只可惜姬无玉剑法尚未练到家，饶是舞清风只招架不还手，她也未能伤他毫发。
　　舞清风接了几招之后，忍无可忍。剑一出鞘，姬无玉立即遭殃，邪影剑一出，势必要饮血而归。舞清风挽了个剑花，在姬无玉尚未瞧清楚方向之时，剑刃便直逼她的咽喉。
　　眼见姬无玉命就要休矣，刚逃跑的段小千这时却挡在了她的身前。邪影剑没能停住，刺进了段小千的胸膛。这是出乎舞清风意料的，那个自己正要保护的人此刻正伤在自己的剑下，剑刃没入心脏，绝无生还机会。他拔出剑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发现剑刃上叼着一个大馒头，剑刃边缘只稍微占了少许鲜血。他奇怪地忘了一眼段小千，发现此刻他左胸高耸的乳房忽然扁平，他明白了，也崩溃了，只得仓惶离场。
　　舞清风挑起馒头以及挥剑离去都做得十分迅速，是以被挡在身后的姬无玉并未看到这精彩的桥段，她以为出现幻觉了，一直逃跑的段小千忽然回身以血肉之躯替自己挨了一剑，而那要杀自己的舞清风得手之后又突然仓惶而走。看来一切答案得问段小千了。
　　此时段小千已缓缓倒下，姬无玉扳转他的身子，拍拍他，见他没有反应，以为是昏死过去了。瞥见他胸前的血迹，又瞧了瞧四下无人，便去脱他的衣襟。解开衣服，她赫然发现段小千右胸的另一个馒头，而他的左胸扁平，伤口尚在流血，这一惊非同小可。
　　姬无玉心想：这小子为什么男扮女装，一会定要问个明白。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可这伤口虽小，不包扎，血一直流，万一发炎怎么办呢。
　　姬无玉彷徨不定，段小千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他以为她看见了舞清风那剑，早识破了他的男儿身份，以姬无玉的性格势必又要被缠上问东问西，羞辱于他，他索性装昏，只盼姬无玉早些离开。
　　可姬无玉虽爱胡闹，小孩心性，但侠义心肠与生俱来，她又怎会弃他这个伤者不顾，况且他还是为了救她。想来想去，还是救命要紧，但她从小锦衣玉食，又哪遇见过这般场景。她从袖中掏出金创药，一时间不知道是先该上药，还是先把血擦干。等她想了片刻，段小千的伤口又多流出一摊血。
　　最后她决定先将血擦干，她拿出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丝巾，当抹布般往段小千的胸口擦去。可怜那精致的鸳鸯倾刻便被鲜血浸透，看不出半分图样。
　　丝巾当抹布，段小千的身体自然当桌子，旁边有些快风干的血渍，很难擦干净，姬无玉就使劲儿擦。饶是段小千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她如此折腾，他实在忍不住了，翻身坐起，夺过她手中的药，往自己伤口洒去，再包扎，动作非常闲熟，似做惯了的。
　　上完药，段小千以为姬无玉会跳起来大骂他一顿，出奇的是她安静地杵在那，双颊晕红，面若桃花，煞是好看。
　　段小千拣起她因惊诧掉落的丝巾，在她眼前晃了晃，恢复往日的不羁：“啧，啧，这么美的鸳鸯戏水图，真是可惜。若是送给我做定情信物，我一定好好珍存，不似你这般随意拿出，还搞得如此之脏。”
　　姬无玉好似忽然回了魂似的，伸手抢向丝巾，大声骂道：“你这个骗子，人妖。还给我。”
　　段小千左摇右晃，并不给她抢到。
　　姬无玉见抢不到，只得正色道：“你还给我，那是我哥的信物。”
　　段小千嘿嘿笑道：“是你情哥哥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他怎么如此娘们，送个手绢给你。又或者这是你正准备送给你情哥哥的信物，若是如此，你已经送到了。”说罢，他将手绢往怀中一塞，大步前走。
　　姬无玉只得跟着他走：“你去哪？快把丝巾还给我！”
　　段小千道：“瞧你那小花脸，咱们自然得先去买套衣物，洗个澡再说。”实则是他自己迫切需要换上男装，他看情形是甩不掉姬无玉了，索性打定主意带上她，不仅能从她口中探出碧落的去处，也能尝尝带上美人闯江湖的滋味。
　　得他提醒，姬无玉才注意到他说话不再尖着嗓子，一腔纯爷们声音合着一身女儿装，姬无玉忍不住扑哧一笑，竟忘了拿回丝巾之事，她一连串的问题一轰而出：“你为什么男扮女装？碧落不是坏人，他又为什么绑你，你现在问他下落是不是想找他晦气，凭你的武功，你觉得自己能打赢他吗，不会是想乘人之危吧。还有刚刚邪影剑为什么又放过你，放过我？”
　　段小千这下可真的尝到了带上美闯江湖的滋味了。他知道自己不说，姬无玉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得苦笑道：“怪兽喜欢吃女人，所以我与师伯碧落用计引它出场，再合用法术将其制服。承蒙你们姐妹‘相救’，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害得我师伯都失踪了。”
　　姬无玉亲眼见到众高手合力击怪不胜的惨状，她有些不置信地看着段小千：“你们是同门？那你师伯不早解释清楚。再说就算我们不搅局，以你的身手，可以击倒妖怪吗？何况你师伯又没失踪，怎能怪我们。”
　　段小千心想：臭丫头倒是直言直语，一点也不客气。他笑道：“那我师伯往哪去了？”
　　他一再地追问碧落的下落倒是提醒了姬无玉，她在江边打怪，对客栈里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她反问道：“我表姐米妃离呢？她救了你后，去了哪里。你不说出我表姐的去处，就别想知道你师伯的下落。”
　　段小千又是哭笑不得，跟她一起，真是半分便宜也拣不到。他离开之时，妃离尚被亓官的牵机术困住，要问妃离的去处，除了亓官，又还有谁更清楚呢。他只得实言相告。
　　“亓官是谁？”姬无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式。
　　无独有偶，说曹操，曹操到。迎面而来的那人，不是亓官是谁，只是身边的美貌女子不再是妃离。段小千指着亓官道：“你问他！”
　　那人正是被借借胁迫而来的亓官。借借在白马寺碍三王七圣之两位人物在场，不敢放肆，只得退得求其次，威逼亓官带来前来传说客栈。前些日子她听闻此处有怪兽出没，必云集武林高手，便出关赶往而来，只是碍于宿敌海蓝纠缠不休，这才耽误了时间。
　　真是冤家路窄，亓官心想。姬无玉虽不认识她，但姬无玉与米妃离的一举一动他在客栈里瞧得清楚，自然知道二人实为姐妹。若是如此也罢，偏偏段小千当着姬无玉的面指出了他“暗害”妃离的事实。
　　亓官叫苦不迭，只得望向挟持他的借借，意思是说：我有麻烦了，你看着解决吧。否则别想我带你去。谁知借借竟自己后退三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似笑非笑，好似在说：姑奶奶仁慈，特意放你先解决个人恩怨。
　　借借当然不是要亓官去送死，她可不想自己的计划被破坏。只是她不知面前二人虚实，只得先让亓官应付，再伺机救他脱身。
　　亓官懦弱得挪动脚步，颤声道：“这位妹妹，你姐姐…没什么事。她现在在三界禁地露棱那里养伤。”
　　姬无玉虽初出江湖，江湖的一些传说却知道的一样不少。她脚尖一点，一个梯云纵跃到亓官跟前，剑刃点住他的咽喉，怒道：“你胡说！三界乃禁地，擅入者死，三界之中，无我故人，我姐姐重伤之下怎么可能到那种地方。今日你不老实交代，休想活命。”
　　她剑刃一抖，亓官的脖子便渗出一丝鲜血。这一变故是借借所料不及的，她没想到这个女娃子说动手就动手，没有一丝预兆。她见一旁的段小千仍然嬉笑着，便奔过去，想挟持他以做交换。段小千虽然嬉笑，却没放下对她的警惕，见她过来，立即长鞭护身。
　　借借使毒本领十分厉害，拳脚功夫却不咋的。她仗着百毒不侵的优势纵横江湖数年，无人敢近其身，使她成为江湖中用毒的顶尖人物。她也以此为傲，以为凭此足矣，至于师父教的那些拳脚工夫，她嫌练得太苦，并未用在心上。此时她与段小千拆招，焉是对手，若在平时，她定然下毒制胜。但此时，段小千以长鞭护身，离她有些距离，使她无法近身下毒，若是烟熏类毒药，立时毙命的也会伤着亓官，延长毒发的，又留有时间让姬无玉补上亓官一剑。就在她无计可施之时，却听亓官说道：“这位妹妹，要不这样，你依然挟持我，我带你去找你姐姐。三界的坐听让我带句话出去，我带到了，现在给他回复一下，他们会放我们进去的。”
　　露棱留下米妃离，原本就是要他把话带到再去领人。他如此一来，即可摆脱借借的挟持，又可以给姬无玉一个交代，两全其美，实在高明。只是可惜他低估了一个人。
　　借借心想你的如意算盘倒打得不差，她嘿嘿冷笑：“亓官儿，你即出此下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见亓官决定离他而去，便不再顾忌他的性命，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揭开瓶盖，香气立即四溢。
　　这种香气乃是一阵花香，以虞美人和一品红混合泡制而成。亓官见状，脱口喊道：“快闭气！”
　　借借冷笑道：“你倒是侠义心肠，闭得一时，闭得一世么？”
　　姬无玉傻了眼，不知该不该信亓官的话，她犹豫着在这种情况下要不要补上亓官一剑，这样就算死也不亏了。但她从未杀过人，剑刃一直抖就是下不了手。借借拿着玉瓶朝他们走过来，她架着亓官步步后退。她想寻问段小千该怎么办，可环顾一周，哪还有段小千的踪影，他竟然逃走了。姬无玉叹了口气，忽闻阵阵幽香，就此倒地，人事不知。
　　亓官刚想开口说话，即被借借借掩了口鼻。借借一手掩其口鼻，一手抓其腰带，一跃而走。直至数里外，方放开亓官。
　　亓官的脸憋得通红，借借一放开他，他便大口喘气。他也明白，方才他要是开口说话，香气自然吸入体内，势必中毒。想及此，内心不由升起一丝暖意，借借还是舍不得他死的。数日接触，他竟对借借暗生情愫。方才他说那番带姬无玉去三界的话，也不过瞥见借借因顾忌他就要丧生在段小千鞭下的权宜之计，借借果然中计，不再理会他的死活。但他对米妃离姐妹始终有亏欠，若姬无玉也因为他中毒而亡，只怕他这辈子也要良心不安。
　　气稍平顺些，他道：“姑奶奶，那位妹子不是坏人，实在是我对不住她姐姐在先。你看，你能不能给她解药。”
　　借借愠言：“你对不对得住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没有解药。”借借故然生气，但决不是滥杀无故之辈。她所言并非虚假，她是百毒不侵之身，很少去配解药，何况虞美人与一品红的解药非常之难配。不然她也不用捂住亓官口鼻奔出数里。
　　亓官闻言急得不住地来回走：“那怎么办，那怎么办。难道她小小年纪，就要命丧于此么？”
　　借借看他是真急了，于是笑问：“你当真想救她？”
　　亓官猛地点了点头，恨不得把头点断。
　　借借说道：“你去告诉段小千，叫他三日之内带着那位小娘子去国师府，国师自有办法救她。”
　　“啊？”亓官摸不着头脑：“段小千不是跑了么。”
　　借借笑道：“你这个笨蛋，哪个男人舍得丢下那样的美人自己跑了的，他不过躲起来避我的毒而已，他正在林子里等待香气散开呢。”
　　亓官吞了吞口水，心想：我也舍不得丢下你这样的美人。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只是道：“那我去林子告诉他。”
　　借借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若想中毒，就去吧，反正您老医术高明，可以自救。”
　　亓官脸一红，乖乖地回头请教借借：“那怎么通知他。”
　　借借笑道：“你就站在这里用力喊，他听得到的。”
　　亓官果真乖乖地扯着嗓子喊起来：“段小千，那位姑娘的毒只有国师才能救她，你要在三日之内，将他送到国师手里……”
　　借借嫣然一笑：“你的声音真难听。”
　　见美人欢心一笑，心情不错，亓官又问道：“要是国师不救她呢，又或者是段小千无法在三日之内将她送到国师手里，那我们岂不是害了一条人命。”
　　借借实在心情不错，若在平时，她一定说：死在我手上的人多的去了，多她一个何其多，少她一个何其少。可现在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注意他手里的鞭子没，那是国师的打神鞭，我听闻国师有一个非常机灵的弟子，想来就是他了。”
　　亓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总算不是要置人于死地的阴毒之人。
　　
　　
　　在段小千与姬无玉离开江边不久，江月一行也赶至客栈，只是她与段小千看到的是同一结果，人去楼空。
　　江月心有不甘，带着三个徒弟往碧落的道观太行山而走。到得山脚，赫然发现碧落在前。江月百感交集，唤了声：“师兄！”
　　原来碧落伤重，被解封的狍鸮又灵力俱增，趁此机会开始反噬。他一路抵抗，这么些日子才艰难行至山脚。本全身乏力的他闻得江月之声，忽提足一口气，往山上而走，没跑多远，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一块石碑旁。他连喘了几口气，对正欲上前的江月说道：“师妹，你忘了当年的誓言了么？”
　　江月注视他扶着那刻有丹鼎二字的石碑良久，终于后退几步，叹道：“莫敢相忘。师兄，今日我来，只为探听爱徒的消息。听闻他前些日子与你一起打怪，之后就没了他消息，不知你……”
　　“你是说段小千，他……啊！”碧落大叫一声，原来是狍鸮已冲破曲泽穴进入他的上臂。碧落盘膝而坐，立时点了肩前的天泉及天府两大穴，防止狍鸮由肩处上行至大脑。
　　狍鸮一旦进入人脑，即控制人体，借尸复活。当年江月也是参与收服此妖之人，对其秉性亦知道十分清楚，她急道：“师兄，你过这边来，让我助你。否则我就是违了誓言，也一样过那边去救你。”
　　碧落满头大汗，仍是摇头道：“师妹，你今日若踏入本派境内，我立即死在你面前。”碧落知道，制服此时的狍鸮需心无杂念，耗尽真气周旋五个时辰方能将它逼回原处。而江月自为当朝国师后，十年来日夜操劳国事未涉足江湖一步，这次她不惜亲自离朝，定不是为了寻徒那么简单的事。以她背负如此重责来运功相助于他，不但没有成效，反而会搭进她自己的性命。
　　江月道：“可是，还有十二个时辰，狍鸮便会再次冲破你的穴道上行的。难道，你想它复活再危害人间吗？”
　　碧落笑道：“师妹，狍鸮借人体复活即不再是不死之身，届时，你一定要杀了我，成全我的道。”
　　江月无可奈何，只得拣了几颗小石子隔空打在他的肩头各穴，以延缓狍鸮的反噬速度。遂罢，她又吩咐三名弟子去寻找武林高手，希望可以赶在明日此时之前救回碧落性命。而她自己就在石碑的另一边盘膝而坐，静观碧落的变化。
　　时至子夜，忽闻马蹄之声，江月一跃而起，看清来人，正是她久寻不至的爱徒段小千。
　　那日如借借所料，他只是暂时躲避借借的花香之毒，亓官在林外的喊声，他也听到了。等得时辰一过，他立即奔入林子，将姬无玉扛上，又在市上买了两匹马，一路换乘着，不消几个时辰，便至京都。还未进门，侍卫告诉他国师不在府中，他生怕误了时辰，不作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姬无玉奔往太行山，他心想，师父不外乎去找碧落与三王七圣，三王七圣行踪不定，而碧落的太行山却是死的。他带着侥幸的心理前来，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江月丝毫没有与爱徒重逢的喜悦，此时她的一颗心全系在碧落身上。这个人不仅是他的师兄，也是她昔日的恋人。当年二人两情相悦，一起闯荡江湖，堪称一对璧人，可到了谈婚论嫁的份上，碧落忽然对她冷落，遁入空门，执意修道。她愤而反出丹鼎派，另立了符隶派，并发誓永不踏入丹鼎半步。这十年来，她的仕途一直顺风顺水，虽未再涉足江湖，但江湖上她的符隶派名望已超出丹鼎派许多。
　　暗夜之中，段小千并没有留意师父的心事，他的一心全系在马背上的姬无玉身上，他抱下昏迷的姬无玉跪在江月面前，急切道：“请师父救她。”
　　江月把了她的脉向，皱了皱眉，她的素心掌确实可以逼出她体内的毒素，可这样一来，势必大耗功力，如果在此间碧落有个三长两短，她亦无法应付。她沉吟一声，道：“这位姑娘毒已攻心，只怕无法救治。”
　　“什么？”段小千惊道：“可借借说三日之内，您是可以救她的呀。”
　　江月淡淡道：“下毒之人的话，你也可信得？”
　　段小千不再言语，只是抱了姬无玉发呆。
　　
　　东方渐渐鱼白，师徒二人就此坐了一宿。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打破了晨静。江月一惊，还未到十二时辰，碧落的天泉及天府两大穴也被冲破，幸而昨日打了他肩头几处穴道，否则碧落早已被妖吞噬。
　　江月唤道：“师兄！”
　　碧落毫无反应，他的头部流下的不再是汗，而是丝丝鲜血。显然他的功力已耗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江月道：“小千，我现在去给你师伯收妖，你到我跟前来，为我护法。”她见碧落已无法再做应答，也无法再以死逼她，便要破誓助他。
　　段小千只得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放下怀中的人儿。
　　“还在磨蹭什么……”江月回头，正看到姬无玉的脸，她踏向石碑的脚猛地缩了回来，惊道：“姬夫人？”
　　江月揉了揉眼睛，眼前这个丫头不过十六七岁光景，可她实在太像一位故人。她扶起地上的姬无玉，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谁家的孩子。”
　　段小千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叫姬无玉，其他就不知道了，师父认识她？”
　　江月不理会他，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咕：“姬无玉……按理说也是这个年纪了。她不是叫姬惊梦的么，怎么回事。”
　　段小千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师父，她曾经称过自己是什么惊梦仙子。”
　　江月一笑：“这就是了。”
　　段小千却笑不出来，只是嘟嚷：“师父知道她的家人也好，以后方便我送她回家安葬。”
　　江月疑道：“谁说她要死了。她是镇远将军姬发的女儿，我不但要替她逼毒，还要将我七成的功力传授给她。”见段小千迷惑的表情，江月续道：“昨晚不答应救她是因为我要保存实力挽救你师伯，要知道你师伯一旦为妖控制，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现在我又救她，是因为她是世上唯一可以短时间内接收溶合我功力的人。这要追溯到九年前，那时七岁的她中了敌军的毒箭，无药可解，我只得输了一成功力替她续命。有了以前的基底，现在让她在短时间内接收我七成功力应该不成问题，这样一来，她醒转之后利用我的功力又可救回你师伯，岂不是一举两得。”
　　说罢，她抓起姬无玉的双脚，由会阴穴开始，至承浆穴，打通任脉，再从龈交穴到背部的长强穴，打通督脉。任督二脉一通，江月双手合十，忽在她前胸及背后各拍一掌。姬无玉“哇”一声口吐鲜血，算是解了体内之毒。江月未给她休憩的时间，抓起她的双足，脱了她的鞋袜，再将她往高空一抛，落下时以两手食指与中指分别接住她左右足的涌泉穴，将功力从脚底缓缓注入。
　　江月渐渐体力不支，姬无玉从空中掉落，被段小千接住。姬无玉悠悠醒转，只觉浑身有劲，好不舒畅。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段小千的怀里，又想起他在林子的临阵逃跑，怒不可恕，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巴掌，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下流胚子！”
　　段小千为救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连赶两天两夜的路，没想到姬无玉醒转后不分清红皂白便赏他一耳瓜子。他解下腰间的鞭子，摆了个苍松迎客的招式，打算教训教训这丫头。
　　姬无玉全然没有注意周遭情况，见段小千摆了架式，她立即拔出双剑，一副陪你玩玩的样子。她猛地一招披星戴月就攻将过去。一来二云，二人就斗上了，不到片刻，姬无玉已在段小千的肩上刺了个窟窿。
　　段小千不置信地看着姬无玉，师父的七成功力果不虚传。不知情的姬无玉瞪着段小千，道：“你怎么不躲开？”
　　一旁的江月欣慰道：“你的功力已今非昔比，他即使想躲也无处可躲。”
　　姬无玉这才注意到盘坐在地的江月，她上下地打量她，目光忽停留在她腰间的令牌上。她道：“是你！”
　　江月点点头：“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姬无玉咬牙道：“当然记得。要不是你，爹爹就不会辞官归隐，在家仍然念叨着边疆战事。要不是你，空灵姐姐就不会远嫁蛮夷，我寻梦哥哥也不会终日醉酒练剑……我早就想去国师府会会你，为姬家讨个公道，今日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剑！”
　　此时江月功力只剩下三成，自是无法招架。段小千挥鞭卷了她的剑刃，劝道：“我只知道要不是师父，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姬无玉怒道：“你胡说什么？”
　　段小千将近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她方放下双剑，又道：“好，来日我让爹爹废掉你传我的功力，再与你较量。至于你的救命之恩，等我们老帐清算完毕，我自会还你。”她将双剑还入剑套，对段小千抱拳道：“你的恩情我也会还你，后悔有期！”
　　她要走，谁也拦不住，可碧落不能不管，江月喝道：“站住！我的救命之恩，你今日必须还。”姬无玉摆摆手，江月叹道：“你以我的七成功力去救碧落，五个时辰后，你的功力就会耗得差不多了，届时，你身上再无我的功力可发，你就可在今日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
　　姬无玉知她激自己，但她少年心性，又见碧落也危在旦夕，便欣然答应。她道：“好，你说怎么救。”
　　江月道：“你先在他的左手背划一道口子，伤口要深，但绝对要细。狍号见有出口便会往回转，伺机逃出，你要在他逃出的时间里，将碧落的奇经八脉打通，助他复原元气，再与你合力将狍号打入封印，也就是他手上的那个八封图案的中央。记住，在此过程，你要心无杂念。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解决我俩的恩怨，绝不食言。”
　　姬无玉点了点头，依言对碧落运功。不一会，已是香汗淋漓，衣衫尽湿。湿衫紧贴着她的身子，显出曼妙身材。
　　黄昏之时，狍号终被收入封印之中。江月站起来，用袖口拂去碧落头的血汗，自然得就像十年前一样。他们注视对方良久，一切的恩怨因为这场生死之别化为灰烬。
　　姬无玉稍调了内息，拔剑对江月说道：“国师，来吧。”
　　江月看了她那勉强站住的身型，微微一笑，道：“好，我们今日只比剑招，不比内力。”说罢，拆掌欺近。
　　碧落盘坐之时将他们之间的恩怨听得一清二楚，倘若强硬阻止二人，以他的身份不仅以大欺小，也辱没了国师的身份。但江月以肉掌相搏，她要坚持不用内力，时间一久势必伤在姬无玉剑下。此时能出手阻止二人的非段小千莫属，可段小千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早在姬无玉运功助他时就睡得七荤八素，哪还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碧落走过去，朝段小千就是一脚。段小千痛得腾得坐起，刚想骂人，就发现眼前两个打斗的人正是自己师父与姬无玉。他连忙站起身喊道：“喂，姬无玉，你还有完没完啊。”
　　姬无玉眼见段小千要来阻止，奋力抢出一剑，往江月的咽喉刺去。这时忽射过来一支发簪，打在剑刃上，姬无玉拿捏不住，右手剑脱手而飞。
　　接着一阵琵琶乐响，从林中走出五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为首的女子，身着粉色长裙，托着长长的流云彩绸，华丽异常。她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却无簪子，显然刚那发簪是由她射出。她轻声叹了口气：“国师，你又何苦呢？”
　　江月拣了发簪还给她，躬身行了个礼，惊道：“长公主，您怎么……”
　　姬无玉瞪大双眼看着女子，颤声道：“空…灵……姐姐……，你……，你不是嫁给蛮夷可汗了么？”
　　空灵微笑不答，在她心中，姬无玉还是八年前那个八岁的孩子。她拉过她的手，爱抚地轻拍她的手背：“傻孩子，你知道刚刚国师若使上一分力，你就性命不保。”
　　她不知江月已将七成内力传给姬无玉，故此一说。即便如此，她所言亦不假，江月以三成的功力对付内力耗尽的姬无玉还是绰绰有余的。姬无玉聪慧过人，焉有不知，只是如此一来，她更认定江月是因为对不起姬家。她噘着嘴道：“那是她对姬家有愧。”
　　空灵气得喝道：“你这孩子！”伸手便要打她。
　　江月劝道：“公主，别怪她！我确实愧对姬将军。八年前，我得知可汗世子喜欢长公主，便以此为筹码主张和亲，逼得姬将军罢官归隐，也使公主与寻梦少将有情人不成眷属。如今，边疆战事再起，我朝更是无将可挡。我实在……，于公，对不起天下百姓，于私，对不起公主和姬家……”
　　空灵叹了口气，幽幽道：“那时连年灾旱，国库空虚，再也拿不出军饷供给前线。你主张和亲也是从大局出发，姬将军不知真相愤而离朝亦是爱国所至，实怪不得你。这些年父皇励精图治，国家日益昌盛，实属你之大功，你又何来对不起天下百姓？至于蛮夷此次的兴兵理由，我也知晓，纸终是包不住火的，八年了，只是苦了子扬，不知她现在要受怎样的煎熬。”她顿了顿，又道：“至于我和寻梦，也许是命中注定。那年子扬代嫁和亲后，我便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可姬家便如消失般，直到几天前，浮云飞鸽传书给我，信上说有一十六七岁的女娃与丹鼎掌门碧落一起在江边打怪，武功路数与姬将军如出一辙，我猜出是惊梦，这才匆匆赶至太行山，找碧落问个清楚，不想正碰上你们拔剑相向。国师，你是国家的栋梁，岂能在这个时候任由一个小孩子误会呢？”
　　江月歉身，又还了一礼，道：“公主训的是。公主现在有何打算？”她看了一眼姬无玉，料定空灵公主必与姬无玉一道去见寻梦，此问只不过给空灵一个例行公事的台阶罢了。
　　空灵猜出她的心思，只是道：“在出嫁之前，我确实想再见寻梦一面。不过现在遇见国师，正好有件事让您代为转答父皇，你告诉他，我愿意嫁给可汗。”
　　江月惊道：“你说什么？”
　　空灵凄然一笑：“这原是躲不过的宿命。这场战争即因代嫁败露而起，那么就由真嫁来结束。”
　　江月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的。当年楼青衫依着你的样子给子扬制作的人皮面具可谓无半分瑕疵，子扬做了八年王妃都未被拆穿，恰在雨后看花进入大漠的第三天，人皮面具就当着可汗的面掉落下来，这事太过蹊跷。更巧的是雨后看花修的乃是杀人之道，他挑起两国战事的目的可想而知。而蛮夷有了三王七圣之一的雨后看花相助，自是腰杆挺得笔直，即使没有代嫁这个借口，他们也会以别的借口发起战争的。”
　　“国师说的不错！”一位男子仗剑而来。
　　一直在静听的姬无玉放开空灵的手，飞奔扑到来人怀中：“哥，你怎么来了。”
　　男子摸摸她的头，笑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丫头，你现在名气大得很那，谁不知你与碧落一起收妖的事，否则你老哥还能找到这啊。”
　　“寻梦，是你吗？”空灵注视着这个找了八年的男子，他的两鬓已是白发横生，胡子亦未理过。离别的这些时间，他过得并不好。
　　寻梦放开怀中的妹妹，望着依旧美丽动人的空灵，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黯然道：“灵儿，想不到，今生还能再见到你……”
　　这刻，这个美丽高贵的当朝长公主，放下矜持，哭倒在寻梦的怀里。她想起在镇远将军府玩过的那些日子，想起一起陪父皇狩猎的日子，想起一玩野出约会的日子，想起在且听风铃谷等待的日子。这个刚刚还要为国和亲的公主此时呆在爱人的怀里舍不得离开。离得越近，越是想念，一点不错。
　　没有人觉得他们拥抱的时间太长，在场的人都被他们的真情感动，被他们的气氛感染。碧落望着江月，江月望着碧落，他们也在想着彼此之间过往的旖旎春光。
　　姬无玉走到段千千身旁，伸手小声道：“我哥的丝巾。”段小千掏出那不知什么时候洗干净的鸳鸯戏水手绢，塞到姬无玉手里，他不再霸占它，因为他看到了，只有空灵这样的女子才绣得出如果高雅的手绢，而这份礼物不属于他，只有她爱的人才配拥有它。
　　就在众人都沉浸的时候，一声猫叫打破了沉寂，空灵猛地惊醒，放开寻梦，四处张望：“海蓝妹妹，是你吗？”
　　一阵咯咯笑后，海蓝抱着猫从树后现身。她愠言道：“姐姐不带我来，敢情是为了见情郎？”她在空灵离开且听风铃后，就一直尾随她至此，听她说再嫁蛮夷，便要出来劝阻，时至寻梦突然出现，她这才忍住，只是怀里的傻小子没忍住，她只得现身。
　　空灵被她这一说，想起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寻梦拥抱，不由娇羞地低下头，不再言语。海蓝见她羞涩，便不再调侃，她正色道：“国师说的没错，雨后看花修的是杀之道，他挑起一场浩大之杀实为一己私欲。江湖人，便用江湖事来解决，可以对付三王七圣之一的也只有与他齐名的另九位。而这些年，九位前辈行踪飘忽，几乎成为一种传说。不过我与无情道的夜色到有几分交情，近日江湖沸沸扬扬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之约便是她提出来的。据说她身受血琉璃之害，自知命不久矣，想起少年壮志凌云，驰骋江湖，便有意聚首当年的风云人物，以了遗愿。其实她的病也不是不可治，前些日子我独闯借借的毒阵，就遇见一位医道高明的先生，或许他可以解血琉璃之害……”
　　段小千想起那日和亓官在一起的正是一位使毒高手，他插嘴道：“你说的是亓官！”
　　海蓝点点头，续道：“对付雨后看花，必须请出夜色。只是问题是怎么找到她。”
　　姬无玉忽道：“我去找。那日我见她收妖之功，好生厉害，我…我还想拜她为师呢。”她一脸的崇拜神情，又偷瞄了一眼寻梦，心想：正好有这件大事可办，不用跟你回去被爹爹关着了。我还没玩够江湖呢。
　　寻梦微微颔首，他不知姬无玉打的什么主意，只道这个小他十岁的妹妹终于长大成人，能辨是非了。他看了看众人，却没见着与姬无玉同出来的米妃离，急道：“惊梦，你表姐呢？”
　　姬无玉不好意思说出中毒糗事，只得吞吞吐吐道：“姐姐在…三界。还有啊，人家现在叫无玉，你别老喊人家的小名。”
　　“你！”寻梦叹了口气，这个妹妹还是一点未变，他道：“三界之地，擅入者死，你确定你姐姐没事吗？”
　　姬无玉哑口，实在不知亓官所言是真是假。
　　段小千在林中听得亓官好言相告，知此人性本善，于是上前道：“亓官所言不假，其中曲折只怕就要他才能解释了。”
　　寻梦这才放了心，向江月抱拳道：“国师，姬家一直对你误会有加，实在抱歉。今后若有任何安排，我辈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江月深呼了一口气，八年的误会消除殆尽。只要他们文武群臣团结一致，何愁蛮夷不灭。此刻她豪气倍增，道：“好！我此次出行，也是为了打听他们约会的地点，想请他们出手拯救万民，今日得遇你们，真是国之大幸。现在众人无恙，我们就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宜。我当即回京都，为皇上出谋划策。寻梦将军当带着公主去见镇远将军，澄清误会，再请他坐镇边疆。我小徒段小千就陪姬无玉去寻找夜色，相互作个照应。至于师兄和海蓝，你们就多打听一下三王七圣的动向。大家分头行事，一有消息，立即报往京都。”
　　碧落看着眼前这个师妹，她指点江山，豪情壮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卧龙凤雏亦不过如此。看到她的雄才伟略，他不禁佩服师父的眼光。十年前师父冰说过的话，亦犹在耳：你师妹乃治世之才，将来拯救万民于水火，你忍心用婚姻困住她，看着万民受苦吗？
　　碧落苦笑一声，上前抱拳道：“尊国师令，告辞！”
　　江月亦抱拳道：“那就有劳师兄了。”她的眼中不再含半分儿女私情，她心系的已是天下苍生，她的满腔豪情也早飞到了边疆战事上。
　　空灵感性地拉着江月的手：“国师，辛苦你了。”
　　江月知道这“辛苦”二字的份量，她回握了一下公主的手，以表决心。她望着空灵和寻梦，这对璧人初相逢又要因战事分离。
　　寻梦揽着空灵的肩膀，对姬无玉嘱咐道：“此去小心，切不可淘气。”说罢又转向段小千道：“小兄弟，我妹妹就劳烦你照顾了。”
　　姬无玉不耐烦地催促道：“哥，你就和嫂子赶紧走吧，见着爹爹代我问他老人家安好。还有啊，你这形象也要改变改变了，公主嫂子和你现在这样子在一起，真丢人！”
　　空灵见她改叫嫂子，更是羞红了脸，亦不断催促寻梦。寻梦无奈，只得放弃对姬无玉的训斥，带了空灵上马，绝尘而去。
　　海蓝见空灵一走，也相告辞。
　　剩下段小千和姬无玉，江月从袖中掏出一本秘笈，交付与他，道：“师父一直没空闲授你武功，这本书，是师父的毕生所学，你聪明机智，必能悟道，有所成就。以后的路，只怕师父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好自为之。快走吧！”
　　段小千叩了三个响头，道：“师父，你功力去其七成，徒儿担心，就让徒儿先送你回京师吧。”
　　江月微笑摇摇头，道：“你师父并不好武，而好谋。如此功力去除更好，免得不用生疏丢弃了。你放心走吧，师父再不济，也还有长公主的四位侍女做陪。”
　　见师意已决，段小千只得遵从。正要走，姬无玉忽跪下，就是三个响头：“弟子拜别师父。”她已知前因后果，又兼有江月七成功力，实感有幸，便死认了这个师父。
　　江月哈哈大笑：“好！好！不愧为将门之后，恩怨分明。收你为徒也不枉我江月此生。”她扶起跪地的姬无玉，又转向段小千道：“小千，从今往后，你更要好好照顾你这个师妹，她若有半点损伤，我拿你是问。”
　　段小千诚惶诚恐，不知多了这么个小师妹，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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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杨传说】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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