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也不例外,只是我的故事,要比别人多些神秘的色彩或叫非理性的直觉。
第一次买房,缘于有一年的清明前回外地老家上坟,几经周折后才找到近乎想象的亲属和墓地,想着十几岁就离开的故土且已经在记忆中没有任何感知的面目全非,心情复杂并带着无可名状的喜悦。
看着随风飘散的灰屑,在烟火的缭绕中,以一种令我心悸的告白形式将童年就已经模糊的记忆给一点一点地拼接至清晰,姥姥的和蔼可亲以及知书达理瞬间给了我极尽真实的亲近感,我不知不觉地慨叹道:“姥姥保佑我买个大房子吧!”
这本是一句有口无心的夙愿,不过是想在永远都不能卷土重来的亲情面前表达一下我孩子般的美好愿望,却不想,回到家后,竟在梦里抓到一只主动飞到我眼前的小鸟,是在单位西边的河堤坝上,醒来,两手空空的却什么都没有,即便如此,鸟停留在手心儿的些许余蕴还清晰地驻留,这让我突然觉得,或许,用不了多久,我的生活就会发生某种变化,虽然不会因为一只鸟的牵绊,但却会因了那只鸟的存在而变通为另外一种模式,果然,没过几天,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知道,如果我不买商品房,就很难得到单位应该给我的房补差和房基金。
我开始毫不犹疑地去看房、选房,在那片京桃盛开的住宅小区里,沐浴在温暖的春光下,想着我未知的家,与卖主认真地讨价还价,虽然内心有一种不能示人的坚持,还是还俗转世般地不肯谦让。
当我从房产交易所将属于我的房产证拿到手时,我惊异地发现,那一天,距我回老家的日子整整一个月,这有意或无意间成就的机缘巧合,天衣无缝到让我叹为观止,我有些感念这样一种决定和这样一种无巧成书的推波助澜,因为,我的决定不仅让我有了一个新住所,重要的是,搬家后不久,我便悻然获得了为作家朋友的长篇小说改写电视连续剧剧本的嘱托,这难得的信任和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让我没有任何犹豫并不计较任何代价和报酬地通过三十九天的没黑没白以及三十多万字的敲敲打打,很好地完成了最初的那段起步与蹒跚。虽然最终的剧本并没成就我最初的愿望,但那个过程,无心插柳柳成荫地让我知晓,一部长篇小说是在怎样的状态下开的头,并扩展到整个过程直至收尾,以至于后来在回答网友怎样写小说时,我常会那样说:找一本你最喜欢的小说,从第一页开始,一边打字一边修改,等小说从头到尾地修改完了,你也就懂得怎样写小说了。虽然这个方法是否科学或是否可以效仿我还不知道,但我认为,这应该是写好小说的最好的方法之一。
“我觉得,在开头和结尾都出现的云霞应该在小说的中间再出现一次,虽然她在小说里的分量很小,但她应该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改写完剧本后,在同那位作家朋友通话时,我说出了我对小说唯一的一个意见或叫见解,虽然在说的时候觉得已经出版发行的文字没必要再进行这种马后炮似的纠正,但我的固执还是让我毫不客气地说出了我的遗憾。
对方听了没言语。
“改写剧本的时候,我让云霞在中途出现了一次,虽然在情节上……”我想说当时应该征求你的意见,但我即便先斩后奏地给板上钉钉成文字我仍希望对方能了然我对他的尊重。
“你知道吗?小说的原稿里,云霞在中间出现过,但小说出版后我才发现,小说缺了两页,这是我无能为力的终生遗憾,而最遗憾的是,云霞就出现在那两页的文字里。”那一刻,我的惊异绝不比对方有任何意义上的逊差,因为,我突然无比自信且自负地佩服起我无师自通的先知先觉,更心怀感激地敬畏起我天生自带的禀赋以及后天造就的大智不愚,我想起来了,这或许就是一只飞鸟所能传递给我的信息,不仅与房子有关,更与一片新天新地有关,以一种非常态的形式,让我知晓我所不知但已经具备的能力和才能,并开始为着那片天空,进行一种意义非凡的翱翔,假设种种人物、虚构种种情节,将生活乃至于生命中那些不为人知给演变成众所周知,以文字的形式、以寂寞的方式,在无边丝雨细如愁、自在飞花轻似梦的无边旷野里,展开想象的翅膀,放飞所有的心情。虽然很多年过去后我才明了,在那座房子里,我是怎样度过了那些我写字生涯中的初始阶段,且一意孤行到艰涩无助地无以言表,以及时时刻刻都怀有的,直到今日仍不知天高地厚的祈盼与梦想。
是从一只鸟开始的长征。
也是从笔墨纸砚中铺展开来的遥远路途。
我完成了中间被迫停顿两次才得以续接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蓝色风筝》,虽然是第一次创作,还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但一路无休无止地写来写去,已经让那部确实花费了我很多心血的小说过早地束之高阁,所幸的是,无意间在网上中文搜索网名时我竟惊奇地发现,我大量的文字中,只有它,被人民网和新华网的读书频道所转载。
这无疑,成为一项没有桂冠的殊荣,在真真假假和虚虚实实的演练中,还我一个被搁置尘封的希望,可即便如此,命运还是再次通过房子的形式在不知不觉中将我给把持到鼓掌之中却让我没有丝毫察觉。
那是个寒冷的冬日早晨,又一次的睡梦醒来,让本该洗脸刷牙吃早饭的我,在离家的那一刻突然放任了赶通勤车的时间,并迅速为自己确立一个匪夷所思的重大决定:请假休息,再买一个房子。
“住得好好的,怎么又想买房?”妹妹和妹夫对我的决定自然不解,我也不明白,但我必须采取我所必须坚守的行为:“如果我想发‘财’,就必须买房子!”
我的回答斩钉截铁并掷地有声,尽管我根本没有最适合也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但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天机不可泄露的梦境实在让我无法将身临其境的感受告知给任何人。
毕竟,结果只与我个人有关。
我只能用实践去检验。
“我高兴得像个孩童般地坐在电梯里,与别人去看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可我只能翘着脚扒着窗户往房间里看,因为,我手里没有房门的钥匙,醒来才知道竟是睡梦一场,但我真的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挥之不去的梦,我请了假,我要去看房子,我要踏着嘎吱做响的皑皑积雪,一路思索一路寻找地看那些与我梦里相同或相似的房子。偶尔,我会停下脚步,看着阳光温暖地照射到雪地上,并被树影给吹拂得像一块块细碎的银片子,竟恍然觉得,眼前若即若离的寒冷一直在与我梦想中的温馨时而交合时而离散,我有些怀疑甚至有些迟疑,可即便如此,第二天下午,我还是买下了属于我的新房,是离我家只有一百多米处的在建新居。当我完成大业般地回到家中才惊异地发现,每天站到阳台上就可以看到的新家窗口,一直在我的视线中模糊地招摇。第三天,上班后,我跟同事说出了我因为一个梦而引发的所作所为,同事说我疯了,我不气脑也不辩解,只是想笑,我知道那房子与我有缘,只不过,这次在时间上比上次缩短了很多,因为,从梦醒到签完协议还没超过七十二小时……”
在《我的2006》那篇唯一涉及到我住所的文章里,我翔实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形,现在回想起来,一定是梦里看完新房后黑云压顶的逼迫让我不得不从楼顶纵身于一片垃圾场的壮举深深地感染了我,才使得我不得不感情用事,毕竟,非理性的冲动,永远无法遏止成百上千个理性的借口。
我战胜的不只是一场梦,更有我自己,因为,在那座梦中循来的新房里,我快速而圆满地完成了两部长篇小说的结尾,这让我在极短的时间里异常感叹于我终于摆脱了宁愿寻找各种前因后果的理由也不想给小说续上结尾的无奈,同时,我还写下了今生虽没让我百分之百满意却有幸受到“红袖添香”网站推荐提名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的第一部中篇《睡莲花开》,虽然,在那部小说产生后,我没有任何停顿地写出了一部又一部的中篇,但我敢肯定,如果不是我的决定让我在一处新的居所里确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感觉,相信,已经习惯于按部就班的我,不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即便我的秉性里一向保有积极努力的个性品质,但一篇又一篇的散文,连续不断的,一年接一年的,像无法停止奔涌的水流,成为我一个又一个的新欢与旧爱,这让我不得不承认,梦,在我的人生中,是那样的举足轻重,又是那样的不可多得,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做着美梦,不是在梦里醒来,而是在一次去市内因为一件必须采买的归来之后所必定发生的突发奇想:“去售楼处看看怎么样?”
回家下车时,老公朝着距车站没有几步远的售楼处对我说。
“看就看!”虽然新买的服装与新开的楼盘根本就牛马不相及,我还是在一边说看实际却在犹豫是否走进那扇与我生活无多大关联的对开玻璃门,也就在那时,冥冥之中,我微微地领悟到,仿佛,即将到来的,是在某一时刻,让我的生活,以我熟知的方式进行某种更加意外的改变。
依然以房子的形式。
因为,在楼盘模型、居室图纸和工地建筑的相互比对中,我突然产生一种必须将一种可能给牵强到完整的意念,并在依然一如既往地请假看房、选房的过程中,在不到两天的签字交款后蓦然醒悟,原来,这前无梦境可寻后也无梦想可依的决定,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给了我最切合实际并根本无法推翻的权威定断:
昨晚,我梦到在我家附近的一个新家里,意外地收到了很多很多见所未见的贺礼,早些年就认识的一个人……”
我知道了,那与我命运一定相关的人物,正在以这种形式粉墨登场在这样一个不早也不晚的时刻,虽然仅仅是一处新的安居乐业之地,但我已经无法更改地认为,我会在那里,将我所有的付出和辛劳,一如春天播种秋天必定收获地得到回报,像完成一次只有我自己才可以与之完成的人生约定。
既是我的文字。
也是我的事业。
更是我的命运。
当然,也包含我的故事,开始在今生也结束在今生,不留任何遗憾,带着一种天然自带的执着和幼稚,让我在或沉睡或清醒之间,将与房子无关或有关的种种,给敲打成一个又一个或动人或感人或能震撼人的经历。
想起新浪博客中“关于我……”的那段描述:
……这就是很完整的我,无论用什么样的文字来书写,都是一部人间传奇。
谁又能说我这真实的人生不是传奇而是传记呢。
------------------------ 以文字的形式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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