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在疾风过后总是懒懒的,人也一样。忙的时候,我会在小本子写上密密麻麻的期待,比如去荣宝斋买笔,到西单图书大厦买博尔赫斯的《虚构集》,把几个搁浅若干年的小说安个尾巴,或购一张碧昂斯高清晰的碟片,好好仰在床上,过足single lady的舞乐之瘾……
然而这个春天的下午,大楼里忽然消失了人声人迹,居然多出一段空闲,使我不由凝视着铺在指尖的阳光,心里空空的,不知从哪一件做起了。
这种忽然无趣,让自己感到可怕。这感觉曾在梦醒时分来过—是时光老去,无尽袭来,恍惚无人,一切苍白,内心被灼的一种虚痛。准确说是人生无着的一种虚无感。
这种虚无恰似电光野火,一霎那被点燃。这种虚无产生的无趣,直接会引发对熙熙攘攘人生价值的怀疑和否定。
是这样的心念:
伟大的建筑,在海啸、地震、战争的蛮力下,总会消失无踪;千古流传的艺术作品,总在一页页被历史的灰尘吞噬;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高贵的精神和意志,已成为后人抨击的靶子;人类历史上创造一切财富,最终只能被历史这个玩童点火焚烬。得以长存的是什么呢?可能只是谁也无法获知的宇宙……
如此想,过去的工作也呈现出可怕的一面。难道所做的一切,除了一箪食和一瓢饮的价值,都是虚无的、可笑的、无价的吗?
转瞬即逝的权力,不值一提的虚名,不得不去的饭局,废话连篇的演讲,人与人的猜疑、攻击、妒忌,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悠闲是蹦床,才让我轻松跃起。在飘动的云里,看到世俗的忙,应该如我们看到蚁行,会感到卑微可笑一样。
所以,不依靠上帝,也不必借科学之镜,我们也可以发现无趣,发现自己的卑微,发现人生蝇营狗苟的荒谬可笑。
发现无趣,也喻示着心灵的萌动。如追名逐利的人,忽然感受到了人生的乏味,而摇头讪笑一样。这时,他会叹息,会感到前途无路,对活着产生怀疑。而同时,头脑里也会忽然出现了一个老友、亲人的面庞……
当下的无趣,是心灵干渴到极点时的况味。此时,只有一尘不染的爱的清泉,才会解救……
------------------------ 鹅卵石消失了棱角,只因终日生活在大海身旁。-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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