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当第一盘野菜端上餐桌 问女儿知道那是什么 没等她回答 就告诉她 你吃下的正是今年的春天
　　
　　
　　
　　转眼 麦将黄 夏天便 风声鹤唳裹挟一场沙尘 摧枯拉朽戛然而至 那样猝不及防 山寺桃花 一夜间就慌慌张张被夹入有关 春天的文集 坐在阴凉处 赤膊以对仍然挥汗如雨
　　
　　
　　
　　
　　
　　
　　
　　奥热 烦躁 大卫王独自躺在 偌大的皇宫 他想要自己的女人 那个年轻时一天早晚三次都要不够的女人 哪怕再来一次就死去也不可得 书念的少女亚比煞 青春的胴体 即便不用涂抹了香油 都是如此芬芳 这样完美纯洁 浑身没有一颗痣点 却仍是无法激起他 一点点身体的欲望 难以排遣 一任腐烂的活死人的气味 在身边弥漫
　　
　　
　　
　　回忆 在一天又一天 安静而貌似和平的日出又日落 的时光 自从那个没用的 摩西 带领犹太先民 逃出埃及 尽管活到120岁仍然只是撒手人寰 是我 当那颗注定要写入历史的石子轻易 结果了那个 腓利士的巨人武士 上帝便莫名其妙选择了我 东征西讨 虽然没用摩西的40年 却也考验我七年年轻力壮的时光 将老友 还有宿敌 一个个 赶出耶路撒冷和以色列 还有时光的此岸 稀里糊涂成了大卫王 是的 我承认我只会打仗 上帝竟然忘了教我 如何治理这个 肮脏的城邦
　　
　　
　　
　　我可以原谅亲爱的儿子直指我生命的背叛 可怜我两个漂亮的聪明的混账的儿子 他们完全可以等到我死后 再继承这颗随心所欲的王冠 可是这无用的生命却迟迟不能 如他们所愿 此刻 我只想要那个 给了我最好的性爱的女人 我的妻子 可是她成天游荡在我的视线 那丰满成熟的乳房和屁股啊 似乎早已忘了 曾经的淋漓和欢畅 如今连摸一下她肉感的小手 都成为奢望 好吧 我就答应你 就让你那个 也是我没用的所罗门 无耻地座上 我可怜的国王的宝座 为何你还是不愿
　　
　　
　　
　　王国对我意味着什么 那些令人振奋而且快乐的时光 多么令人怀念 上帝让我身经百战 但也感谢他 让我艳福不浅 遇见一生中最喜爱的两个女人 哦 拔示巴 你竟然在我皇宫天台 旁边的屋顶 一丝不挂假装沐浴 守候 诱惑 缴获 我的真诚 浪漫 伤感和欲望 尽管后来知道 你是 打算和我生出的孽种坐上我的王位作为交换 我都不想在乎 分明 你就是那上帝老儿派来 折磨我爱情的 天使又或天使的同名化身魔鬼 为你 我愿意签署那荒唐的协定 在圣城 在上帝的眼皮底下 无所顾忌 公然挑衅世俗和律法的眼睛 你竟然知道 做爱和爱情的区别 哦魔鬼 哦天使 想起那些销魂的时刻 我真的还能马上恢复在你身上使不完的力气
　　
　　
　　
　　
　　
　　草坪里的绿色 被割草机毫不留情地斩断 旁边的榆柳枝条 没等一声同情的叹息 也被咔嚓夭折 没有一丝心疼的安慰和抚恤 堆在地上 瞬间枯萎 就像理发店地上 等人收拾走的黑发
　　
　　
　　
　　时光 年华 就这样 被轻易遗弃 在黄沙百战 的尸魂飘野 在直挂云帆的浪遏飞舟 在雄关漫道的残阳如血 在气定神闲的 渭河垂钓 一寸寸 一片片 淹没在古纸黄卷 被窗外每年春天长出的新绿 层层覆盖 坐在时间面前 我提起愚蠢的毛笔 以汉唐的姿态 提肘悬腕 在今天的宣纸上 抄写 上古时代老庒以及孔孟 甚至佛陀的经书宝典 试图搞懂王圣 死而不亡的玄机 并试图揪住些什么 却终是两手 空空如也
　　
　　
　　
　　大卫王 昏黯的目光似乎在对我说 江山无所谓 王权没有意义 不朽的不是我的躯体 是米开朗基罗自以为是的雕塑艺术 我热爱生活的渴望也终是春梦一场 只是那写入《圣经》的诗篇 会永远闪耀着我智慧的光芒 与时光 永恒对峙 此时 在这一息尚存之际 只想 那曾经亦或还可能飘游人世的爱情 重新回来 把我干涸的生命 慰藉 抚摸 依靠 那样 即便死去是否也便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