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葱兰岛向西四百里,是理想国的天岸。
风激窍穴,轰如沉雷。银色的沙滩上,有子婳螺,苔陵螺,双宝鞘翅螺。
溅心螺,孔柚子螺,风白螺,还有一种长横将军炸子螺,我在葵花历四百六十五年乘船来到了这里。
这些,是竞告诉我的,我看见她时,我十四,她十二岁。
我和她认识,是因为我家的船在大海上救了她爷爷,还有一船的梭皮鱼。
自那时,我们玩的很好,上面那些螺,都是她一一指认给我的。
我走的那天,太阳不是以往的浑圆,而是有些椭,还有点发绿。
我的家族,确切地说,是我的老爹。在这座岛上收购了许多珍珠,鲛皮,碧水胆,还有各色大小不等,可作玩具的花螺。
竞的爷爷是这座岛上最早的居民,我父亲说,他第一次路过葱兰岛的时候,这里只有风和浅浅的云,后来就有了大匠老汉的这条船。
竞的爷爷在岛上植起花圃,种起矮树,慢慢的风吹雨播,慢慢的别处的人们聚集过来。葵花历四百六十二年,竞见到了她爷爷之外的第一个人。后来就慢慢多了起来。
在天岸的远崖上,有鹰栖止。
最后的傍晚,竞说,那附近有一种极罕见的小螺,叫十一月浅花螺,名字是竞取的。
这小螺能录存人的声音,以往她只见过一个,后来跌碎了。
我们走过去,沙滩细软,周有微风。
鹰唳,我看竞轻轻从石隙拈出一枚亮晶晶的螺壳,如从时光的眼角细细打磨出来一般,纹着咸咸的浅花。
我们往回走,竞说,累了。我们躺着的地方,能听见天岸极渊深沉的水响。
拣起一枚枚螺纹,我们枕在浅秋最远最轻的黄昏里,看夕阳从深海里汲起晚炊的水幕。
我们在润润的海风里,枕着螺壳,不说话……
远港,就是即将离去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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