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总会被季节循环的节奏造成某种对人生感悟的错觉--------似乎青春本身就如同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复开的绚丽巡回。然而等到那些年去、这些年来之后的现在方清晰的感觉到-------当年那些青春的人和事、抑或那些悱恻缱倦的情愫,都已淡褪成为黑白版画一般的印象,固然轮廓深刻,却早已失去现实的色彩。所以,跟她多年后的第一次重逢,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烈的心绪激荡,这样的重逢不知何时已从早些年那种激烈难抑的期许变为了一种平静的希望。但看得出,一直善于掩饰心情的她居然显的有些情绪局促甚至羞涩不安-----岁月早已残忍的夺走了她那曾经摄人心魄的绝俗容颜------我们坐在一张露天咖啡桌的两端,彼此端详,“老了”我说,她轻轻笑了笑接上一句:“是说我老了吧,那不奇怪,女人易老,你看起来倒不令人失望,比照片更年轻”。记忆中的她总是不染一丝铅华,现在的她素面依然,但或许只有我才真正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几乎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合理的认为这是一个颜值爆表的女子自信的表现,其实这仅仅是因为她少女时期家庭教育的结果,何况当年任谁见了她都会觉得妆容对她无疑真的是种多余,记忆中,她只需长发轻挽,一袭白裙,亦足令花月失色--------她的美,我一直无法可以用语言去形容。。。。。
这是一场十年后的重逢,她就那么真实的坐在我的眼前,音容依稀如前,看着我时的目光似乎还充满了某种关切的意味,但不经意间眸子里似乎又总会闪过几丝能够洞悉世故的精明,眼神已然不再像当年一样清澈纯净--------曾经那种温婉淡定、自然高贵、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神韵恍然消失殆尽.......
“怎么忽然要求见面了?是想看看我现在的丑摸样,粉碎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解解心头的怨气?”她说话时的语气带着调侃却也不失几分认真之意:“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或许是怨恨也不一定哦!-------如果我说我现在很后悔当年的选择,你是不是就能够顺气一些、原谅我一些?”她一边和缓的说着话,一边用白皙而纤悉的指尖不经意的摆弄着面前的咖啡勺-------不得不说,固然人到中年,她多少还是保留了几分往昔的优雅风韵,我笑了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小人,过了二十年才解恨,是不是晚了点!”听完我的话她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用一种仿佛挺认真的神态盯住我说:“我来了,就是准备着给你出气的!”
情感世界里有句最经典也最能够煽情的话-------“真正爱一个人的话并不是要占有,而是希望其能够快乐幸福”-------呵呵,然而现实体验却似乎总在揭示此言的虚伪,因为只有在面对任何我不想担负责任的情感时,我才会在淡淡的眷恋之中分手,并且真心的祝福对方能够收获她自己的幸福!------甚至人类复杂的感情机理还会令人自我放大这种分手的伤感之情,把这类并不会触动“内伤”的分手游戏戏剧化乃至高尚化,以达到某种潜意识里“自我道德肯定”的需要,同时还能获得类似“情感自虐”的满足感-----其实就跟人们为何有时也爱看看催泪伤感剧一样的原理,伤感是人性本能的情绪现象,却往往最能够唤醒人们的“自我存在意识”,并释放或者减轻生活中精神上郁积的现实压力!
所以,我认为“真正的爱,是一种完全排他性的占有和完全责任的担当,既是人类世界里最为自私的情愫,亦也是最伟大的奉献和担当精神!”-------正如我对她的爱------二十年再重逢,那曾经刻骨铭心的如死过的一回,又岂只她那“怨气” 二字就能说得清楚的 ----
“呵呵,让我解气?你打算怎么让我解气?”我笑着问,心头却搅着某种酸楚的滋味。她看着我的目光一直很柔和,眸子里似乎还充满说不清是关切还是悲悯的神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解气,如果道歉是一种方法,我....我想说,真的....真的好对不起!....”她双眼直直的看住我,眼眶似乎已经沁满泪水,嘴里喃喃自语般的问了好几声:“好么?好么?”-------我真的“恨”过她,“恨”了二十年,但就算这样曾经“剐心”一般的满腔“恨意”,瞬间已然溶解在她此时的第一颗泪珠之中-------如此深爱过的女人,如此深爱过的彼此,如果真的有恨,也是在恨她没能被自己所拥有、抑或恨她是否已经将我淡忘......我正寻思着想说些什么来表达这样的心境,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起电话,用纸巾抹了抹寖湿的眼角,起身去了一边接听。刹那之间我蓦然有种极不真实的现实感,就像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变的雷雨交加一般.......
接完电话,她回到座位,面色显得似乎有些忧郁,我笑问道:“谁的电话,有为难的事么?”她顿了顿,欲言又止的笑了笑说:“他的....没啥事。"突然的话锋一转:“哦,对了,你上次传给我的那张照片,是我什么时候拍的?在哪里拍的?我怎么没啥印象?”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的相册给我看,我瞥了一眼,笑了笑,说道:“你真认为我会保留着过去你的那些相片?难道我的照片你还保留着吗?”她有些难为情的摇摇头,避开了我可能显得有些锐利的目光,轻轻说道:“离开后,我很怕见到那些相关....相关的一切,所以才没有了。”我用一种很干脆的语气接道:“对,做的不错,我是用烧的,你呢?直接扔垃圾桶了吧?”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说:“还是你好,总算留下了一张!喔,但这张照片是啥时拍的,我还真没印象呢!”我轻轻吸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不是你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并不是你!”她一脸困惑的看看我,又睁大双眼仔细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问道:“不会吧,这不是我吗?我会连我自己都认错?”我笑笑道:“照片上的人真不是你,而是一个演员,确切的说,是个日本女演员,名叫苍井优,在国内不是太出名,我也是几年前偶然看电影时,才发现有这么一个长相跟你如此相像的女子,甚至音容笑貌都大致相似!”她似乎很诧异的又看了看照片:“苍井优?,我还真不知道,我在韩国待过两年,喜欢韩剧,不太熟悉日本演员,不过我真的不敢相信这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我语气淡然的说道:“我在网上选到这张从镜头角度上看都几乎与你一模一样的照片,一直储存在我的手机和电脑中,甚至看过了苍井优几乎所有参演的影视剧。”顿了顿,又道:“这算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明白,也许就是书上所说的‘聊解相思’之意吧!现在想来,当年还真不该一把火烧掉你的那些照片,因为....因为后来才明白,人生有些东西根本就是烧不掉的!”听完我的话,她的眼睛似乎又有一些湿润,看看我又看看照片,轻轻的说:“这女孩,她真年青....”
------------------------ 名器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