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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欧阳冬冬 收藏:0 回复:0 点击:4247 发表时间: 2017.09.20 13:29:52

谢谢你让我与你葬在一起—《兄弟》(上部)之读书笔记


   谢谢你让我与你葬在一起—《兄弟》(上部)之读书笔记
  
  
   因为读过作者的《活着》,总是觉得不过瘾,其他作品必须收入囊中必须映入眼帘才可的那种,与其说是被“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这样的句子打动了,不如说是作者对活着的深刻寓意直入内心深处,心中充满了对余华其他作品的向往和渴望。
  
  
  
   我知道这部作品有些情节是描写文革时期的,对于那个年代,我不懂,相信大多数人也不懂,但是那是个特殊的年代,那是整整一代人,在许多科研单位医院学校,有一种学历叫“工农兵大学生”,是的,因为那个时代没有人读书,也没有书可以读,在后来重知识重学历的时代,那个曾经的十年是处于“空挡”的,直到我们国家78年恢复了高考,才有了文革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而那十年里,我们国家经历了什么啊!待我稍微长大些后,我对那个年代的人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好奇,那不用上学的年代,那“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脱离了父母约束的自由,那电影里白桦林中的懵懂爱情,那北大荒广博土地上的引吭高歌……我阅读过知青作家梁晓声的所有作品,我看懂了王小波关于知青生活的嬉笑怒骂,他那《绿毛水怪》一直深存在我记忆深处。那么这部小说里关于文革的描写更加触目惊心,催人泪下。
  
  
  
   《兄弟》是作家余华的代表作品之一,这部50万字的长篇小说分上、下两个部分,讲述了江南小镇两兄弟李光头和宋钢,重组家庭在文革劫难中的崩溃过程。我还是按照人物与大家一起分享这部作品的上部。作者说上部是按照思路按部就班地平铺直叙,而下部则几乎无法控制思绪,任由自己被主人公带着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李光头
  
   李光头其实只是个“绰号”,他的名字叫李光,因为母亲觉得总是理发费事,索性给他剃了光头,于是就叫李光头,连他母亲李兰也这么称呼他。他的生父叫刘云峰,在他母亲即将临盆的时候,父亲去扒厕所看女人PP,不小心被一个意外的声音吓得掉进厕所里,淹死了。母亲带着他改嫁给小镇中学教师宋凡平,与宋凡平和儿子宋钢组成了四口之家。他与宋刚形影不离,成为了好朋友。他们和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贪玩,嬉闹,无忧无虑,突如其来的文化大革命打破了这种最简单的快乐。他们一个七岁一个八岁,什么也不懂,但是他们的爸爸被挂了牌子,街上也越来越多的人“戴高帽”,他们还经常遭遇三个中学生的欺负,但尽管这样,他们依然过着相亲相爱的日子,直到父亲被红袖章打死,他们被迫分开。十四岁那年,他去厕所看女人的PP,看见五个,其中有一个叫林红的PP,是小镇上许多人梦寐以求想看到的,于是这成了李光头炫耀的资本,大家都叫他“屁股大王”,他以此为秘密换取了56碗三鲜面,吃的红光满面的。这个在8岁就有了性欲,跟大树和电线杆搞男女关系的男孩,生活随意而放纵,他在母亲的眼里就是个混世魔王。最后在母亲临终前,终于做了一件让母亲骄傲的事情,他做了一个特制的“专板车”,让母亲舒服地坐在上面,推着病重的她去给父亲宋凡平扫墓。在上部书中,李光头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总是一脸的不在乎,没有上进心,尽管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继父“进仓库”,尽管他也知道生父的劣迹让母亲难以抬头,尽管知道宋钢只比他大一岁,却在生活上处处依赖着,但是他的心中其实暗藏的是一种冷漠,一种玩世不恭,一种自私也有许多无奈,作者把他的反叛和无赖描写到了极致,大量篇幅描写了他的童年以及少年时期对性的懵懂与渴望,恰恰反映的就是当时社会的禁欲以及人性的现实。
  
   宋钢
  
   是与李光头重组家庭的哥哥,他比李光头大一岁,作者用大量词汇描写了李光头的不懂事,更显出了宋钢的懂事,作者描写宋钢的笔墨并不多,却非常清晰地勾勒出一个美好童年和少年的形象。这与其当教师的父亲教育是分不开的。在那些温馨的年月里,他们曾经一起和宋凡平威风凛凛地走过,一起被扫堂腿扫过,一起在小河里抓过小虾,一起疯狂地吃过大白兔奶糖,一起在宋凡平的棺材前放声大哭过,一起吃过宋钢煮的夹生饭,比较感人的是,有一次宋钢从乡下来看李光头,还带了五颗大白兔奶糖,两个人被门板搁在屋里屋外,却聊得很开心,后来宋钢肚子饿了,想吃糖,他硬是忍着不吃,只是闻一闻,直等到开门了以后把糖全都交给李光头。他闻糖的那一幕真的很感人,李光头问他,你怎么吃糖吃出来的全是鼻子的气味,他说,因为我没有吃,只是闻一闻。当时李兰还没有把李光头托付给他,他大可由着小孩子的天性,吃一颗也不会怎样,但是他竟然把自己心爱的大白兔奶糖全都让给了李光头,可能善良这种事真的是天生的吧,只是他也是孩子,他也仅仅大李光头一岁啊。李光头一直认为“你爸是你爸我妈是我妈”,而宋钢则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即使闹了小矛盾,依然在家里摆上“古代筷子”等着李光头回家吃饭,他的善良让人凄然落泪,特别是在父亲被打死,有人帮忙收尸的时候,他记住了卖饼干的苏妈对那人说:“你会有善报的。”于是他也学着在感谢人的时候说那句:你会有善报的。直到母亲李兰在临终前将李光头托付给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他说:“妈妈,你放心吧,只剩下一碗饭了,我会让给李光头吃,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我会让给李光头穿。”好难过。但是这些,却让我感受到了小说中下部里的故事,并且一定是凄美的故事。
  
  
  
   李兰
  
   小说上部中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女人里她可真是太倒霉了。嫁个丈夫,在要生孩子那天,丈夫却因为偷看女人的PP而掉进了粪池淹死。这当然绝对是丑闻,并且是天大的笑话,那个丈夫当然不知道他死了后发生了什么,却留下了无穷无尽的耻辱,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还有符合那句文言文“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儿子,害得这个女人七年没抬头走路,没敢正眼看人。她视那个给他丈夫收尸的宋凡平为恩人,在没有男人的日子里,是他对她说了第一句关心的话:“这孩子太瘦了,你应该让他多晒晒太阳,阳光里有维生素。”是他跟她说,以后家里重活我来帮你。自然而然的在恩人的妻子去世后,深深爱上了这个高大的中学教师宋凡平,在镇上那场篮球赛上,宋凡平的一记扣篮,全场震惊,而兴奋中的宋凡平当着全镇人的面抱起了李兰,天呢,这在那个年代简直太疯狂了,可是,如此羞涩爱面子的李兰此刻却感觉无比幸福,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了,两天后,他们结婚了。他们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婚姻了,幸福洒满了这个四口之家,可是仅仅是一年零两个月,在李兰去上海治病期间,文革来袭,宋凡平以地主的身份被批斗,并且为了接李兰而逃离被打死。在刘镇,丧夫的女人一个月不能洗头发,但是李兰在宋凡平死后再也没洗过头发,七年啊,她觉得如果自己洗了就对不起丈夫了,天呢,那是怎么样的难受怎么样的感受啊,直到身患重病,医院要求她必须洗头才能住院,她去洗澡堂洗了三个多小时,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全白了,她当时应该不到40岁的这段描写不仅催人泪下,而且极具震撼力,这种非正常恰就是那个压抑而疯狂的时代的真实写照。尽管依然背着地主婆的罪名,但是她看起来是很骄傲的,不是因为这个称谓,而是因为这是因为宋凡平才有的称呼,她很骄傲地做他的地主婆,这个习惯了自卑习惯了孤苦无依的女人,虽然结婚仅仅一年零两个月,可是在李兰的内心深处比一生还要漫长,她安排好后世,交代了宋钢照顾李光头,从未如此思念她的丈夫,她那么骄傲做地主婆,那么高兴可以和丈夫埋葬在一起,她笑着和宋凡平团聚了。作者用了大量含蓄的手法突出了这一人物,也是小说上部最具艺术上的文学性的形象。
  
   宋凡平
  
   我们在共读的时候,最开始大家的反应普遍就是关于“粪池粪便”的描写太恶心了,几乎无法继续阅读,其实当年那个意外的声音吓得李光头父亲栽到粪池里的就是宋凡平,因为奇怪在厕所里有那种姿势才会意外喊出来,他跳进粪池把李光头的父亲救上来送回家,把尸体翻来覆去地冲了好几遍。这便是李兰视其为“恩人”的理由。在所有人都躲避都嘲笑都鄙视的时候,只有他帮助了李兰。作者描绘的宋凡平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学教师,有文化有知识,喜欢打篮球会扣篮的高手,李兰说:“你们的爸爸死后,世上就没有人会扣篮了。”在他们新婚之夜,与那些好事的人打架到鼻青脸肿,但是换下带血的衣服后,他满脸笑容地对着孩子们,给他们大白兔奶糖吃,那是孩子们第一次吃软糖。文革开始了,他被当成“地主宋文平”批斗,每天回家后,把牌子放好,一转身就会笑容满面地对着孩子们,教他们识字,家被砸烂了,他笑着和孩子们打扫,变得比以前更干净了,筷子都被折断了,没关系,树枝就是“古人的筷子”,天色晚了,孩子们叹息说没有太阳了看不了海了,他说:“没有太阳还有月亮。”他总是浑身充满了温暖与自信。由于李光头说话不小心,宋文平被关进了“仓库”饱受折磨,胳膊被打脱臼了,孩子们问他的胳膊怎么了,他说,是他让胳膊休息,并且教孩子们如何让胳膊休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接李兰回家,他从仓库逃回家,拖着受伤的胳膊和孩子们一起收拾干净被打烂的家里,在车站遇见了前来抓捕他的“红袖章”,那些人无情地把他用乱棍打死,这段的描写触目惊心,苏妈看着红袖章一瘸一拐走去,心想他们简直不是人,她对自己说:“人怎么能这样狠毒啊!”由于没钱买合适的棺材,宋凡平的膝关节被打断,才勉强把他高大的身体装进棺材。作者开篇写的有多恶心,就有多少对宋凡平的赞扬,作者描写李兰的命运有多凄惨,就有多少描写宋凡平的优秀和善良,作者描写李光头有多么不良,就更突出了宋凡平这个人物的高尚与伟大,他是好丈夫是好父亲,是一个善良正直,值得镇上所有人竖起拇指的人,许多年后,李光头提起他的继父,只有一句话:“一条好汉。”
  
   作品的上部看哭了好几次,本来我就是很容易被打动的人,但是这里带来的伤痛是那种钻心刺骨的难过。我便是极力告诉自己去理解那个时代,人性被泯灭到近乎疯狂。宋凡平只是一个缩影,隐含在其身后的不知有多少血泪史啊,在与那个年代的人交流中,知道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都是痛苦的往事。国家在文革后,开始清理“三种人”。“三种人”是指在“文化大革命”中追随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造反起家的人、帮派思想严重的人、打砸抢分子。涉及到刑事案件的移交公安机关处理,所以,我们相信宋凡平会被平反昭雪,那些红袖章也会伏法。只是,苦了那些李兰们,那种伤害是无法弥补的。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是一个国家的悲剧。
  
   余华的作品其实挺残酷的,人都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活着》如此,《兄弟》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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