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迷魂
　　 紫玉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个女子笑声：“想不到当朝宰相的掌上明珠，居然要为一个男人使用迷魂蛊，嘻嘻……”
　　
　　紫玉大惊。红梅山庄内把守严密，若不是沈河原故意引怀风与宁芷柔进来，让看护们一路松懈，恐怕连只鸽子也飞不进来。沈河原本想来个翁中捉鳖，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神月帮的轰天雷忽然出现，以至于功败垂成。沈河原以为是神月帮的教徒所为，却不料是神月帮的帮主亲自来临。
　　
　　沈河原转望堂外。门口正站着赫连霜。只见她夜行衣装束轻简，手缠腕带腿系绑带。若是她腰上挂着那把闻名江湖的镇帮之宝：神月弯刀。乍一看还以为她只是个调皮贪玩的小丫头。
　　
　　紫玉有些慌张，赫连霜年纪轻轻，却已在江湖闯出了名头。倒不是她武功卓绝，而是她身上有两件宝贝：一是她佩带的那把神月弯刀，每逢月圆之夜，挥杀起来威力备增。二是她拜师苗疆，善巫蛊之术。她又爱在随身暗器七梭镖上喂毒，对手若是中镖，六个时辰不解，武功全废。十二个时辰不解，肠穿肚烂。故江湖中人虽然鄙视神月帮爱劫宝寻珍、不入正流，也对其敬畏三分。紫玉又看赫连霜此趟亲自前来，好象也没带随从，开口问道：“你不在武当好好看押武林各派，跑到红梅山庄来干嘛？”
　　
　　赫连霜盈盈一笑，道：“我神月帮已经奉刘公公之命，将各派掌门一一囚禁，自然是前来向侯爷复命。”
　　
　　“刚才你私放朝廷钦犯做何解释？”紫玉咄咄逼人，质问道。
　　
　　赫连霜笑道：“虾兵蟹将，有何捕捞之意。如果紫玉小姐和沈侯爷确定要将这些余孽一网打尽，神月帮自然能尽一臂之力。”
　　
　　“你不过是想找风棺红柩的宝物，这东西又不在我这里。”沈河原皱眉道：“难道你是来找人？”
　　
　　赫连霜丹凤眼微微飞起，眸光清灵，如月光四射，唇角笑意疏然：“没错，我就是想见一个人。”
　　
　　“谁？”紫玉问。
　　
　　“江——白——鹭！”赫连霜一字一顿道。
　　
　　“你见他干什么？”紫玉顿时警惕起来。
　　
　　“我上次在天山探宝，途遇此人。后探得宝藏所在，却发现已被他人捷足先登。我怀疑是江白鹭所为。只要他还给我凤棺红柩的宝物，我就可以实现心愿。”赫连霜道。
　　
　　“请问赫连帮主，红柩里面到底有什么稀罕宝贝，值得你这样大费心力？神月帮几乎将天下珍奇一扫而光，大内都自叹不如。难道帮主就不能放弃一件？”沈河原不耐烦地将眉宇拧出一个“川”字：“赫连帮主也未免太贪心了。”
　　
　　“侯爷，此物干系我神月帮的一些内务，也影响到日后的发展。所以我必须要见到江白鹭。事若办成，不需你用迷魂蛊，我也可让江白鹭死心塌地地爱上紫玉姑娘！”赫连霜话一出口，紫玉脸色羞红，神态扭捏却又目光狐疑。三绝公子的眉棱骨轻轻凸了一下，甚是不悦。
　　
　　赫连霜继续说：“这迷魂蛊虽是本帮之物，却原产波斯。元朝末年，波斯国国王派使者将此物献给了元顺帝。元顺帝强纳民间一位美女为达妃。达妃早年与人定婚，坚决不侍皇帝，多次以死抗争。元顺帝用尽百种花样，也得不到此女的欢心。波斯国王送上的这种迷魂蛊给人种了之后，可以会忘记所有前事。达妃用后，果然顺从了皇帝。却是激怒了一个人，就是本朝的开国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就是达妃的未婚夫。太祖经过数年的抗战，将元帝赶回漠北，抢回达妃。达妃却不认得他了。太祖寻遍天下名医，也治不好这个木头人般形同痴呆的女子……我劝紫玉小姐不要对江白鹭用迷魂蛊。你只能得到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我幼年拜苗疆大巫医火不思为师，学尽所有巫蛊之术。要让江白鹭移情又不失康健，并非难事。紫玉小姐，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紫玉此刻已深信不疑，如果江白鹭能够移情于她，就算让她放弃荣华富贵，也是心甘情愿。她一个宰相千金，若不是为了江白鹭，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追随她表哥沈河原跑到这里，更不会低声下气地请求沈河原将迷魂蛊给自己。她也知道迷魂蛊一旦使用，人会如同白痴，没有狠心使用。现在她决定答应赫连霜的要求。赫连霜唇角一弯，眼里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
　　
　　江白鹭被关在一间精雅的绣房。屋子里装置别致，四周的柱子悬着粉色的纱帐，清香扑鼻。烛火映衬之下，江白鹭像个大粽子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扔在床上，嘴里也塞了一块白布。赫连霜进门后环顾四周，看到屏风后挂着一副卷轴，上面的幼女环髻插花，眉目如画，依稀是紫玉十岁左右的样貌。原来这里是紫玉的房间。赫连霜又瞥了一下画像，画工并不出色，还带点稚气。但画卷上的落款是江白鹭。时间是壬戌年，也就是十一年前。看来江白鹭和紫玉早就认识，关系还非比寻常。
　　
　　赫连霜脸色沉了一沉，心道：“本以为这个紫玉单相思，看来他们俩还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呢。不过紫玉出身豪门，豪门多与望族来往。难道江白鹭的身份也是非富即贵？”
　　
　　“赫连帮主，你不是要问话吗？”赫连霜身后响起紫玉的问话。
　　
　　赫连霜思绪回归。她笑道：“紫玉小姐，我能和江公子单独谈谈吗？”
　　
　　紫玉犹豫片刻，虽不情愿，也只好带上房门离开。
　　
　　赫连霜走到窗口，从窗缝向外观望，门口只有两个侍卫在看守。她又走到床前，看着狠瞪着一双眼睛的江白鹭。她笑了一笑，坐了下来，取出他嘴里的手帕。
　　
　　江白鹭深深呼了口气，一张嘴就骂了起来：“妖女，我和你无怨无仇，从天山到武当，你纠缠得我没完没了。我告诉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根本就没碰凤棺红柩里的东西……”
　　
　　赫连霜柔夷轻抬，捂住了江白鹭的嘴，她伏身下来，眼神幽怨，吹气如兰：“你这个人连发生了什么事没搞清楚，张口就骂人。我是带你离开这里的！”
　　
　　江白鹭一呆，怀疑自己听错了。须臾他自以为明白了，冷笑道：“妖女，我天山七剑，情同手足。你想从我这里来打探我师妹的下落，门儿都没有！”
　　
　　赫连霜好气又好笑，坐直了身子，道：“你真以为是我和朝廷是一伙的吗？以我神月帮的势力，犯得着去为朝廷做鹰犬奴才？何况普天下珍奇异宝，尽是我囊中之物，我有什么理由要为他人做嫁衣裳？“
　　
　　江白鹭沉吟片刻，口气缓和了许多：“那你来干什么，为了凤棺红柩？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见过。”
　　
　　“我知道你没拿！”赫连霜的话让江白鹭一怔。他听她款款说道：“我和你接触寥寥，察言观色，也看得出你是个正人君子。凤棺红柩的秘密我还会追查。我来找你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江白鹭诧异地问。
　　
　　赫连霜低下头去，脸上浮出一抹红云。江白鹭心里咯噔一下，已猜出了几成。他听着赫连霜如同蚊蝇的声音：“我六岁就被爹爹送到苗疆练武，根据师门规矩，必须要蒙面修行。谁人跟前也不能揭开。我学成归来，正赶上爹爹病危。他死前想看我最后一面，我也不能违犯师规。师父要求，只有未来的丈夫给我揭开面纱，我才能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容貌。上次，我们交手打斗，你挑开了我的面纱……”赫连霜声音更小了：“我只有嫁给你！”
　　
　　江白鹭大吃一惊，此言如同一个霹雳在他头上爆炸，他登时紧张起来：“帮主，我那日纯粹是无心之过。这等婚姻大事，岂同儿戏？”
　　
　　赫连霜转过身来，脸上挂了一层严霜：“难道你成亲了？”
　　
　　“没有……江白鹭何德何能，不值帮主垂青。何况我、我、我有难言之隐……”
　　
　　赫连霜释然道：“没成亲就好。我知道你跟你的五师妹情投意合，恐怕还跟那个宰相千金还有点故事。我不计较。我要的是你的未来。”
　　
　　她不由得他再说半句，点了他的哑穴，然后取出一个小盒，放出蛊雾，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赫连霜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紫玉在内堂等候得早已不耐烦。她见到赫连霜，急忙问：“打听清楚了吗？”
　　
　　赫连霜苦笑道：“他怎么都不肯说。紫玉小姐，我先告辞了。”
　　
　　紫玉正要送赫连霜出门，忽然看到江白鹭发了狂一样地跑了出来，他身边的侍卫都想抓住他。但是他的力气变得非常大，瞬间将身上的绳索挣开，把那几个阻拦他的人统统甩了出去。
　　
　　紫玉惊呆了：“这是怎么了？”
　　
　　赫连霜心下得意。江白鹭中了她下的暴力蛊，他虽然神智不清，但是潜能激发，内力倍增，这些小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她用“传音大法”命令江白鹭：“逃出去、逃出去，逃到庄外，向左拐，有人会来接应你。”
　　
　　江白鹭接到命令，施展轻功，从山庄的花墙处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