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英侠传》第十九章 |
第 十九章 京城
出乎意料,当赫连霜回到马车上,江白鹭不知了去向,马夫却卧倒在了车厢里。赫连霜翻过马夫的身子,发现他的气管被利器割破,伤口极细,不像是被刀刃或者剑锋所伤,血液却淌了满襟。赫连霜在马夫心口一探,已经无救。但是他的身体未冷,看来江白鹭离开时间不长。赫连霜怔忪片刻,对帮中弟子下令,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江白鹭抓回来。
江白鹭去了哪里,无人得知。倒是怀风与宁芷约好运爆棚,与巫重山和孙柳陌意外重逢。
客栈里,怀风刚刚照顾宁芷柔睡下,就听到有人敲门。他警戒地拿起剑,前去应门。
“谁。”
“二哥,我是六弟。”
六弟?怀风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正是巫重山与孙柳陌。怀风惊喜的迎他们入内,又看了看门外无人跟踪,转身掩了门,低声问道:“你们俩怎么知道我和五妹在这里的。”
“说来奇怪。”巫重山坐下喝了一口茶,道:“我和七妹一直在丹江口附近寻找三哥与五姐,却得到消息,大哥已经被三绝侯爷押送京城,还有东厂里的番子,近来出动颇多,四处缉拿六大派的弟子。我和五妹只好辗转来到南阳,却在路上收到一个神秘人的飞镖,上面钉着一张字条,写着‘宁芷约与林怀风人在卧龙岗客栈’,于是我们 就顺藤摸瓜找了过来。没想到,你们还真在这里!”
“神秘人?”宁芷约奇道:“你们见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就是隔空接到一个飞镖,我们连人影都没有看到。诺,就是这张字条。”孙柳陌对着洗脸的铜盆清洁完面容,转身从怀里取出那张字条,交给了怀风。
怀风一看便知,这是嫣然字迹。他不动声色收起来道:“朝廷好端端的,干嘛要抓走大哥。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京城一趟了。"
“那三哥呢?我们不找三哥了吗?”宁芷约一下子抬起了头,焦急的望向怀风。怀风安慰她道:“三弟现在下落不明,也未必没有化险为夷的可能。他是一个行事干练,深谋远虑的人,我倒是担心大哥的安危。如今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也许在营救大哥的途中,我们能与三弟相遇呢。"
巫重山与孙柳陌听了这话,双双赞同。
说走就走,次日清晨,天山四剑一齐上路。不过五日,他们便到了京城。
经过了一番江湖历练,宁芷约与巫重山、孙柳陌均学聪明了不少。他们在怀风的指引下,学会了乔装易服。宁芷约与孙柳陌均女扮男装,用药物把自己的粉颊玉容染成枯黄,又穿上粗布棉袄,仿佛农村里来的庄稼汉。巫重山粘了满腮的虬髯,怀风则戴上厚厚的皮帽,涂浓了自己的眉毛,又在鼻子旁点了一枚痦子。再在长袍里塞了不少棉花,看起来仿佛一个大腹便便的相貌平常无奇的路人。他们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看着皇城根的夜晚依旧喧嚣,数十条街巷四散辐射开来,使全城形成一个蛛网状的环形布局。曲曲弯弯的街巷互相连通,任凭闹市拥挤,皆可在密密的街巷中疏散分流。每条街巷都有鳞次栉比的店铺和客栈。临近春节,京城的闹市区颇为繁华,满街的灯红酒绿夹杂做生意的叫卖声,还有各种手艺人,或摆地摊,或卖膏药,或耍杂技,或演歌舞。孙柳陌年纪最小,看到这些直觉得新奇,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东张西望。怀风皱了皱眉眉,提醒她别忘了此行是来干什么的。孙柳陌嘴上应允,一见到好玩的瞬间把怀风的话忘到九霄云外,拼命的挤进人群,要去看回鹘女子的卖艺。
天山三剑只得跟去,他们钻到人群前方,看到一个回鹘女郎正在翩翩起舞。她高鼻窅目,肌肤胜雪,上身轻软,下身袅娜,穿着石榴红的舞衣,罩着黑色坎肩,正在乐声里翩翩起舞。她身后坐着两个回鹘汉子,一个已然中年,一个正值弱冠,或拍着手鼓,或弹着胡琴。他们展示的这种异国风情,引来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跳舞的回鹘女郎得了意,旋转得更加轻捷,众人只觉得一团红云在眼前晃动,纷纷鼓起掌来。
“让开让开!都呆一边去!”忽然有一伙官兵闯来,推搡着排成一圈的看客们,轰着他们离开。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窜到回鹘姑娘面前,大吼着说:“无知的刁民,敢在三绝侯爷府邸前卖艺,活得不耐烦了吗?”
“三绝侯爷!”天山四剑内心均是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事态发展。
那回鹘成年男子急忙起身,上前撇着生硬的汉语拦阻道:“我们只是卖艺,又没有做啥犯法的事情。那些斗鸡的也在卖艺,那些喷火的也在卖艺,大家都在卖艺,为啥就我们不能卖艺!”
“他们卖艺他们是汉人,你们这些回鹘人来到京城,有无‘路引‘?没有’路引’就犯了大明律!现在你们把‘路引’拿出来!”
宁芷约听了不懂,询问怀风:“这些官兵口中的‘路引’是什么?”
怀风解释:“‘路引’就是官府给百姓开的通行公文。京城有户籍限制,凡百姓入京暂住都需要以‘路引’护身,否则没有身份证明,会被依律治罪的。”
宁芷约倒吸一口凉气,低语道:“那我们……”
怀风搂了一下她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你不用怕。”他又看向那些回鹘人,他们果然拿不出‘路引’,便被官兵们抓住了手臂,声称要押送到三绝侯爷府上发落。
“你们无权这样!就是我们没有‘路引’,你们也应该把我们交给镇抚司府衙,为何要带我们去三绝侯爷府!”回鹘成年男子不服,挣扎道。
“蠢货!”满脸横肉的官兵一拳挥了过去,正中回鹘成年男子的下巴,骂道:“你知道个狗屁,三绝侯爷就是北镇抚司理刑,逮捕、刑讯、处决犯人根本不需要经过衙门!”
说话之间,官兵们押解着这三个回鹘人去了。怀风给宁、巫、孙三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悄悄的尾随在后,直跟到沈河原的侯府附近。
到了子夜,怀风命令宁、巫、孙在侯府的后门处潜伏,他飞身越过围墙,越过来来往往的巡护,摸到了沈河原起居的院落。院子里设着正房四间,耳房五间。前后出廊,悬有红灯。怀风看到一个丫鬟端个托盘进入一间厢房,便溜了过去,施了一个倒挂金钩,让双腿吊在梁上,半身顺势叠下,一个伸指便点破了门棱窗纸,入眼却是一番旖旎不胜收的情景。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一架黄花梨木桌上,摆着两幅杯碗碟筷,几盘时令美馔,还有一大瓶怒放似火的红梅。那丛红梅恰巧遮住了一个男子的半张面容。男子怀里的女子,却是正面向窗,一览无余,正是那回鹘卖艺女子,她的双手正在抗拒着男子,而男子则一再求欢。回鹘女子双靥泛上桃花,一个灵巧的挣扎,便脱离了男子怀抱。她似嗔还娇道:“侯爷,你再不尊重,奴家还怎能为你献舞?”
男子大笑,站立起身,露出剑眉星目的脸庞,果然是沈河原。他缓缓除去云雁细锦的外袍,只着素白单衣,捕蝶般的扑向女子。女子婉转躲开,继续说:“侯爷,你身为朝廷命官,却滥用职权,不怕消息传出去,被皇上问罪吗?”
沈河原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将回鹘女子拥住,嘴里调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没治你的罪,你还反过来将我的军。快把本侯伺候好了,我会把你那两个父兄放出地牢。”
“奴家岂是不知侯爷的心意,但是奴家惧怕天朝律法严苛,不能长侍侯爷……”回鹘女子欲拒还迎的态度让沈河原按捺不得,将她拦腰抱起,柔声安慰:“别怕。这皇城脚下,别的我不敢说,许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让你侍奉我左右太平无虞还真能担保。”
“真的?”回鹘女子玉臂环上沈河原的脖颈。沈河原顺势把她放在了床上。怀风不愿再看,正欲离开,却听到一声惊呼,再看室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回鹘女子与沈河原动起手来了!
怀风颇觉意外,那回鹘女子娇滴滴的宛若笼烟芍药,却是出手如电,踢脚如风。她从头上的发辫里抽出两枚钢铁长钉,冲着沈河原横劈竖削,出招狠辣又诡秘,看似攻左实际攻右,挥向上盘又冲击下盘。须臾光景,沈河原便被回鹘女子逼得连连后退,怒道:“想不到你这个贱人居心叵测,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回鹘女子身躯一扭,变出四个分身,如妖如魅如鬼,将沈河原团团包围。这种奇妙武功,别说沈河原,连怀风都是初次领教,他看着沈河原临危不乱,双掌一搓,手背手指,顿时发力,他左手成爪,右手出掌,功力使然,屏风桌椅齐向回鹘女子击去。那回鹘女子与分身将长钉舞得银球一般,护得周身水泄不通。沈河原见招拆招,继续调动房内器具攻向她们。但见处在东位的回鹘女子又是一个回旋,幻出一个分身,转身向着沈河原腾去。怀风暗暗叫了声赞,他心想这次沈河原是难逃一死了,却听“砰”的一声巨响,半空中的回鹘女子,骤然坠落在地。他周遭的四个分身,同时烟消云散。
只见沈河原手举一把连珠手铳,镇定自若地立在前方。火铳的枪口,还在散发着幽幽的青烟。
回鹘女子面白如纸,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她胸部中弹,鲜血洒了一地。她强自支起上身,不可屈服的怒视沈河原。
沈河原得意的笑着,宛如猫戏耗子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本侯爷面前班门弄斧!”
回鹘女子凛然道:“我虽杀不了你,也迟早有人要你狗命!你们逼迫太子,囚禁太子妃,忤逆犯上,一定不得好死!”
沈河原眉骨一挑,上前一步道:“原来你是太子派来的!”
回鹘女子呼吸急促,断断续续道:“可惜我武艺不精……不能替太子报了火烧梅庄之仇……”
怀风闻言大惊,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当年的火烧梅园,居然是沈河原干的,他万万没想到,火烧梅园居然与当朝太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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