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使很多人兴奋，然而这样的夜晚也没有什么不同。以前怎过的，没有印象了。但近几年每逢佳节，必定会生这样的信念：“再也不能这样过”。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大家在一起聊，是有人说他昨晚是花了五百块钱的，给女友买了礼物并一起吃了饭，言语间压抑着满脸的幸福；有个冒冷赶到临潼去庆祝，“这算什么，人家老古和老伴老两口子都逛到凌晨两点才回来噢”。另外两个人就不是这样，一个年纪大点的吃了碗面就早早上了床，一个满脸的疲倦，“我昨晚加班给领导写了一夜的讲话稿”。
　　 “为什么要订出一个个节日来闹心？”同事说：“没有节日你稀里糊涂就混到老了，你有点烦有点烦，感觉找得很对”。24日上午，我捏着写有一个手机号码的日历纸片，端详了半天，终于没有打。当时，该人，——即媒婆，“嘶啦”一声从日历本上扯下了这一页时，我觉得有点刺耳了，“人怎么样? 人家在高新区上班收入高文凭高你想想我亲戚死心塌地要给我介绍那会差吗要不是我谈好了我肯定去找她了”。可是，可是我要求的是这些吗。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尴尬，终究不愿意迁就，终究说服不了自己。为了不破坏心境，还是算了。在这平安夜，就平平淡淡、安安宁宁些吧。
　　 当夜晚来临，还是和一个人上了街。一个同事，有点偏执，有点急躁，对自己的爱好有着火一样的激情，作为快50岁的老男人，这很难得了。我们隔辈，但不隔心。一出门，迎着呛面的凉风，我先打了个喷嚏，“哈哈，那女孩正在骂呢”。他极力劝我现在就打电话，“人家肯定巴巴地等着电话哩，见一次就多一次机会”。“吼吼吼”，我怪笑了，“——算了吧 就这样忘了吧，噢噢，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
　　 “现在的女孩都现实的跟啥一样，你做的这些事，那一天会出名得利?”
　　 “近几年出不了名，那咱好好保养身体，能活到120岁自然就成名了”。
　　 “唉，人就只活这一辈子”，他叹口气，“你这样实际上是在白糟蹋，将来就是等到了，也是有锅盔没牙”。
　　 “俗，忒俗！”
　　 直奔婚姻的主题，恋爱变成了负担。“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题在布袋和尚图上的偈语说的好好哦。
　　 顺环城路，入和平门，上东大街。在车潮人海中跌跌撞撞，明明白白感到自己的存在。“人挤人，人看人”，同事感叹确实是给年轻人过的节日。东大街上，人流只是粗粗的两股，一股往东一股往西，荧光棒，圣诞帽，大气球，小花炮。有个分明是个小姑娘，带着狰狞的鬼脸蹦蹦跳跳，专拣过路的年轻女孩，出其不意的往脸上一凑，追着听刺激的尖叫。“这个小姑娘肯定长得漂亮”。四个卖气球的看不出是高中生还是初中生，两男两女，靠墙站成一排，一排稚气的笑容。尤其是最边上的小男生，鼻子上滴溜着一副黑框眼镜，弓腰缩脖，咧着嘴笑的最傻。紧挨的女孩高出他半个头，正起劲地踩着气筒充气球。他们是最能享受这平安夜的欢乐的。灯火煌煌，市声攘攘，我一仰头，独独瞥见晦暗的楼群里夹出的一绺天空，不见星不见月。然而夜色是好的。
　　 在站牌前站了两分钟。良宵岂可坐失，夜色不容辜负，还是走回去吧。回到单位，到底上年纪了，同事一下瘫倒在椅子上要喝水，又猛地跳起抚挲着裤腿，“哎呀，烧了几个洞，我这是毛料裤子”。我急忙检查我的外套，后背上也有三个，黑的，椭圆的，绿豆大小。
　　 几年前的一个春天，单位组织到一个开发的景点旅游，假山假水，整个的索然无味。但是下山时突然遇上一场冰雹，调动起了大家的兴致，有人抱头鼠窜，有人呼天抢地，下山来个个都是遍体湿泥，神色狼狈。但是就因为这一点意外，我记住了那次郊游。或许，因为鸭绒服上的这几颗小黑洞，我会记得这个圣诞节。
　　 同事走了，我关上门，气定神闲地打了一套太极，GOOD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