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惊叹号：当一个小资与一个小农相爱……
　　http://www.sina.com.cn 2002/03/23 09:42 中国青年
　　
　　有人说：小资和小农是对立的派别，一般情况下，他们要么互相攻击、嗤之以鼻，要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硬把他们往一块儿捏，岂不是存心引发“猫狗大战”？
　　
　　此言差矣，您太低估了爱神阿弗洛狄忒的魔力。在她的“驱使”下，一个小资与一个小农相爱了，虽然这对人儿的经济原则、审美趣味、生活理念截然不同，但爱神的轻声叮咛，让他和她越陷越深……
　　
　　
　　叮咛一：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小资也好，小农也好，都需要一个辽阔的河床，装得下激流对船只的冲撞，装得下船只对暗礁的挑战，装得下溪涧江河的激荡。
　　
　　从北非到东亚的爱情专列
　　
　　我和恩平观念上的分歧，在那次旅行中显山露水。
　　
　　相识两年，我以为对恩平的了解已经足够多。近距离接触，才知道什么叫眼见为实。
　　
　　恩平没有临睡前刷牙的习惯，上完厕所也不记得洗手，有时脚不洗就往被子里钻，吃完饭会很夸张打饱嗝。这些琐碎的生活细节让我有些恍惚，我不知道这个打领带的优秀男人的袜子会穿出洞。他对财物如此敏感，连分币都拿个小袋子收藏起来。这也许是个好习惯，可我隐隐觉得他在有些地方上不够洒脱，而有些地方却过于马虎。
　　
　　我们在一个美丽的土家族村寨落脚，一看到那色彩斑斓的土家族布衫，我就欢呼一声，扑上前去：“多少钱？”
　　
　　那个山里人说：“100元。”
　　
　　我怜惜地看着那件布衫，粗陋的布料，粗糙的手工，可它的图案是那么质朴可爱！我把手伸出去，伸到一半被他的手推回，他拿起那件衣服就像在菜市场买肉，他说：“20元。”
　　
　　我赶紧拉了他的手逃之夭夭。
　　
　　他还说：“你的视力越来越不行了？那种花花绿绿的东西，那么怯的颜色，村姑都不会穿。”他留在上海之后，便熟读《世界时装之苑》，信奉白黑灰才是高级色。
　　
　　我心灰意懒。真的，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来无法磨灭的，山上的岩石不可能变成天空中游动的云，牛羊的汗毛也变不成稻花和青草。小资与小农的分野就在这里，我已经返璞归真、崇尚自然，他却忙不迭地要洗去一身土气。
　　
　　清晨，我跑到水边坐了好久，回忆交往以来最纤细的往事。细微的流水声在耳边交谈，桃花开了，草绿了，眼前的一切都是和谐的、沉静的，草间有繁花，花上有清澈的露珠。
　　
　　他从草间走来，踩出一条笨重的痕迹：“你这个城里的姑娘不知道露水重了也会伤人！来来来，我抱你回去！”
　　
　　那一刻，我想通了。
　　
　　有人说小资是不谈永远的，但我要永远。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爱他的，这份感情有多辽阔？如果他在北非，我在东亚，这感情可以开一个专列，跨越这苍茫的距离。
　　
　　回去之后，我对旅行经历闭口不谈。他似乎不知道我这些波澜，他只是问我：“过几天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叹一口气，谈恋爱以来，他每年送我一件实用电器，如微波炉、电熨斗、消毒柜之流，这家伙“老谋深算”，讲求实惠，打算结婚的时候一举两用。
　　
　　“送个小小神童洗衣机吧！”我说。
　　
　　事情到这里应该以我这个小资无可奈何的退让作为结束。
　　
　　没想到，我生日那天，意外收到他一件礼物：一瓶CD的香水。他说：“每天洒一点点就可以，我担心你在公车上遭遇色狼！”
　　
　　从若干年前《第一次亲密接触》开始盛行，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期盼，这期盼和青春的承诺联系在一起，我们除了希望与心上人领略一路烟尘，更希望领略一场细腻的香水雨。
　　
　　打开那优雅的金黄色瓶颈，几滴芬芳飘溢出来，如烟雨桃花。他凑在我耳边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像我那些固执的习惯一样。”
　　
　　那一刻，我心满意足地微笑了。
　　
　　叮咛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小资有自己引以为傲的生活方式，小农也有世代相传的美德。
　　
　　不能兼容时，请低下头颅，脱去锦衣华服；或者仰起身子，聆听陌生的音乐。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抛弃自己——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但收获的，或许是永恒。
　　
　　最最英俊的男子
　　
　　我跟他不是很合得来。谈恋爱16个月零18天之后，我懊恼地发现。
　　
　　天知道，怎么会喜欢上他？他不帅，额头上、脸颊上总有青春痘方兴未艾，他瘦弱，实在不是个理想的适合哭泣的肩膀……
　　
　　但我们就好上了，他这个来自北方大城市的小伙子爱上了我这个南方小镇的姑娘，就这么简单。
　　
　　甜蜜期过后，麻烦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喜欢花花草草，情人节6块钱一朵的也买，我不以为然，说2月13日3块钱一把你为什么不买。我喜欢看爱情片，喜欢生活频道，他也不以为然，非要和我抢电视，看日韩剧和《探索》。
　　
　　一开始我还很景仰地看着他，他知道得真多啊！他的领带比镇上所有的男孩子都打得好，他送给我的化妆品全是“米国”的，跑到银行取钱，他会指点工作人员：“你们领导为什么不装品牌机？”啧啧啧，他真是能干。
　　
　　可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苦恼，这个大城市的男人并不实用。他看不起打麻将的人，说这是中国人最应该淘汰的休闲方式，于是每天花十几块钱去网吧上网(在我看来，这才是最无聊的消磨生命的方式)！
　　
　　明明生活在森林里，偏要遵守湖泊里的生存法则。
　　
　　最受不了的是他不懂得什么叫节约，他花了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买了一套西服，1800元，看得我心如刀绞、直皱眉头！我说：“你们大城市的人都这么生活吗？挣得很多吗？”
　　
　　他眉飞色舞地说：“不是不是，我妈就很省！所以我发誓自己挣钱之后一定要做个小资！我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存！”
　　
　　我冥思苦想了几天，我做不到为一只猫的死亡痛哭流涕，那本叫《格调》的书不知所云，《花样年华》这样的电影除了旗袍好看，情节比不上琼瑶阿姨的早期版本！我这辈子也喝不惯朗姆、听不惯钢琴曲！孙燕姿、王力宏就很好听！总之，我做不来小资，按照他的说法，我就是个小农！我就是个土人！
　　
　　小资和小农能否和平共处？就在疑惑时，他兴高采烈地说：“春节我们来个旅游度假吧！我们去黄山看看如何！”我同意了。
　　
　　并非我接受了这个小资的生活观念，而是他愿意用年终奖支持这次活动。
　　
　　可是这世界往往事非所愿。我们回来那天，正好是初六，“三六九，往外走”，我们没能买到回来的卧铺，只买到两张座票。
　　
　　他还唠叨个没完，他说：“清清啊，要不我们坐飞机回去吧！”
　　
　　我吼道：“哪有钱坐飞机啊！有座票就够了，我才没你那么娇气呢！”
　　
　　他眨巴眨巴眼说：“我是担心你受不了！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看着火车站汹涌的人流，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立刻开始唠叨了，跟你说了买飞机票吧！省那几个钱干吗呀？我后悔啊，跟着这个小资乱跑什么呀？这个不识人间烟火、安于享乐的家伙！早知道当初就找一个饱经风霜的男人！
　　
　　谁知道，这个小资拎起行李，大吼一声：“拽着我衣服！”然后率领我冲进了火车站。经过了一番惨烈的厮杀才把东西停放妥当，他把我安置在靠窗的一边：“我在外边，就是你的安全伞！”
　　
　　车在中途，最郁闷的事情发生了，我憋得难受，不停地向洗手间张望。才相隔三四米，但想要过去却难如上青天，一张张疲惫的、不耐烦的人脸，小山似的行李卷，除非踩着人的脚才能前进。他看着我，素来满不在乎的表情也变得紧张，他惴惴不安地捏紧我的手指，像捏住惟一的信仰。他说：“清清，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咬牙切齿地说。
　　
　　“我真的担心你会出事，我听说有个妇女坐火车，上不了厕所最后得了尿毒症。”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前面的人，做了一个让我惊心动魄的动作，他蹲了下来，“来，我驮你出去。”
　　
　　所有的绅士风度都顾不得了，什么文质彬彬，什么一千八的西服，什么忧郁哀伤含蓄绵软……都看不见了，眼前的只是一个奋力保护他心爱的姑娘的男人，他呼喝着、推搡着、甚至挥舞着拳头，举止粗鲁，面目“狰狞”……
　　
　　但在我眼中，此刻的他，最最英俊。
　　
　　叮咛三：
　　
　　未来比过去美妙
　　
　　小农和小资，背景不同，她是吃着麦当劳长大的，而他可能喝着大枣粥长大的……
　　
　　这些“过往”决定了他和她瞻望未来的方式，会不一样。
　　
　　既然自愿移植到同一块土壤上，就请一起为未来张望，为新的果实同心协力。
　　
　　幸福家庭的人数
　　
　　我的男友名叫初浩，关于他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出生于农家奋发向上的有为青年。经过六年都市生活的打磨，初浩已经潜移默化成西装革履英语流利的白领阶层。有时我和他开玩笑说，要不是对你知根知底，真猜不出你小时候放过牛。初浩笑着，我赤脚乱跑时，你一定穿着公主裙在玩洋娃娃。
　　
　　对于初浩的家庭，我真是了解得不多，除了拜年时，应接不暇的人会提示他的家族多么庞大：“大婆、二舅、三姨、七姑……”我还知道我嫁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荣登”奶奶辈，“曾孙一代”正在“酝酿”之中。
　　
　　我是最保守的小资，我要爱情，也要婚姻，只有一样东西不要。
　　
　　那天，他欢天喜地地告诉我：“妈妈来信问及我们的生活，嫁给我，你尽可以放手做事业女性，我妈会来帮忙带孩子。”
　　
　　我皱着眉：“初浩你回信说我们不要孩子。”
　　
　　“不要孩子？我们？”初浩非常惊讶，他凝视着我，“小芸，我一直希望有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这样的家庭才完整。”初浩从小生长在人丁兴旺的大家庭，早已有了对幸福家庭的蓝图。要不是政策限制，说不定他会要求多多益善。
　　
　　“初浩，孩子是最昂贵的消费品，”我打个寒战，“无休无止索取你的关注和时间，侵占你的七情六欲、五脏六腑。有了孩子之后，哪里有心情欣赏飞花落叶、明月清风，我们只能在尿布与尿布、奶嘴与奶嘴之间疲于奔命。”
　　
　　初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小芸你这种思想太过离谱，孩子是天使，是秀兰·邓波儿，是爱的礼物，等你牙齿摇落时，需要一个年轻人照顾你、孝顺你……”
　　
　　“不要谈什么孝顺？”我冷静地答，“水往下流，永远是上一辈对下一辈好，等他长大，懂得交男女朋友，穿美丽衣服招摇过市，你看他有多少时间匀给爹娘？不是我悲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理想。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将来一定会感激你？他会说，我从来没有要求过来到这个世界上，每天学习12小时，从22岁起就要为一个小居室奋斗40年，感受环境污染、艾滋病、采采蝇、核威慑？我不能给孩子童话般的世界，因此也不想带一个生命来世间承受辛苦。”
　　
　　那天，我这个丁克与他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派争执良久，谁也不肯妥协。
　　
　　你们知道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吗？五天之后，初浩把我带到他的办公间，打开电脑，说：“有好东西给你看。”
　　
　　一张张稚拙的照片在我面前呈现，开始是黑白的，后来是彩色的，一个瘦弱的、满身泥巴、一个在大讲堂里慷慨演讲的学生、一个戴着硕士帽微笑的青年人……最后一张与我面前的这个人重合，胖胖的、面色红润、双目神采逼人。
　　
　　还有这些……他点开另一个名字。噢，我忍不住粲然微笑。一个丑得像猴子一样的小女孩儿、一个在黄昏中忧伤散步的小女孩儿、一个凝望湖水的清纯少女，一个时髦女郎……直到现在，那张脸上，写着清高、骄傲，站在他身边。
　　
　　我忍不住掩面：“你这个坏冬瓜！什么时候把这些照片扫描进去的？”
　　
　　他得意，“你先不要问！你看，从小到大，多么可爱的历程，从一个细胞到青年，学会微笑、哭泣，经历悲欢别离，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即使有伤害，也跟自己说，明天的日出会比极光绚丽。这难道不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所得到的吗？”
　　
　　“如果你执意不要孩子，我也不会怪你，就怕将来去天国，会有一个小天使埋怨你，为什么不给他机会品尝人世间的种种？体会奋斗的甘苦、爱情的辗转,看流星花园、听周杰伦的歌？”
　　
　　他终究向往世俗的幸福。
　　
　　原来生育的过程中有一种美妙是我理性的头脑体会不到的，那就是亲眼目睹一个幼小的生命逐渐强大的过程，这个新生命会逐渐覆盖我、取代我，以英武十倍的姿势走向未来。
　　
　　我选择妥协。(文/菊开那夜 优 游)(责任编辑：李 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