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乘坐在那样一架飞机上。说是乘坐也不准确。其实是趴在飞机的背上。
似在电影里的镜头。长镜头,灰蒙蒙的天。暗的如同在酝酿一场灾难.。我所凭借的那架飞机,连同我本身,都忽然变的如此渺小。
一个我在如暗夜一般的天地里挣扎。另一个我则在镜头之外遥遥观看。
至于为何会在这样一个地方飞翔,置身事外的那个我简直莫名其妙。目的是什么,天色为什么这么阴沉,甚至连那到底是不是天空,连自己是否在天空飞翔这一点都不确定。想必镜头里的自己也不清楚。喧嚣的风声是否有过,置身事内的自己是否紧张,也无法做出判断。
对我本身而言,镜头里我的所思所感,简直是遥远的童年一般的记忆,不可触摸。努力去推测的话,多半成为外界的自己的心理强加于镜头中“我”的思想而已。
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趴在那样一架飞机上飞翔。是否有过同伴,飞了多久?全不知道。
飞机上的我一声不出。只是紧紧盯着前方。
然而我可以感觉到哪个“我”的内心。是在叫喊。声调以及内容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听见了自己内心巨大的声音.它如此真实.
如同闪电前的广袤空间里穿过的滚滚雷声。“我”的内心的巨大声音在我的胸腔里沉闷的撞出一块如此钝重的空隙。寂寞虚无。
倏忽间。我和镜头里面的我调换过来。
就像从镜头里面忽然伸出的手将我迅速吸入其间。等反应过来我已骑在那架飞机上。头顶脚下全是墨色乌云。似乎飞了很久,久到“时间”这一概念本身已被我忽略了。
的确,在这样渺无边际的空间向着一个方向飞行的这样久了,时间又算是什么呢?
也许我在最初还对时间耿耿于怀。可是不久,它就脱离我(或者是我脱离它)如风一般呼啸而去了。
可是脑中似乎有渺小细微的声音在提醒自己忘记了什么。努力去想的时候,则是白茫茫一片。
所处环境恶劣不提,前路更根本无从知晓。
自己是否害怕早已忘记,估计是有的吧,在那样孤独无依的世界里.
我却能清楚听见镜头之外那个内心同样巨大的声音。困惑不解的声音。企求我回去的声音。
里面的和外面的我。
我看着我在背弃我而去。
我听着我连连呼唤我回来。
可是身体不由自主。
可况即使可以自主也未必愿意回去了。
对于自己和自己越来越远的脱离,身处其中的我比置身事外的我要冷漠的多。
我自然知道外面的我是悲哀的。她悲哀至此,以致于我已听不见其它声音,失去了其它感觉.内心只是被一片悲哀传染.它严严实实将我覆盖.无知无觉渗透皮肤毛孔,连天色也更阴暗。
天色如此阴暗.也只是阴暗.
没有滚滚雷声和尖啸的风.只有死气沉沉的黑暗.绝望一样的一派黑下去.
尽管我清楚是在白天.
我却如何也拨不开这无隙的墨色一片.
警觉到时,飞机已经变成一只鹅.身边也多了一个人.
面目模糊不清,也固然无关紧要.我和他坐在鹅脖子和身子相连的地方.鹅在飞翔抑或静止着.
可是他的陪伴并不减少我丝毫的绝望悲哀的心情.身边的世界也照常黑暗.
镜头外的我在不经意间已被远远抛往脑后,我可以听见空间中她绝望的声音无力的回荡又回荡,却无从给她任何回复.
我确信身边的他可以驾权那只鹅.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如此确信这个.
可是.
他的出现只是让我知道他可以救我.于他本身,是否救了我就脱离此处却并不重要.他无意于陪伴我.派遣寂寞,安慰我.
也许镜头之外还有另一个他.但是他和他一定没有分离.所以也并不担心无出可回.我却为了他将另一个我远远抛弃.并且再也无法结合.
我还是要满怀希望.希望到来之前我已习惯这样的飞行.
然而他出现了.带来我确信的希望,和无比的实在.却让我憎恨起来.
是的我憎恨他.他不是为解救,而是为陷我于更深不见底的绝望中,即没有温情的安慰也没有解救的行动.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可我知道他在嘲笑.
是的我该努力回去,和那个我结为一体------假使我努力也比能做到.可是我却那么傻,因为寻找他而抛弃性命相依的自己.
“现在可好”我清楚听见他心里这样说,”我并没有叫你这样做”
“你看”他恶劣地笑着说.”你如今在孤独无依.你是多么可耻.”
在四目相交的电光火石间,我读懂他的嘲弄,他读懂我的怯懦..
然后他开口了.
他冷冰冰地宣布:鹅的发条断了”.
这只活的鹅,它的发条断了,它将撕不破我暗沉沉的无奈.
载着我和在我身边永远嘲弄我的他,向永远的无及无涯的黑暗中飞去
我做着这个梦.在早晨平静地醒来.
我扭头看向窗外.
阴天的昏沉沉的光透过我的窗帘照进来
------------------------ 视线穿越蓝色晴空
上面是温暖的阳光
下面是透明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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